丁汀车轱辘似的威胁说了半小时, 口干舌燥。
可惜对面那尊神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旁若无人进行远程办公, 神情还特别严肃,仿佛真的在开会。
“喂, 我跟你吵架呢, 能放尊重点吗?”
没有回应的争吵显得如此苍白。
她瞠目结舌, 生平头一遭,见过慕言如此厚颜无耻之形容。
正要蓄力再攻击时, 门铃又被人按响。
丁汀斜睨了他一眼, 心有不甘气冲冲往门口去。
入目是位笑容亲切的阿姨, 身上穿着制服,手中提着工具袋。
“请问是丁小姐吗?我是您往上预约的小时工, 抱歉, 公交晚点, 我迟到了几分钟。”
看样子也是为了生活奔波忙碌的人。
丁汀无意用几分钟为难别人,当即便勾起嘴角, “没关系, 你先进来吧。”
房子不大两室一厅,但采光极好,小时工眼睛巡视了一番。
自然而然注意到沙发上那男人。
心里不免赞叹,女主人已经够漂亮了,丈夫居然也这么俊。
只是两人的气质,怎么都跟这间破败的屋子不搭。
她从袋子里拿出鞋套穿上,又拎起了折叠拖把, “我先把洗手间打扫一下,然后再帮您整理这些箱子,好吗?”
反正自己也是毫无头绪,丁汀对专业人士总是一百分相信。
忙不迭点头,表示只要能收拾好,其他都随便去做。
她手头余额有限,长这么大,第一次知道花钱心痛的感觉,因此预约时也只订了两小时。
两个小时就要两百块,临市的物价什么时候涨这么高了。
担心阿姨短时间内收拾不完这些东西,丁汀首次发扬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劳动精神,手足无措地叠起了纸箱。
歪歪扭扭像个摇摇欲坠的高塔。
她累得额角是汗,回头看向慕言,他正支着下巴,朝这里看得兴致盎然。
“你要是不肯走就过来动手帮忙,白占着我地方在这拍画报吗?”
看他无所事事看热闹的样子,丁汀气不打一处来。
鼓着下巴站在客厅中间,露出的胳膊被蹭上了显眼灰尘。
慕言眼神远眺,不知想到了什么。
继而便乖乖起身,挽起衬衣袖口,把纸箱又拿下来,拆开摊平,层层叠好。
看起来蛮靠谱的。
虽然不想承认,但他好像任何事情都能做的很好,透着股专业气息。
丁汀一时忘了两人正在闹矛盾,还很平和地问,“你怎么知道要这样弄的?”
“我以前去工地视察,看他们就是这样做,”慕言语气云淡风轻,透着一层不被察觉的骄傲,“实践出真知,你也趁着这次外出暂住,学一些生活技能。”
“谁跟你说我是暂住?慕言你到现在还没有端正态度,离婚!”
不知不觉又吵起嘴来。
小时工闻声拎着拖把从洗手间出来,一下子就看见被整齐排好的纸箱。
生性热情,她经过时轻声夸赞道,“丁女士真是好福气啊,丈夫模样这般好,干活还利索,不瞒您说,我做过这么多家的活儿,男人愿意主动劳动的真没几个。”
“过奖。”
“哪有!”
两人异口同声。
态度却截然不同,互望了一眼,丁汀扭头。
气吁吁地去了卧室。
-
好在慕言没有跟过来,她掏出新买的床上四件套,按照网上教程琢磨这怎么套上去。
这种生活中琐碎的小事,在人生中第一次面对时,总会有些许难度。
丁汀失败了好几次,找不到传说中的对称角,手臂酸麻,气得丢在一旁。
她坐在床边,把那视频又零点五倍速放慢了看。
看着看着却走了神。
她没想到慕言会找来,还以为昨天他离开,就是默认了离婚的要求。
谁知他偏还有种要赖在这里的架势。
而且话里话外慕言都透露着一种纵容。
纵容你无理取闹的小情绪。
丁汀泄气,躺在床上,头发掉出几缕。
打在软柿子上面的拳头也很痛,是那种不被理解的难过。
他什么时候,才能把她当成一个大人?
出神望着天花板,卧室门被人轻轻推开。
还在脑海中的脸逐渐化成真实,出现在她半眯着的眼前。
慕言一副“我就知道你学不会”的了然。
还很自来熟,摸着下巴摇了摇头,“这床太小了,我们睡不会舒服的。”
我们?
他脑袋里到底装了什么废料?
丁汀这次彻底说不出话。
一言不发地起身,卯足了力气把人往外推。
虽然这力量对比无异于以卵击石,但慕言难得配合,还真被推搡到了门口。
他面色无辜,眸眼深邃看着她。
丁汀眼圈都气红了,挥手指着屋子,“我再说一遍,我真的没有跟你开玩笑,慕言,提出离婚不是我草率,是你总以为可以蒙混过关所有的矛盾。”
“这次我是下定决心了,如果看不到态度,咱们桥归桥路归路,谁也别耽误谁。”
她攥着胸口的衣服。
每说出一个字,自己也不好受。
怕被打扫阿姨听见,丁汀说话声音故意放低,是只能彼此听见的音量。
慕言在她面前停顿了许久。
继而长长地、无力地叹了一口气。
用极为温和的语气斩钉截铁地说。
“态度我可以给。”
“但是离婚,丁汀,别做梦了。”
-
放完这句狠话,慕言还真的走了。
只是走前叮嘱了她很多,比如居住安全,比如生活常识。
做完饭记得关天然气这种事情,要不是他说,丁汀还真的不知道。
以前在家或是在均桂园,这些生活上的小事都有人负责,她除了坐享其成,似乎从未发挥过作用。
丁汀坐在沙发上沉默了很久,情绪乱得像一团麻。
怪不得总有人说谈恋爱像喝酒,要有来有往,喝到最后携手沉沦,便成了劝酒,劝你多喝点,然后更爱我一点。
她撑着额头,虽然疲惫,但也前所未有的新鲜。
除了摆正关系,这次她确实可以找到真正的自己。
没了丁家,没了慕家,她也可以生活得很好,有资本有能力,选择最合适的未来。
“丁小姐,我已经打扫好了,时间也到了。”
打扫阿姨从洗手间整理出来,丁汀回神,这才发现两个小时已经过了。
时间真是白驹过隙。
她起身,没有检查,只是笑着把人送出了门。
小房子一个人住也没那么冷清。
耸了耸肩,丁汀决定开火做新家第一顿饭,也算是给自己温居了。
从冰箱拿出慕言下午带来的食材。
鱼,她不会做;牛排,她不会煎。
就只有蛋,她还会做个厚蛋烧。
这些东西丁汀打眼一看,就知道狗男人是想在这给她露一手。
太心机了,动不动就美食攻略,没点新意。
真要是关心她……
倒是把卡都解冻啊。
丁汀吐槽着,洗干净碗准备打蛋。
门铃却又响了。
她这搬来第一天,家里就如此热闹。
丁汀好奇着拉开防盗门,门外却站着不止一个人。
整个办公室的老师都在,为首的就是邵卿。
最惊悚的是,末尾站着那个人,居然是穆阳。
“Surprise!”
邵卿怀里抱着红酒,笑得比花还灿烂。
人都到了家门口,自然没有劝退的道理,丁汀立马强颜欢笑着把大家给迎进来。
“这到底怎么回事啊?”一进门,她迫不及待拉着闺蜜盘问。
邵卿把东西放在桌子上,显然也挺吃惊的,“本来我想给你温居来着,结果刚进了家属楼大门就碰上穆阳和黄老师,他们也知道你搬到这来了,非得要来看看你,这么一招呼,大家就都来了。”
这相遇未免太巧合。
丁汀最近第六感生长茂盛,侧目看见穆阳正跟人交谈的脸。
突然升起一种异样感觉。
自从上次夏城她对穆阳出言不逊还搞失踪,两人回到学校就很少再说话,都憋着股傲气,发誓谁都不理谁。
他这次突然这么殷勤……
晃了晃脑袋,丁汀觉得自己太敏感,有点草木皆兵了。
她都快净身出户了,还值得别人惦记吗?
从柜子里拿出酒杯,反正来都来了,活跃下气氛,也能让人忘记烦恼。
丁汀心放宽了些,还主动拍了个黄瓜下酒。
黄老师见状乐不可支,“拍黄瓜配红酒,小丁你这品味够独特的。”
邵卿尝了口,“味道还行,再喝口红酒,简直了,小葱配薯条哈哈哈。”
屋里一下子充满了笑声。
反倒是从进门就健谈的穆阳此时噤声,晃着酒杯,喝了一小口。
在众人怂恿下吃了口黄瓜。
惜字如金地评价道,“挺好。”
这两个字有些意味深长。
前段时间学校里流传起一些风言风语,众老师也略有耳闻。
此时,他这个“挺好”。
意有所指,却无从探究。
丁汀眉眼冷了一瞬,然后默默把盘子撤开。
“喝酒吧。”
气氛瞬间有些诡谲。
说不上哪里不对劲,但黄老师这个热场高手最敏锐地察觉到,然后快速换了个话题。
丁汀也不想让客人过于尴尬,便又抬起笑容加入了话题。
手机响时,她随手拿过来。
来自微信的一条消息。
划开是张图片,拍摄到一株破败的兰花。
[慕言:你不回家,又蔫了一棵。]
!!!
她抬起手,速度飞快打字回应。
[丁汀:你再敢动我的花,离婚前我先掰掉你的头!]
作者有话要说: 兰花:你们的爱情为啥要牺牲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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