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操场的时候,严素把手上的面具戴上, 几番调整仍然觉得有些不适, 总觉得面具尺寸大了些。
摘下来一看才发现。
半白半黑,玫瑰纹。
——梁政的面具!
想起刚楼梯拐角里, 他把她面具摘下来后,又抓了她手,要她帮他摘面具, 想来应该就是那时候拿在手上忘了换。
严素立在原地,没再往操场走,一时犯难,不知道这面具戴, 还是不戴。
不戴, 破坏了活动气氛;戴,那被冯小恬看见了,还不得八卦她个半年?
严素正踟蹰不定, 就瞧见一个小女生,穿着枣色呢子外套,里面蓬松的粉色公主裙,蹦蹦跳跳的,从操场方向过来。
今天下午活动前,为防止学生到处跑, 不便于管理,各班老师就把教室都锁了,同时也告诉过同学们不要离开操场。
严素喊住小女生:“这位同学, 你要去哪?”
小女生停下步子,瞧见严素,似乎有些慌,鞠躬,讷讷回:“老师好,我去接我妈妈,她说她下班了,也想来参加一下我们的假面舞会……”
对对小手指,她也不知道家长能不能参加,平时学校也是不让家长随意进入的,于是又怯怯地抬眸问,“严老师,我妈妈,她能参加吗?”
严素顿了下,也想到相关校规。
她蹲下身,问小女生:“你妈妈已经到校门口了吗?”
“是的!”小女生用力点头。
“那我陪你一起去接你妈妈吧。”
朝小女生伸出手,严素牵着她,一边朝校门口走,一边问她是哪个班的学生。
小女生仰着小脑袋,糯糯地答,小脸蛋粉扑扑,望着严素另一边手上的东西,大眼睛里闪着光。
小手指过去,她说:“严老师,你的面具好漂亮啊,上面的玫瑰花画得跟真的一样,好好看哦。”
严素一怔,垂眸看去自己手上的面具,不经小家伙提醒,她都差点忘了这茬。
忽的,念头一闪,她侧头微笑:“你说你妈妈也想参加学校的活动,那你妈妈自己带了面具吗?”
“有的有的!”小女生将挂在自己脖子后面的面具转到身前,短胖手指指着说,“老师你看,我的面具就是妈妈昨晚做的。”竖起两根小手指头,“妈妈一共做了两个,我一个,妈妈一个呢!”
严素闻言点头,笑容加深,烦恼顿时一扫而空:“是吗?那太好……”
望着小女生得到夸奖欢天喜、蹦蹦跳跳的模样,她心下悄悄舒出口气。
-
办公楼七楼,政教处主任办公室。
半掩门内,对着门的皮质沙发上,横躺着个身量颀长的男人。
男人长腿一条搁在另一头扶手上,一条落下沙发,脚着踩地,双手捧手机,正跟群里的损友扯皮。
苏未眠:老梁你到底什么时候过来,人都到得差不多了,就差你个磨磨蹭蹭的!
梁政:老婆没下班怪我咯?
苏未眠:不怪你怪谁?谁让你不早把学校盘下来,盘下不就想老婆什么时候下班就什么时候下了!
梁政:说得有点道理哈,那请问大神,到时候换了领导,我要怎么跟老婆解释?
苏未眠:照直说呗→_→是不是蠢?这个都要问你爹?
梁政:傻叉,老子要有你这种爹,宁愿当年被糊墙上,都不愿白折腾我妈肚子。
梁政:我呸,果然跟智障待久了,脑子都不清醒了,居然这么恶毒地诅咒自己。
梁政:呸呸呸……
苏未眠:别特么呸了,你能给兄弟们一个准信不?到底什么时候能过来?一看你就闲得发慌,要不留个司机等你家媳妇,你自己先来陪兄弟们玩玩?:)
梁政:玩你大爷!等着!我老婆的司机,只能是我!
苏未眠:提前祝贺你加入我们妻奴协会,本会长今天就给你颁发荣誉会员头衔![鼓掌][鼓掌]
苏未眠:@所有人
苏未眠:@顾攸宁,看我们有新会员了!
苏未眠:@杜若,老杜你不行啊,就剩你一个单身狗,你说你丢不丢人?
杜若:……
梁政:老杜,我帮你骂他!
梁政:@苏未眠,智障!
冷心冷情的顾总,在毫无营养的话题中,一贯不出现。
梁政跟苏痞子扯得有些烦了,离开群聊,私敲了杜若。
梁政:来一局?
杜若:嗯。
退出微信,点开手游,两个人默契组队,进入竞技场,随即展开了一场炫技大屠杀。
晴日转暗,火烧云卷来。
严素跟同事清点完学校物资,在学生陆续离开学校的人流中,反方向朝办公楼走去。
揉着脖子进入电梯,靠着电梯壁闭目养神,倏然,惊得睁开眼,她才想起好像忙事情太专心,忘了个人……
一路心虚地盯着电梯数字键变化,走出电梯,来到办公室门口。
明明是自己办公室,站在半掩的门前,却踟蹰着不敢立即进去。
严素愧疚地咬牙,又抿了抿唇,轻手轻脚走进去,见沙发上横躺的男人,一脚搭沙发扶手,一脚踩地上,一手搁腹部,一手手心朝上压眼皮上。
——像是睡着了。
这下严素更不敢动作太大了,深怕惊醒他,先朝办公桌走去,速度很快地收拾好东西,背上包,犹豫会儿,才缓慢挪到沙发前。
蹲下身,严素推了推他胳膊,声音小得宛如哄人入睡的童谣:“……梁政?”
看似熟睡的人没有一点反应。
严素拿捏不准他是不是真睡得这么死,又推了推,声音仍是小,“梁政,我下班了。”
……仍旧没有反应。
有点挂不住脸,严素再试着唤了几声,均得不到反应,索性伸手过去,企图拿开他挡住眼睛的手。
不料她刚抓住他腕,自己的手腕便瞬间被反捉住。
男人力气自然比女人大多了,又胜在出其不意,只轻微一拉扯,严素便被拽到了他身上,另一手顺势搂上她腰肢,将人摁怀里。
“终于想起我了?”她没进门前大约是真睡了,梁政声音沙哑,透着丝丝勾引人的性感,眼皮子缓缓掀开,里头还存了抹朦胧,松开她手腕,改去揉她后颈,“你还真不怕自己男人饿死?”
严素:“……”
……这话说的真是让人语塞。
应了句网络用语:槽多无口。
也不知道应该说他不知害臊,觍脸自称她男人,还是应该说他纨绔作风,饿了不会自己找吃的,怎么还怪她头上了。
贴着的紧实胸膛有些热,蒸得严素脸渐渐发烫,推了推他,囫囵催促道:“饿了还不快起来?天都快黑了,等下校门都该关了。”
梁政含着下巴,视线朝下,睨了她会儿,忽就伸手掐住她脸,还使了些力气,似乎是不高兴了。
语气都变得又凶又无可奈何,“臭丫头,就没见你心疼过我!”
活到二十七岁,还被个同岁人喊臭丫头,饶是严素这么表情管理时时在线的,脸上都不禁出现了丝裂痕。
嘴角一抽,严素抬手就拍落他作怪的手,摁着他肩用力一撑,从他怀里挣脱站起身,俯视没骨头一般躺着的男人,跟往常训学生一样训道:“赶紧起来!”
标致的眉一挑,梁政眼底闪过促狭暗光,转瞬又变作暖融融的笑,薄唇咧开,劲腰用力一抻,不借任何外力,直接坐起身,慢吞吞放下沙发扶手上的腿。
两脚踩地上,站立起来,整了整衣服,再抓一抓头发,丹凤眼里华光大绽,眯着笑,又是一衣冠楚楚的上流人物。
风流气质不染铅华,眼眸里又深藏算计,身上一物一件都极昂贵,可最为昂贵的,却是他这个人。
梁政整理好了自己,忽然一弯腰凑近,深凝严素双眼,吓得人本能后退,又被抓住了胳膊扯回来。
“——你干嘛?”
太近的直视,惹得人脸红心慌,再加上面前这家伙人面兽心,指不定又想做什么坏事,就算不做坏事,兴致来了,逗逗她,也够她受了。
深凝住严素眼睛,好半会儿,梁政才放声轻笑一下,勾起薄唇,眉目间尽是暖色。
钳制她胳膊的手,顺势下滑,捉住她手缠上指尖,十指扣牢,便牵着人往门外走。
严素茫然间,听旁边说:“没干嘛,就是难得没镜片挡着,想多瞧瞧,在你的眼睛里,我会是个什么模样……”
霎时怔然,好半天,严素才回过神。
楼外火烧云燃到了天尾,她脸上似乎也起了阵云,霞红色。
埋头,被牵着走,心里禁不住嘀咕。
——能是什么模样,流氓无赖,衣冠禽兽,道貌岸然,瞧着还有几分文质彬彬模样,不料是个十足十的风流货,斯文扫地,总之就不是什么好模样!
一通忍不住的嘀咕,在心里念叨完,严素又皱脸,咬牙后悔,自己怎么也变得这么表里不一了……
一路情绪时高时低,车停在了一幢别墅前。
副驾驶座上,严素没动作,还低着头,心里正进行自我教育。
梁政熄了火,转头,瞧严素时皱眉时抿唇的小样子,觉得又有趣又招人想动手动脚。
大少爷当惯,从不会委屈自己,梁政当即伸手过去,抚摸她脸颊,捏揉她耳垂,声音低沉问:“在想什么呢?到了都不知道?”
“嗯?”严素茫然一声,抬头,瞧见眼前一片陌生,刚想问,便见车外一人跑过来,敲敲梁政那边的窗,等梁政按下车窗,便怼进一颗脑袋。
嘟着张嫩脸,放声谴责:“你梁大总裁面子够大哈?让一帮人等你这么半天!你头顶上那片东西黑得连月亮都找不见了,瞧见了没?你说你怎么不明早再过来?刚好帮菲佣洗碗算了!”
望着这怼进来的脸,面容净白,双眼若桃花瓣,左眼下一滴标致泪痣……
严素觉得,这小男生,好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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