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墨兰姑娘出场果然不同常人。
烟雾朦胧中,红衣少女手拉红绫,脚尖自阁楼上一点,红纱翻涌间她从阁台上飘然而下,红衣如火配着满天浅薄烟雾,夺人眼球。
我不自主上前一步。
又再上前了一步。
然后趁着众人沉浸在姑娘美色之中,悄声的溜到了台侧,两个壮汉满脸大汗,拿着扇子使劲扇着冰块制造烟雾。
“老哥,老哥!”我扯着嗓子喊:“老鸨让我来帮你们扇风!”
“好好好!”大汉苦着脸应声:“我内力都要快用完了,还请兄弟助一臂之力!”
“来了来了!”我内力翻涌,一掌狠狠的拍在冰块上,顿时冰烟四涌,弥漫了整个舞台,大汉欣喜的挑眉:“大兄弟,你武功不错啊!”
“还好还好。”我谦逊挑眉,总觉得似乎听到了什么奇怪的声音,但很快便抛在一边,抽出刀砍出几个冰碗。
“来来来,各位老哥休息一会。”
我从兜里掏出杨梅挨个放进碗里,将一些冰块催化成水,就着杨梅煮沸,在倒进冰碗里弄凉分发众人。
“喝点冰镇杨梅汤去去火。”
冰块贵的很,老爹舍不得买。
就算是在我世子府上每月用量都是有份的,按着老爹的原话是,大夏天的要什么冰块,冬天有的是怎么不见你这个混小子去弄?
我喝的正欢快,帘子突然被撩开了。
穿的花红柳绿的老鸨身后跟着一群人,其中就有一身红衣的墨兰姑娘,她身上滴着水,一双美目含怨。
“怎么回事,这舞台上……”扭着身子的老鸨话卡在嘴边。
她看着喝酸梅汤的我眨了眨眼,又看了看七扭八歪的冰块,顿时明了,娇笑着甩了甩手帕:“哎呦喂,这不是世子爷吗?”
“您要是想喝酸梅汤,跟厨房吩咐一声可不就得了吗,”她笑着推了一把我,“何必跑到这来,还把舞台弄得乌烟瘴气满是水呢。”
我反应过来:“我弄得烟雾太多了?”
“哪有……”
“太多了。”清润悦耳的声音打断老鸨刻意掐着嗓子,甜度高达八百万的嗓音。
墨兰嘲讽:“整个舞台都被您搞砸了。”
她自从听闻我名字过后脸就冷了下来,浑身上下都写着不屑:“您就是镇国府的世子?那个浴血杀敌、保家卫国的莫将军之子?”
“是啊。”我摸了摸花脸,蹭了一袖子水,无所谓道:“镇国公是我爹。”
“哦,”墨兰点头:“百闻不如一见,您还当真是如传言一般风郎神俊。”
我:“……”
我觉得她在嘲讽我,可我不愿意和她计较,便对着缩道一旁不敢说话的老鸨挥了挥袖子。
老鸨明了,说笑着把一群人,包括墨兰姑娘都赶走后,眉目间的魅气褪的一干二净,恭敬道:“您今日怎么来了?”
我坐在凳子上:“被朋友拉着来的,这墨兰姑娘是……”
老鸨接道:“楼里新来的姑娘,长得好看人也机灵的很呢,这两天给我们挣了不少钱。”
“他身份可不简单。”我轻笑一声。
老鸨惊愕抬头,有些犹豫:“那我辞了她?可她挣钱的能力实在是……”
“实在是强?”我笑道,“强虽强,但可别忘了,咱们最主要的目的可不是挣钱。”
“是。”老鸨点头,“是我本末倒置了,回头便做了他一了百了。”
“这倒不用,留着还有用,”我仰头,望着翠香楼鲜红的罗帐,起身回去寻魏岚,轻声道:“想杀他的人可是多的很。”
……
翠香楼素来热闹,晚上更甚。
魏岚家有门禁早早的离去了,而我家老子这时估计还在兵营胡吹海塞,我懒得回去被我娘骂,索性随便找了间房住下。
翠香楼的房间都是大红格调,灯火辉煌,墙上还摆着一堆不可说的东西。
我吹了十个蜡烛还没吹完一半后就放弃了,睁着眼睛躺在床上数床幔上的褶皱,好不容易睡意涌来,房顶上一阵响动。
我轻轻叹了口气,起身喊了一声清华。
外面无人应答。
这个混蛋,该在的时候不在,扣月俸时倒是一来一个准。
实在是不想动。
我又叹了一口气,磨磨蹭蹭的穿衣服,才刚穿到一半,一身火红的少女便从房上“哗啦”一下掉了下来。
我:“……”
墨兰:“……”
我们相对无言。
墨兰脸色骤然爆红,结结巴巴:“你、你这个浪荡子,居然连衣服都不好好穿!”
我委屈:“谁睡觉穿衣服啊,再说,明明是你莫名其妙闯进来,怎地还怪我。”
“你!”
“真是不明白,”我叹了口气,“明明是逃犯,怎么还这么张扬。”
墨兰神色一变,刀猛的架在我脖子上,血一滴一滴砸在地上,我才反应过来,他的红衣已经被鲜血染透了。
我捏起两个手指,移开他的刀刃轻轻一弹。
刀如流星一般穿过屋顶,随后而来的是房顶上蔓延滴下的鲜血。
墨兰脸色一白:“屋上有人?”
“是啊,男男授受不亲,还请少侠离去吧,这烂摊子我也不想淌。”我点头一个咕噜钻进被窝假装自己睡着了。
“你知道我的身份?”
墨兰说完后了然,“虎父无犬子,先前是在下冒犯了,世人皆道镇国公世子不学无术,不过是扮猪吃虎罢了。”
我闭紧眼睛,没动作。
墨兰目光恳求:“在下父亲和镇国公是世交……”
“与我何干?”我睁眼,叹气:“我父亲都解决不了的事情,让我怎么办?”
墨兰倔强:“当初国公府曾许诺,在危难时会出手救助墨家。”
墨兰原本名墨昭,是墨家庶子。
墨家曾经是我爹的部下,后来因为贪污朝廷赈灾款被抄家,举家流放。
我爹不管他,不是因为他贪了,而是因为他不光贪还不做事,白白捞了几十万两赈灾粮食,一个灾民都没救。
为官之道黑白难辨,我爹的原则是贪可以,但必须要做事,把事情做的漂漂亮亮才对的起腰包的银子和百姓。
他补充:“镇国公最重诚信。”
我爹确实是最重诚信。
可他们墨家不重。
上辈子墨昭逃离流放的队伍回了京城,改名墨兰女装进入青楼,那时候的我并未收敛锋芒,春风得意万人敬仰。
他也便是这般,求我救救他。
我那时不懂人心利益,只知道不能替我爹失了诚信,便傻傻的答应了,用一张免死金牌换回了他的姓名。
同时也埋下了一颗炸弹。
以至于多年后镇国府的罪状,多了一条和墨家勾搭成奸私吞钱粮,也多了一个背叛者——墨昭。
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会背叛我。
到死都不明白。
“我救不了你,”我摇头,“你父亲的罪名是板上钉钉的,无冤屈也无可逃脱。”
墨昭脸色骤然血红,他沉默片刻后咬牙:“那你帮我杀了三皇子,他是揭穿我父亲的罪魁祸首!”
我望着上辈子曾经背叛过我的人,声音有一点颤抖:“好。”
我那时总想着,他父亲贪污和他无关,墨昭那么善良一定不知情,直到现在他跟我说,要杀了揭穿他父亲贪污的三皇子。
三皇子是我朝廷上唯一喜欢的人。
风清月朗,像是苇草一格温和善良,面对风雨却又坚韧异常。
最重要的是,一心为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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