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骤然变冷, 又是一年入冬。
唐梨望着窗外呼哧呼哧的大雪天, 才想起来,已经很久没见陆三爷了。
听铃兰说, 近日西边蛮夷进犯, 边关不太平,皇上忙于此事, 陆三爷也随侍左右。
唐梨决定还是不要去打扰他好了。
但是, 她忽然想起来, 好像还欠他一块玉佩。
去年这个时候, 她用仅剩的二十两银子在金玉楼给他打了一块玉佩, 她总觉得那玉佩廉质, 配不上他。
而且她送他玉佩是为了保他平安,但是这一年里他还是因为她而受伤了。唐梨决定要送一块上好的玉佩给他。
从衣橱里翻出包裹, 她小心翼翼地取出这一年里攒下的一百两银子, 心想这些钱够买一块上好的羊脂玉了吧。
她想了想,去沧澜院跟薛氏表示想出门,正好陆宜玉也在, 她道:“我待会要和清歌出去上香, 你要不要坐我的马车?”
想着也顺路, 唐梨就点头答应了, 两个姑娘各自回房换了衣服, 就去影壁登上了早已准备好的马车。
马车一路驶离陆府,却没注意到,在黑暗的角落, 有阴沉的眼睛已经盯上这辆马车。
到了金玉楼,唐梨和车上的陆宜玉道别,正常下了马车,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踏进了金玉楼的门槛。
马车轱辘继续行驶,陆宜玉和沈清歌约好了寺庙门前见面,在偏远的京郊。
待到马车驶离街市,四周僻静下来时,陆宜玉坐在车厢里昏昏欲睡,忽然感到马车一滞,外头马儿扬蹄嚎叫一声,马车也跟着摇晃得厉害。
她忽然之间被惊醒,冲着车外的车夫不耐烦道:“怎么回事?”
过了片刻,外面才传来车夫瑟瑟发抖的声音:“三……三小姐……”
陆宜玉皱了皱眉,起身掀开帘子一瞧,却吓得几乎跌坐回去。
马车前面一行蒙面黑衣人,皆手持银亮的刀具,横跨在马车前,虎视眈眈地盯着这辆马车。
陆宜玉只觉得心底一阵阵惊慌,她今天出门只是去上个香,就没带多少人,马车边上跟着的也只有两个丫鬟和两个侍卫,这会都跟她一样惊慌失措了。
“你……你们做什么?”陆宜玉壮着胆子喊了一声。
为首的黑衣人冷笑一声:“陆三姑娘,我们主子要见你。”
“你们主子?”陆宜玉皱起眉,“谁?”
她难不成得罪了谁?陆宜玉心里有些没底。
却没想到那群黑衣人只是冷冷扫了她一眼,就一个闪身飞起来,直直地往她这里过来,伸手要抓她的样子。
她连连躲进车厢里,马车四周的随从跟几个黑衣人搏斗起来,外面响起刀剑声,却眼看着寡不敌众,陆宜玉渐渐心生绝望,大叫道:“救命啊——”
可这里荒芜人烟,哪有人能听到呢。
很快,她被身后一个重击,就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
京城柳花巷的一处院落,前面忽然停下一辆黑漆帷幔马车。
身着褐色大氅的萧湛从车上下来,抚了抚手上的扳指,听随从禀报:“已经把陆三姑娘请过来了。”
男人点点头,寡淡的脸庞上看不出任何神色。
他想着自己正正经经着人去提亲,却被陆家人拒绝,便只能出此下策,好让陆家人知道,这个小美人,除了他,谁也不能嫁。
虽然这样会损伤她的闺誉,但……只要做了他的王妃,看京中谁还敢多话。
萧湛眼里闪过一丝轻笑,抬脚向院中走去。
三进的小院子,主屋门前有两个侍卫守着,见萧湛过来,连忙俯身行礼,而后在他的示意下打开了门。
房门吱呀一声推开,屋内光线昏暗,透过门缝的光,隐隐约约看见塌上躺着一个石榴红衣裙的女子。
萧湛眯了眯眼睛,觉得似乎有些不对劲。
他大步走进去,到床前一看,塌上的女孩正沉沉昏睡着,肉嘟嘟的小脸泛着白韵,额前的碎发紧贴在脸上。
这根本不是他要的人!
他当即沉下了脸,语气压抑着恼怒:“怎么回事?”
他阴鸷的眸色一扫,屋内随从都瑟瑟地跪了下来,为首的大着胆子上前看一眼,抖着嗓音道:“这……不就是陆三姑娘么……”
萧湛阴着脸回头一看,女孩腰上挂着的令牌的确是陆家的,袖中露出来的手帕上也绣着闺名“宜”字。
她真的是陆家三姑娘陆宜玉?
萧湛眼底的暴戾更深,心底更是怒不可遏,几乎觉得荒唐。
他竟被那丫头耍了!
如果她不是陆宜玉,那她到底是谁?
萧湛闭上了眼,深吸一口气,而后淡淡吩咐道:“去查是怎么回事。”
“是。”底下的人应了,想了想,又道:“那这陆三姑娘?”
总不能把人扔在这儿?
萧湛原本要抬脚了,听到这话回过头,看一眼床上的姑娘。
她睡得正沉,丝毫没有意识。
只是一看到她,萧湛就想起自己被耍得团团转的荒唐事,他甚至还让人去向她提亲了,幸好没有成功。
他闭了闭眼,“扔回她家马车上去吧,陆家人会找她的。”
“是。”
……
与此同时,陆府已经乱了套。
沈清歌和陆宜玉约好了在寺庙门前见面,等了两个时辰都等不见,就驾着马车来到了陆家,却被告知陆宜玉一大早就出门了。
此时唐梨也正好从金玉楼回来,表示陆宜玉确实跟她一块出的门,按理说这会儿早该到了才是。
可她不仅没到寺庙,也没回陆府。
彻底失踪了。
薛氏急了,未出阁的女孩失踪在外是多么严重的事,她比谁都清楚,当即在屋里急得团团转。
此时陆彦煦和萧竹清从族学里下了课回来,看到薛氏急得上火,问道:“母亲这是怎么了?”
薛氏扫一眼萧竹清,默默把儿子拉到一边去,把这件事告诉了陆彦煦。
陆彦煦也是吃了一惊,想不到堂堂官家千金竟丢失于光天化日之下,当即道:“报官吧。”
“不可。”薛氏阻止道,若是报了官,这事儿就等于公之于众了,即便将来陆宜玉安安稳稳回来怕也是没了声誉。
陆彦煦也想到了这一层,叹了叹气,只好吩咐管家悄悄安排人去寻。
萧竹清默默站在一边,虽不知发生了什么,可瞧这两人一脸凝重,就知道陆家有要事,沉默片刻后道:“那小生先告辞了。”
陆彦煦原本是邀他来家吃茶的,出了这事儿也没心思招待他,歉意笑笑:“不好意思啊竹清兄。”
萧竹清笑了笑,表示理解,便退出了门。
离开了陆府,此时天色已晚,他朝着柳花巷的方向走去,在那里赁了一件院子,和母亲住在一起。
可他当踏进原本荒无一人的黑暗小巷时,却看见巷口横跨了一辆马车,一时堵住了前路。
他正皱眉心想这是哪家人的马车,就看见马车上刻着陆家的标志。
陆家的马车,怎么会在这里?
萧竹清眯了眯眼睛,趁着一阵风的吹拂,他隐约看见车厢里似乎有人,是女子的身影。
车厢有陆府女眷,可为何车外没有随侍的人,萧竹清转了转心思,想起方才薛氏和陆彦煦那一副焦急的模样,好像明白了什么。
他当机立断地走上去掀开车帘,看见一个十三四岁的女孩沉沉地躺在车里,尽管他没有见过,也能猜出来这是谁了。
“陆三姑娘,陆三姑娘?”萧竹清试探着叫道。
片刻后,陆宜玉才悠悠转醒,迷茫地睁开眼睛,嘴唇翕动。
“你——”
陆宜玉警惕地看着萧竹清,却听见他道:“陆姑娘别怕,我是你哥哥的同学,你怎么会一个人在此,身边的人呢?”
陆宜玉看他的确一脸诚挚,不像是那些要害她的人,才放下一颗紧绷的心。
情绪放松下来后,心头就涌上一阵后怕,想起那些持着银刀的黑衣人,陆宜玉就开始瑟瑟发抖,眼泪随即啪嗒啪嗒地掉落下来:“我……我不知道……是谁……谁……要害我……”
她声音哽咽,抽抽噎噎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萧竹清没遇过女孩在他面前落泪,一时手忙脚乱起来,“你、你别哭呀……”
他这话一说,陆宜玉哭得越厉害了,眼泪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止都止不住。
萧竹清无奈,他也哄不住她,想了想道:“我送你回家吧,好不好?”
他声音温柔,语气诚恳,陆宜玉抬眸对上他的眼神,才止住了哭,委屈巴巴地点点头:“嗯。”
萧竹清虽然是一文弱书生,可驾个马车还是绰绰有余的,很快将陆宜玉安顿好,坐在车前拉起马拴向陆府驶去。
陆宜玉坐在车厢里,拂袖抹一把眼泪,默默盯着前面沉稳的背影,觉得好像有了心安的感觉。
到了陆府,萧竹清去门房上通报,薛氏很快从内院急匆匆赶来,看到车上一脸泪水的女儿,不禁也落下了泪。
陆彦煦跟着大步过来,把萧竹清叫道一边,嘱咐他:“舍妹的事多谢竹清兄了,只是还望竹清兄保密。”
萧竹清当然知道其中利害,当即点头道:“这是自然。”
陆家对他有知遇之恩,还为他牵上一门姻缘,他对陆家只有感激的份。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不觉写了三章都没有男主==
我发誓,他下章就出来啦
感谢“黑妹”小天使灌溉的4瓶营养液,我会继续努力哒(^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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