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西运到教师楼, 动静引来几位老教师,大家不约而同从阳台往下看。
有的认识丁汀, 很友善地打了个招呼,其中就有张院长。
“小丁啊, 怎么突然搬家到这里了?”
他跟丁汀的硕士导师是同期同学, 当初毕业答辩还给予了不少参考意见, 对她就像对嫡系学生似的,从工作到生活, 细致关心。
但她肯定也不敢跟老师说“我正闹离婚”之类的鬼话。
搬运工把大件家电往车下搬, 丁汀捏着衣摆, 强颜欢笑。
“住这儿上班比较方便,以后还要麻烦老师多照顾了。”
“嗨, 哪的话, 跟老师客气个什么劲儿。”
寒暄过后, 丁汀按照邵卿的留言,拎着钥匙上了楼。
二手房在二楼, 这栋单元是学校千禧年后修建的, 比起老房楼道宽阔了不少,倒是给搬运减少了很多难度。
丁汀也不确定自己会在这里住多久,也许很短,也许一辈子。
但是在邵卿的极力阻拦下,添置的东西并不太多,一些必备家电和生活必需品。
但仅仅如此,她收拾出来也花了大半天时间。
原本就不大的老房子被塞得满满当当。
站在厨房里转个身, 就会碰到墙壁。
站在一排瓶瓶罐罐前,除了灰尘就是狼藉,丁汀还从来没动手打扫过房子,在原地愣了很久,除了收拾出一条走路通道来,也别无他法。
最后还是灰头土脸约了小时工。
家属楼唯一特色就是那间宽阔阳台,可以把所有阳光都收集进客厅的每个角落。
丁汀给自己开了瓶冰镇可乐,爽的双脚掂地。
窗外是大片大片败落植物。
她突然想起,均桂园阳光房里那几盆垂死挣扎的兰花。
要是没人照顾,恐怕也坚持不了几天。
可惜了。
丁汀找了个相对干净的角落坐下。
开始逐渐接受,她和慕言的相关回忆,大概都会随着时间而逐渐褪色消弭。
这就叫,缘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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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的手续一再出现问题,来自临市的匿名举报信都有好几封,随手都是鸡蛋里挑骨头,但对审批确实有影响,”赵西皱着眉头报道,这些日子,他在迁移事项上实在劳心劳力,“咱们要出手查查是谁吗?”
宽敞的办公桌后,男人双手交叠下巴之下,闭目养神。
沉默许久后,在缓缓抬开眼皮。
显然这件事并不能影响到他,“打蛇要打七寸,对方头还没露出来,就暂且先等等,北京那边不用着急,子公司保持正常营业就好。”
从老宅回来后,慕言就彻底住在公司,通宵达旦完成了手里所有积压公务。
叮嘱完几件大事后,他阖眼,“夫人怎么样?”
“哦,夫人今天跟朋友去家装商场买了些家电,然后回到家属楼再也没出来过。”
赵西不清楚他们夫妻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这次,看架势还挺严重的,所以找人跟进时格外上心。
慕言微微点头,而后又问,“我让你冻结的卡,都办好了吗?”
“已经办好了,夫人现在手里只剩下她自己的工资卡和红利卡,如果您需要,红利卡也可以停掉,只是夫人今天买东西好像花了不少钱,如果再停掉红利卡,那日常开销就……”
“那就留着吧,总不能委屈了她,”慕言疲惫至极地起身,揉着太阳穴,“这两天不要安排其他行程。”
“好的。”
赵西言之凿凿地答应,然后又很有眼力见地离开。
花了一天的时间,慕言看了看空空如也的桌面,禁不止自嘲轻哂出声。
他拾起西装外套,穿戴整齐地离开公司。
免不了在公司群里引起一阵讨论。
[老板昨天晚上都没回家诶,今天还早退了,脸色也不好。]
[听说还从公司安保部调了好几个保镖,但是也没见到跟着他,那去哪了?]
[嘘,别问,问就是被老婆赶出来了。]
……
赵西看着一条条刷屏信息,心想群众脑补大戏竟然八九不离十。
果然八卦的力量最伟大。
他清了清嗓子,拿起厚厚一摞文件夹分给秘书室其他人。
“找点事给大家做,别整天闲着没事天天聊微信。”
慕言身边的一把手都发话了。
谁还敢再聊,一个个噤若寒蝉乖乖去处理文件。
至于各部门的小群里又聊了些什么。
赵西表示无奈,毕竟世逸还没统治通讯行业,他的手也伸不到。
-
从世逸出来,慕言自己开着车绕临时转了大半圈。
后车厢里满满都是食材和衣服,然后从均桂园搬了两盆兰花,抿了抿嘴,伸手把挺好的绿植给扑棱坏了。
按照赵西给的地址,他很容易就找到丁汀的新住址。
下车看到楼面的时候,禁不住眉头紧锁。
他是万万没想到,丁汀就是宁愿住这种老旧楼宇,也不愿意回家。
从楼道开始,每层楼都有打包没扔的垃圾,虽然是冬天,不会腐烂生虫,但总有些异味。
楼梯上布满了北方城市冬天独有的灰尘粉末,每走一步,都会留下明显的脚印。
他对这里最不满意的地方,就是安保系统。
……这个地方几乎没有安保,连个单元门都没有。
三楼三零一。
慕言轻轻敲了下门,结果却是对门先出来了人。
是位白发苍苍的老先生,正提着垃圾的要出门的样子。
对方先行一步跟他打起了招呼,很熟稔的模样。
“是丁汀的先生吗?你总算来了啊,她个小姑娘自己忙里忙外收拾好久了,也没人帮忙,看着怪可怜的。”
这是教师家属楼,彼此认识也正常。
慕言礼貌感谢了一番。
这时三零一的门才姗姗来迟被打开。
逆着光,丁汀浑身都晕着橙白色。
穿着棉布长裙,屋里暖气烧的旺,脸颊泛着浅色红晕。
她长长头发被束在脑后,见到慕言似乎很是吃惊。
但很快,就收敛了神情。
双手抱臂,假装漠然地昂起头颅。
“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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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着门口这点缝隙,慕言有幸看见屋里糟糕情况。
除了狼藉,没有词汇能形容。
他挑眉,似乎猜到了这一切,举起手中几个袋子,“食物和衣服,我想你应该需要,另外我会叫保洁来帮你打扫。”
这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看起来让人很不爽。
丁汀有种被看穿的错觉,仿佛是无理取闹的孩子碰见了睿智的家长。
她瞬间心慌,不知哪来的心虚,忙不迭接过袋子,然后就想把人搡走,“东西我拿到了,谢谢,你可以走了。”
那双小手在慕言身上来回推搡。
力气小的可怜,还不如电子按摩仪来得感觉明显。
他单手握住她的腕骨往身旁一拽,丁汀重心不稳尖叫着撞到他脊骨上。
慕言借力转了个身,把人搂在怀里,大喇喇走进屋里,嘴角带着笑,语气却很委屈,”你怎么动手动脚,我又没说真走。”
说话间,他还贴心地反手关上了大门。
一副你奈我何的欠揍模样。
丁汀气结,指着他半晌,才堪堪憋出一句话,“你、你恶人先告状,我告诉你慕言,咱们现在是冷战期,你不可以耍赖。”
男人置若罔闻,脱下西服外套挂在玄关衣架上,然后主动着手整理好乱糟糟的沙发。
之后便神态自若坐下来,仿佛这是他的主场。
“冷战期?丁小姐有录音吗?还是我们签了合同,我可不记得跟你做过这种约定。”
他怎么这么会耍赖?
丁汀眼睛瞪得像铜铃,这次是真的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她平时都最顶多是小打小闹地人身攻击。
慕言却是在谈判场上身经百战吸取了十亿百亿的经验教训来的。
根本不是一个量级选手,能有机会对打,已经是越级碰瓷了。
瘪着嘴,丁汀无话可说。
气呼呼地先去整理他拿来的东西,看在慕言还记得给她拿漂亮裙子的份上,姑且让他得意几分钟。
把衣服一件件挂在衣柜里。
丁汀动手去打开另一个无纺袋子,不禁惊呼了一声。
“兰花怎么变成这样了?”
还是开得最旺的那两盆,分明走的时候,它们还好端端在阳光房里当公主呢。
她瞠目结舌,转身回去要讨个公道。
慕言却对上她的眼神,极其无辜地先开口,“一夜之间就这样了,可能因为没人照顾吧。”
信你个鬼。
翻了个大白眼,丁汀心疼把那两盆花放在阳台上侍弄了好大一会儿。
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
走回客厅时,慕言正拿出IPAD看东西。
辣手摧花的始作俑者此时正像个没事人似的老僧入定。
她踢了踢他小腿,“喂,你赶紧走啊,不准赖在我这里。”
慕言推了推自己的无框眼镜。
以一种莫名其妙的眼神扫射她。
继而指了指凌乱的屋子,“我怎么就不能住这儿?我哪都不去,我就在这里。”
嚯,真的好理直气壮。
丁汀叉着腰,发丝掉了几缕在脖颈处,挽起袖子,露出白嫩嫩的胳膊。
“这是我买的房子,你要是再不走,我……我叫警察啦!”
哪知,慕言反而笑起来,嘴角弧度上扬,捏住她软乎乎的手。
“婚内购买就算是我们共同财产,我可是合法居住啊,慕太太?”
作者有话要说: 因为搞不清最近审核的标准,且修文再审的时效非常久,所以我先保守点,不把存稿一次性放出来了,先万更哈,所以今晚是三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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