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诞当天下午，全体老师帮忙布置操场, 闲置的课桌椅, 搬到操场草坪上摆好，一早订好的蛋糕饮料放上桌。
小萝卜头们今天来学校, 女孩穿上漂亮的公主裙，厚外套御寒，男孩穿着帅气的小西装, 领结领带扎好，小皮鞋擦得锃亮。
等到正午的阳光过去了，天气变得温和，为迎合气氛同样换上新衣服的老师们, 领着各自班的同学入场。
每人脸上都戴着副面具, 或后面系绳子，或旁边竖根细棍手持，或花里胡哨, 或简洁干净，许多都是小朋友自己动手做的，当然也有些是家长帮忙购买的。
严素的面具是纯白颜色，没有一点多余装饰点缀，只遮挡住了脸部中间的三分之一位置，将眼睛露出来, 不会压住鼻子，是冯一恬网购时，顺便帮她带的。
为了戴这个面具方便, 她还被冯一恬说服，去买了副隐形眼镜，这会儿，鼻梁上没了镜框的压迫束缚，一时还有些不适应。
下午三点多，操场上一片欢声笑语，中间自发空了一块地，摆有吃的喝的的课桌前后，围了一圈又一圈小朋友。
有小男生大胆邀请面具漂亮的小女生，去中间跳舞，在音乐的带动下，舞姿当然不能说好，但可爱是真的可爱。
冯一恬端着两透明塑料杯，里面盛着果汁，走到严素旁边，递杯给她：“说实话，我一直觉得我们学校很神奇，说是贵族学校吧，又有很多普通家庭的学生，说是普通小学吧，又有梁不欢那样顶级豪门出生的……而且他们还相处特别融洽，一点隔阂都没。”
“你怎么知道梁不欢是顶级豪门了？”严素接了果汁，一边注意着学生们的动静，一边笑睨了眼冯一恬，“而且他们是来上学的，又不是来攀比家世的，同学间相处融洽不是应该的吗？”
“我也没说他们相处融洽不应该，只是感慨一下。”怨怼地推了推严素，胳膊一环，流氓地搂住她腰，冯一恬压低了声音，“你看你平时不爱听八卦，现在孤陋寡闻了吧？”
“梁不欢舅舅据说是做酒店行业的，还是行业大佬。不是有那么一句话，说什么一流企业做标准，二流企业做品牌，三流企业做产品。听说梁不欢他舅舅就是做标准那种，天天开跨国会议，典型的空中飞人。”
严素端着果汁，垂眸，想了想自己跟梁政见面的次数，每次他给她发消息的不同地理位置，好像还真是那么回事——典型的空中飞人！
忽的一笑，也不知道是被自己逗乐了，还是被冯小恬的八卦语气逗乐了。
“而且啊……”见严素听了八卦后，罕见地笑了，冯一恬兴致一高，挨近了，凑他耳朵边，声音更加小，“我还听方姐说，梁不欢他舅舅几年前没回国，在国外风流得很，曾包养过一个国际名模，后来因为回国，才跟那名模分了手。”
眉骨几不可见动了动，严素目光微怔，闹不清楚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情绪，有点不高兴，但她又觉得自己没有道理不高兴。
说到底，她跟梁政……
没有叫遐思继续走下去，严素端起果汁喝了口，觉得味道不太好，浓缩果汁，并非鲜榨，糖分太高了点，对小朋友也不好。
她有些后悔订这一家的蛋糕饮料了。
旁边冯一恬说得正兴头上，完全没注意到严素情绪变化，一个个道听途说来、极具戏剧性的八卦，不要钱地向严素不断倾吐。
严素神色淡淡地听，注意力却主要集中在了操场上的孩子们身上。
忽然，一道低沉的声音传来，打断了冯一恬，也吸引了严素侧目。
“两位介意多一个听众吗？”
男人嗓音悦耳又性感，引得耳膜微震，仪态绅士得体，漫步走来，在两位女士身前不近不远的地方驻足。
白衣黑裤，长身鹤立，戴着块半黑半白玫瑰纹的面具，薄唇勾笑，睫羽密长。
看见来人的当下，严素眉心一跳，吓得半天忘了反应。
倒是冯一恬支支吾吾，率先红了脸，“啊，当然……当然可以啊……”揪紧严素胳膊，紧张地对她小声念叨，“这男的气质有点好啊……我怎么不记得我们学校有这号男老师？！”
——你当然不记得！因为他就根本不是我们学校的老师啊！
严素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却还要强装镇定，挺直了腰杆，捏得手里塑料杯咔咔响，眼神不停朝梁政递去。
——你没事跑学校来做什么？！
望见严素的眼神，梁政挑了挑眉梢，完全当做没瞧见，举步走到她身侧，瞅见她身后的学生课桌上放的蛋糕和饮料，眼底浮起抹嫌弃——一个都不想吃！
转过身，侧头望向旁边的两位女士，他笑得温润如玉：“你们刚在说什么有趣的，我能知道吗？”
男色.诱惑免疫力为零的冯一恬，一听就准备开口坦白，却被严素及时捂住了嘴。
冯一恬困惑皱眉，睇着严素，眼神问：干嘛啊？
严素抿抿唇，十分为难，总不能直接告诉冯小恬，这男人不仅不是他们学校老师，还就是她刚八卦对象本尊吧？
说了不仅她跟梁政关系会曝光，小恬估计也得被吓坏！
最终严素还是什么也没说，放下手，说了声抱歉，将塑料杯往身后的课桌一放，随即从两人的夹击中抽身离开。
冯一恬茫然，但看严素走得急，以为她是去上洗手间，怔了下，便转回注意力，微微羞怯看向这不明身份男士，刚准备搭话，便瞧见男人礼貌一笑，说了声失陪，也抬脚离开了。
转眼间就剩自己一个人，冯一恬纳闷地瘪了瘪嘴，正有些失落，一名男老师被推到她面前。
那男老师支支吾吾的，邀请她跳舞，声音很熟悉，冯一恬立即猜出了是谁，在周围起哄下，有些紧张又羞涩地伸出手去，相携走进几乎被孩子占领的操场正中心。
放满小蛋糕和饮料的一课桌前。
潘兴达一边往嘴里塞蛋糕，一边看着操场中心哇一声：“不欢你快看！有男老师邀请女老师去跳舞唉！那女老师看着像小恬老师，那男老师是谁啊？”
“是不是教高年级的那个数学哥啊？”旁边周肖喝着饮料接话。
潘兴达吧唧嘴：“谁是数学哥？我怎么没听过？”
周肖嫌弃他：“你除了听过零食，还听过什么？”
“卧槽！你这是质疑我八卦小王子的能力！”
“卧槽！你哪儿来八卦小王子外号？我看八卦小胖子还差不多！”
“小矮子你欺人太甚了哈！！”
“老胖子你居然会用成语？！”
一左一右吵得不可开交，中间那个安静得一笔。
潘兴达跟周肖僵持不下了，准备找第三方仲裁，目光齐齐转向中间的梁不欢，却看见他们家不欢眼睛直直朝着一个方向看去，压根没到注意他们。
潘兴达：“不欢你在看什么？”
周肖：“你看办公楼那边干吗？老师都在操场啊。”
两边耳朵都不得消停，梁不欢一皱秀气小眉头，觉得烦得很，摸瞎一手抓了个蛋糕往左边的嘴塞，一手抓了杯饮料往右边的嘴送。
“吃你们的！”
没看见老子在观察家庭内部情况吗？
吵什么吵？！
有吃有喝都堵不住你们嘴！
小学生真的是烦！
小奶音很严肃，让人不敢造次。
潘兴达垂眉耷眼，乖乖吃蛋糕。
周肖不服气皱脸，老实喝饮料。
-
办公楼一楼，楼梯拐角，隐蔽地藏了双人。
男人将女人纳在身下，一手扣住她腰，一手去摘她脸上面具：“戴隐形的了？”
严素推了推他，没推开，只得垂着眼睫应：“嗯……”
“不问问我为什么来？”
将她纯白色面具摘下，在指上转了转，面具系带勾腕上，再去捉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半黑半白玫瑰纹的面具上，示意她帮他摘。
严素从善如流，将他面具摘下：“那你为什么过来？”
梁政眉心微颦，墨黑的眸子里闪过点深意，转瞬即逝，又笑起，弯腰抵住她额头：“……来接你晚上一起过圣诞。”
“……我现在走不开。”
“嗯，等你下班。”
稍抬眸望他，近在咫尺的俊脸，满面春光，让人有些微目眩。
严素悄悄吞嗓子，拒绝的话说不出口，最后一垂眸点头：“那你……你在我办公室等等？”
梁政不走，笑着眯起眼，没事找事地又问：“就不能……带我一起参加你们学校的活动？”
极轻的话音听着有些委屈，严素一下笑了：“你既不是学生，又不是老师，参加我们学校举办的活动，用什么身份？”
“家属的身份？”
梁政立即回答，目光幽深。
严素笑容一滞，霎时顿住。
仅僵了约莫一秒。
便又听他桀声笑，补了句：“——你们学校学生家属的身份，也不可以？”
呼吸又通畅了，严素窘迫笑了笑，将他推开：“别闹，先上去，在我办公室等我。”
梁政这回没反抗，轻易便被她推开，含着笑又多睐她两眼，这才转身乘电梯上楼。
见人进了电梯，电梯门关上了，严素背脊一松，摁了摁心律不齐的胸口，垂眸静了片刻，才反方向走出办公楼，回操场继续看顾那群小萝卜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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