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里逐渐出现一幅画面，头顶是蓝蓝的天空，一些云朵点缀其中，周围除了树木还有一些小黄花，任凭青凌怎么回忆，也没有其他东西了，谁能要求一棵树有更多记忆呢？
没错，顾青凌现在是一棵树，一棵平平无奇的，与周围其它树木并没有多少区别的树，她是怎么变成树的呢？
顾青凌实在想不通，她明明有计算精确距离啊，而且她自制的简易zha药，不应该杀伤力这么大啊，最讨厌的是还直接把她变成了一棵树！
但顾青凌还是抱着一丝希望，她缓缓地放空自己，努力地辨认自己的身体，不到十秒她就确认了，她现在是一棵树，不是树妖，不是树仙，不是住在树里面的小精灵，因为她从身体里看到的只有一圈圈的年轮，再没有别的东西，就只是一棵普普通通的树！
不过唯一让青凌庆幸的是，她大概是属于树的意识，没有痛觉，就算以后遇到野兽乱撞乱咬她也不会感觉到疼痛。
在抱怨了一会儿之后，青凌无奈地接受了自己的处境，无所谓，反正无论在哪，她都可以活成一条咸鱼，不就是一棵树嘛，大不了当柴火，反正又不会痛。
在看到第1081只小蚂蚁从她面前爬过时，青凌的耳边出现了一些“沙沙”声，她没怎么在意，也许是旁边的树又在迎风舒展枝叶了。
青凌继续盯着地面，等待着第1082只小蚂蚁的到来，直到她的视野中出现了一双布鞋。
青凌盯着它看了几秒，才确定不是自己出现了幻觉。
她抬头看了看，竟然来了十多个人。不过，他们身上的衣服有些奇怪，大多数都是用一块破布裹着当做上衣，另一块分成两半的破布当做裤子，穿得最好的那个人也不过是身上那块布不那么破烂而已。
大概有三四个人的手里拿着一种像是柴刀的工具，他们的话带着一股浓重的口音，青凌只能勉强听懂零星的几个字眼“好”、“速”、“送”，不过他们接下来的动作青凌懂了，只见一个手持柴刀的人抬高手臂，用力劈向了青凌旁边的那棵枝繁叶茂的大树。
正当青凌为旁边那棵树兄哀悼的时候，一阵天旋地转，“嘭”地一声，青凌才发现她同样被人从后面放倒了。
. . . . . .
青凌现在躺在一个旧板车上，周围全是砍下来的树木，她想她这一辈子的树生大概就快结束了，这些连衣服都破破烂烂的人总不会是为了把树木砍下来回去做观赏木雕吧！
任凭青凌想破脑袋，也只能想到做柴火和做树屋这两个下场。
板车在路上磕磕绊绊地前进着，青凌的意识渐渐模糊。
“...这是这一批最后一段了”
“其他的都失败了？”
“对，到现在为止还没有能够完全凝结的。”
“...你再去定一批吧。”
“是。”
黑暗中隐约传来一阵对话，又很快沉寂下去，不知过了多久，青凌发现自己能听清周围的声音了。
环绕着她的是平缓的水流声，周围还有一种类似磨盘里的碾料声，空气中还有一股灼热的闷意，一阵脚步声渐渐传来，
“怎么样了？”
“比之前的好一点，但是还不紧凑。”
“新的一批送过来了吗？”
“已经开始碾碎了。”
“这个好好盯着，皇上在催了，越早弄出来越好啊！”
“是。”
皇上？难道她现在在古代？青凌还想再听，可惜他们已经走远了。不过，不管在哪里，至少这里的语言她能听懂。
青凌细细地感受了一下，水缓缓流动的声音仿佛就在耳边，她现在大概是在水里，可惜周围一片漆黑，让她看不到任何东西。
正想着，头顶出现了一丝亮光，紧接着，亮光变得更大了，青凌还没来得及看清什么，就发现自己似乎被捧了起来。
“快叫大人过来，这个成功了！”
成功？是自己吗？青凌感觉到他言语中透露出来的激动与兴奋，映入眼中的是一个年轻小伙的脸，他凑得很近，一双潋滟的桃花眼中闪着亮晶晶的光泽，他眼中的自己是？
？？？
出现在眼睛里的是一个扁平的竹板，上面放着一堆黄黄的，看起来湿溻溻的絮状物！这是个什么玩意儿？！
还没等青凌弄明白自己的身份，她又对上了另一双眼，一双略微浑浊，但是保持着明亮的眼睛。
“好！好！好！终于成功了！快！快去晒干！我这就去上奏！”说着，又把青凌放到了年轻小伙手上，“小心着点！”远处传来一声呼喊。
小老头儿跑得还挺快，青凌想着，“他这么宝贝我，难道我这辈子是个国宝？”
年轻小伙捧着青凌小心翼翼地走进太阳光下，一动不动，阳光照在青凌身上，虽然感觉不到暖意，不过呆在明亮的地方总比在未知的黑暗中好。
这样想着，被太阳光刺得眼睛睁不开的青凌又晕乎乎地睡了过去。
再一次睁开眼之前，青凌甚至都能感觉到那种严肃的气氛，她睁开眼朝最有气势的那个望过去，一个身着明黄的中年人，瞅瞅四周，有服侍两旁的宫女，也有立在一旁的太监，捧着自己的是那个小老头，小老头旁边还有几名官员，所以自己这应该是在传说中的御书房了？
“皇上，有了此物，便可让天下人都学上知识，陛下可名垂千古啊！”
“呈上来”
青凌感觉到自己被接了过去，在皇上眼中，青凌知道自己是什么了，她是一张纸！原来她还是在这个世界，只不过由树变成了纸，听那个小老头说的话，她还是第一张纸！难道这是西汉？
不对，他们身上的衣饰并不像是汉朝的，难道纸的出现是在更早的时间？
“那便叫它‘纸’吧，传令下去，命工部加大纸的产出”
“皇上英明！”“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青凌正琢磨着这到底是哪个年代，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被放进了一间祠堂了，对于这个结果，她还是接受的，毕竟放入祠堂总比被扔掉的好。
祠堂附近平时没有人会经过，青凌不知过去了多长时间，“吱呀”，她好像迷迷糊糊听到了有人的脚步声，抬起眼，那两人逆着光，看不清样子。
他们径直向青凌走来，高点的那人抓起她，出了祠堂，对身旁的小太监吩咐道：“把这个扔了，去换一张更漂亮的。”“是。”
许是小太监偷懒，绕了一圈，直接将青凌往湖里一扔就走了。
青凌在水里飘着，她已经看到了一些分离出去的碎纸屑了，她在心里止不住地骂这个小太监，扔地上也比扔水里好！万一被人捡到了，她还可以再苟活几天。
现在被水一泡，这辈子的纸生也要宣告结束了。就在青凌感觉自己快要从纸上脱离出来的时候，一双小手捞起了她。
......
“九皇子，慢点儿，别摔了。”
青凌听着窗外王嬷嬷的声音，不禁想到了那天，还是小孩子的九皇子在靠近岸边的地方捞起了快要散架的她，小心翼翼地将她晒干，于是她的意识又重新回来了。
她很庆幸，也有点后怕，谁也无法保证她这次消散了还能投胎转世，万一就是永消失呢。
但是，想到这几天从宫女太监嘴里听到的情况，青凌就一阵头痛。
九皇子是当今皇上和一个宫女生下的孩子，去母留子，刚出生的九皇子被抱到未有所出的德妃身边养，可惜，过了两年，德妃便有了亲生骨肉，于是，九皇子便被打发到偏殿里来了。
不过幸好德妃不是个心肠狠毒的，从小放在身边养着的也有一点感情，所以没有人缺了九皇子的衣物吃喝，但也仅仅如此了，读书识字什么的是别想了。
王嬷嬷是九皇子的奶娘，是宫里的老人，也许是整个偏殿里唯一真心对九皇子好的人了。可是再好，她也不敢弄点书来给九皇子启蒙，在这宫里，不学无术还可以活命，但凡有点聪明，都逃不过上面几位的手心，这点从现在宫里还剩的几位皇子就可以看出来了，太子和三皇子是皇后所出，五皇子是惠妃的儿子，八皇子和十二皇子是淑妃的子嗣，十皇子便是德妃所出，还有就是九皇子了，其余皇子死的死，伤的伤，注定与皇位无缘。
所以总的来说，九殿下还挺幸运的，至少青凌是这样认为的，至于九皇子是不是扮猪吃老虎，是不是聪明绝顶，青凌表示，她真的一点不在乎。
在乎有用吗，她只是一张纸而已，九皇子当个闲散王爷她也是纸，当了皇上她也还是纸，迟早用完被扔，所以青凌一点都不担心，每天听着宫女太监们的闲言碎语，看着九皇子和王嬷嬷互相追赶玩耍，日子就这样慢慢地滑过去了。
这天下午，青凌正在打瞌睡，忽然殿内闯进来一群士兵，领头的是两个小娃娃，听宫女们的请安，青凌知道了这两个是八皇子和十二皇子，看他们的样子，来者不善啊。
“搜！”稍高一点的娃娃一挥手，他身后的侍卫一拥而上，瞬间将殿内翻得乱七八糟，九皇子赶来的时候，殿内所有的竹简纸张都被扔在了地上，青凌被撕碎了，飘飘散散地落到四处，虽然不疼，但心里还是毛毛的。
“八皇子，十二皇子你们这是在做什么？”九皇子的声音平静，但细看还是能发现他衣袖里紧蹿着的拳头。
“哼！这次算你识相，没有以兄弟自居，小贱种！”
“行了。”八皇子制止了十二皇子接下来的话，他故作疑惑地看向九皇子“九弟,你没有去书房上过课，为何会有这些书呢？”他眼睛转了转“难道，九弟你是从夫子那边偷的书！”
“还问什么，八哥，肯定是了，我们快把这些赃物处理掉！”
处理掉？怎么处理？
还没等青凌反应过来，八皇子身后的名护卫便走上前来，掏出一个火折子，点燃后直接扔在了那堆搜出来的竹简纸张上，青凌迅速看向九皇子，可是九皇子站在那，嘴巴紧抿着，并没有上前来阻止。
看到八皇子得意的笑容和九皇子僵硬的身体，青凌懂了，这些竹简真的是九皇子私自藏的，即使不是偷的，但也不能光明正大的去闹，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
眼看着她四处散落的身体慢慢变成灰烬，青凌脑袋里转的飞快，心里无比希望这时候有阵风吹过来，哪怕只带走一片她也好。
然而，眼看着马上就要烧到最后一片了，八皇子和十二皇子依旧站在那看着，也没有一阵风将青凌吹得离火堆远一点，看着逼近的火舌，青凌想，原来九皇子做王爷和做皇上还是有区别的，至少做皇上，没人敢烧他的东西了。
这样想着，青凌的意识沉入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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