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一身朱红锦袍立于夜色之中, 面上挂着浅笑, 却不达眼底 。
陆郁看见他怔了会,从桌前站起身, “我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燕王殿下。”
燕王萧湛, 先帝长子,当今圣上的皇兄。
萧湛的目光一扫过来, 才看见陆郁身后的唐梨, 一双勾人的桃花眼沉了沉。
他知道她是陆家的三小姐, 却没想到他们叔侄二人关系这么好, 晚上一同出来游玩。
女孩今晚身披一件暗色披风, 夜色中更是衬得一张小脸莹白如玉, 宽大披风下的身子娇柔不堪,窈窕又纤细。
每一次见她, 似乎都有不一样的风情。
而此时的唐梨, 在看到萧湛之后,也吓得一抖,想起那里在襄阳侯府之事, 下意识往陆郁身后躲了躲。
陆郁很敏锐地察觉到了身侧女孩的反应, 看着对面男人的视线更是充满了打量。
从外面回来后, 陆郁问她:“你认识方才那人?”
唐梨先是一愣, 而后摇摇头, 那个男人看上去太可怕,她决心把知道的和不知道的都烂在肚子里。
陆郁看了看她的反应,没有说话, 良久,才默默道:“此人心思深沉,不要随意接触。”
唐梨愣了愣,很听话地点了头。
……
日子一晃过去,到了京城击鞠会的这天。
陆宜玉一大早过来交代唐梨,看着唐梨换上一件便于行动的窄袖罗裙,头上挽了一个陆宜玉平时挽的发髻,戴上面具后倒真有几分像她。
唐梨却还是有些不放心,对着铜镜左顾右盼道:“我这样真的行吗?”
陆宜玉安慰道:“没事的,他们不会认出来的,再说我让惊鹊跟着你,他们也不会起疑心的。”
她说着站起身替唐梨理了理衣服领口的折痕,这件衣服是要击鞠穿的,所以样式非常简单,没有那么多繁复的形状和花纹,领口一字型低低开在胸前,露出少女白嫩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
陆宜玉一边理一边叹道:“阿梨,你的身材可真好啊。”
唐梨脸一红,没说话。整理好衣服之后出门,陆宜玉早已准备好马车等在门口,让惊鹊扶着唐梨坐上去了。
车帘放下,马车轱辘轱辘地驶离陆府。
球场在京郊别苑,大片宽阔的草地供行动。击鞠这种马上竞技活动,既便于交际娱乐,又能强身健体,很快在京城贵族之间流行起来,后来皇室也加入其中,以至每年的击鞠会越来越热闹。
唐梨一下马车,就有侍女迎上来,虽然她戴着面具,可马车上和身上都带着陆家的令牌,侍女很快认出来,“陆三姑娘请。”
唐梨笑了笑,默默和惊鹊走进去。
此时球场上已经很热闹了,四周鼓声此起彼伏,场上已经有人开始运动,场外的亭台楼阁也聚集了不少观赛之人。
凉亭里一个戴牡丹面具的女子看唐梨婷婷袅袅地走过来,盯着她的身影看了半天,又瞅了瞅她身后的惊鹊,才犹豫过来道:“你是——宜玉?”
唐梨认得她,她是陆宜玉的好朋友沈清歌,便点了点头:“嗯。”
沈清歌上下打量她一眼,惊叹道:“这才多久不见,你都瘦了这么多。”
“……”唐梨和沈清歌在石桌前坐下,遥遥望着场上奔跑的人马,正计划着怎么圆过去,就听见身后的惊鹊开口了:“沈姑娘不知道,我们小姐前些日子生病了一场,元气大伤。”
唐梨讶然回头看一眼惊鹊,没想到这丫头反应这么快。
沈清歌闻言又看了看唐梨,难怪她看“陆宜玉”气质娇弱了很多,人也变得安安静静的。
这病看上去还挺严重的。
“那,”沈清歌犹豫了会,问:“你一会还要上场吗?”
“嗯?”唐梨侧过头,一时没反应过来,“上啊。”
她衣服都换好了,不上场怎么行。
沈清歌却大吃一惊:“真的啊?你真要上啊?”
去年因为击鞠技术太差,被贵女们嘲笑的场面,她都不记得了么?
唐梨却全然不知,果断地点了点头,她其实也想过默默观赛的,只是方才这么一路走来,看着球场上纵情奔跑的人,心底那股热血忽然开始沸腾起来,她已经好些年没有玩过击鞠了,现在隐隐有些摩拳擦掌。
她完全没注意到身边沈清歌的欲言又止。
直到下一场击鞠赛开始时,她才觉得有些不对劲。
参与者皆持面具,身上贴着名牌,倒也不会认不出谁,只是当她骑着马手持球杖上场时,却都躲得她远远的,无论男女没有一个人愿意和她一组,连方才一直陪着她的沈清歌都主动和别人组好了队。
“……”唐梨有些搞不懂,她虽然看上去娇娇柔柔的,也不至于连个击鞠都玩不了吧。
就在场面一度尴尬之时,身后忽然传来懒洋洋的声音:“陆三姑娘这么孤单,不如本王同你一队好了。”
唐梨闻言回头,只见身后男人骑着白马而来,一身朱红色的凤凰纹锦袍,脸上戴着狐狸面具,配上他那双妖媚的桃花眼,竟是格外相衬。
唐梨觉得他身上那股气度特别眼熟,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扫了眼他身上的名牌,上面刻着“萧湛”二字。
她并不认识。
唐梨不认识,不代表场上的其他人不认识,那是位高权重又芝兰玉树的燕王殿下,京中无数世家贵女趋之若鹜的郎君,霎时间,一道道含着羡慕或嫉妒的目光直直地射在唐梨身上。
唐梨却没察觉到,只对萧湛含笑点头致意。两人各执一柄球杖策马上场。
比赛开始后,唐梨才知道此人有多厉害,只见他漫不经心地坐在马背上,随手一挥杆,就将彩毬挥入对门,丝毫不费力且动作优雅。
唐梨呆愣愣地看着他的动作,心想哪怕她在这场比赛中什么也不做,也能靠着他打赢吧。
然而唐梨并不是一个喜欢划水的人,她之所以想上场,就是为着能纵情奔腾一次的,她只愣了片刻,就挥杆和萧湛一同活动起来,只见她动作行云流水,纤长的手臂扬杆而起,身上那股娇柔的气质都褪去了,举手投足间神采飞扬。
两人并肩作战,赛场上秒杀一片。
观赛人与对手都惊呆了,这真是那个击鞠技术奇差无比的陆宜玉?只隔一年她的本事就长进了这么多?
半个时辰后比赛结束,唐梨这一队以压倒性的优势得胜,全场鼓掌欢呼。
唐梨自己也觉得畅快极了,她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纵情恣意过一回了,只觉筋骨和血液都活动了起来。她从马上退下来,跟萧湛笑道:“多谢萧公子。”
萧湛的唇角仍带着懒洋洋的笑意,却是冷冷淡淡的,黑暗的眸色深不见底,他看着唐梨发髻上插着的蝴蝶琉璃钗有点歪了,下意识扬起手:“你的钗子……”
可是下一刻,当他的手落在她的头上时,却恶作剧般的把钗子取下来。
霎那间,发髻散落,乌黑秀亮的长发凌空垂下,唐梨惊慌地回头,发丝在空中甩出一道飘逸的弧度,乌发黑眸深显少女的清媚。
萧湛满意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因为他的动作而露出惊慌失措的神情。
他其实从来不参加京城贵族之间这些无聊的交际活动,每年收到帖子后都置之不理,只是今年这一次,当他看见帖子上的邀请名单有陆家三姑娘,他就动了想法。
想看看,会不会遇见她。
那晚在巷口的短暂一瞥,尽管他知道这姑娘和陆郁只是简单的叔侄关系,可看见二人相处甚密的样子,还是让他觉得不舒服。
唐梨忙乱地拨弄了下长发,深觉有碍形象,连忙低着头道一句“抱歉”就起身匆匆离去。
只是她这么一低头,就没有看见身后的人,一转身就撞上了经过的小厮,那小厮也是没有意料到,托盘上的酒水全洒在唐梨身上。
唐梨只觉得倒霉透了,这会儿定然十分狼狈,方才胜利的喜悦已经荡然无存,沈清歌从场外跑过来,“宜玉,我让丫鬟带你去换身衣服。”
唐梨点点头,这种场合下出门都会随身带备用衣裳的,惊鹊从外面马车上取来了衣服,很快有侍女将她带到了后院的厢房。
后院场地安静极了,门关上后掩去了敲锣打鼓和欢呼鼓掌声,唐梨安心取下面具褪下脏衣服,很快换上了一身雪缎罗裙,这件裙子和方才那件差不多,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也防备了被人认出的尴尬。
她换好衣服之后打开房门,差点撞上一个坚硬的胸膛,额头撞在对方的下颔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唐梨一抬头,就对上一双妖媚的桃花眼,男人已经揭下面具,勾着笑望她,“小丫头,头这么硬啊。”
原来是他!唐梨瞪大眼睛,后知后觉,今天场上和她一起打球的萧湛,原来就是那天在侯府遇到的男人。
她那晚上听陆三爷叫他燕王殿下,却不知他的名讳。
想起方才和他共赛一场,还和他微笑说话,唐梨的心口就涌起一阵后怕。
然而片刻后,她更惊恐的发现,自己方才出来的急,忘记戴上面具了!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黑妹”小天使灌溉的6瓶营养液,我会继续努力哒(╯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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