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九点。
凯瑞大酒店。
宋顷是被太阳照醒的,半梦半醒间,他下意识想转身避开,结果刚动了下身体,一阵难以忍受的疼痛从席卷全身,疼得他直接倒吸一口冷气。
他不得已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不是熟悉的天花板,而是陌生的床顶——通常只有影视剧里的古典公主床才会有床顶,而宋顷身为一个四肢健全朝气蓬勃的男人,自然不可能会睡这种于他而言“娘们唧唧”的床。
脑子正懵之际,耳边忽地传来一阵痒意,宛若羽毛轻轻拂过,激得浑身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几乎是在瞬间从床上翻了下去。
“砰”的一声巨响,不仅彻底摔醒了宋顷,也摔醒了床上的人。
那是一个长相极其俊美的男人,哪怕是在这刚睡醒,顶着满头乱发的情况下,也依然能虏获上至八十下至五岁姑娘芳心的脸。
尤其是那有力的胸肌,清晰的腹肌,以及藏在被单下若隐若现的人鱼线。
宋顷几乎忘了收回目光。
“看够了吗?”
男人低哑的嗓音犹如音乐剧上的大提琴独奏,又带有清晨刚睡醒的沙哑,格外性感,他一手撑在床上,垂眼看着坐在地上满脸发愣,眼神发直的宋顷,没什么表情。
宋顷这一摔可谓是从惊悚到惊异之间的转变,耳朵仍残留着的痒意让他连腰上的酸疼都短暂忽略,张口就问:“……你他妈是谁?”
男人表情明显愣了下,继而微微眯起眼睛,听不出来语气地说:“你不认识我?”
宋顷更懵:“我该认识你?”
男人没说话,就在宋顷正欲再追问时,男人再次开口:“你确定要现在讨论这个问题?
宋顷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意思,直到他顺着男人的目光往下看了看,入眼的是浑身上下啥也没穿的自己——
“……操!?”
酒店房间是明显的总统套房,很大,整个卧室里除了床上,哪儿都有衣服,床头柜的衬衫,沙发脚的袜子,甚至门把上还挂着一条黑色的骚包三角底裤。
此时此刻,任由谁进来看到这一幕,心里恐怕都会不由自主地想到某些不可描述的画面。
因为怎么看都太“激烈”了。
宋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把自己的小裤衩子从门把手上捞下后,又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抱着衣服飞奔进浴室,直到门关上,心脏还在砰砰跳个不停。
浴室地板是瓷砖,宋顷从摔床再到跑进来,前后统共也就两三分钟,鞋子都忘了穿。
刚步入五月,天还有点凉,宋顷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喷嚏后,只好暂停了企图从空白大脑中思考事情经过,颤颤巍巍地穿衣服。
双腿刚套进裤子里,口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来。
来电人是贺冬。
“昨晚怎么样,成了没?”
贺冬的声音听着跟地下接头似得,压得低低的,语气间还含有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听起来格外……猥琐。
宋顷几乎是瞬间就想到门外的人,他捏着拉链的手一紧:“成什么?”
贺冬说:“睡傻啦你?昨晚你不是说这回一定要勾上个人,然后就提前离开咱们大部队了么?周序那小子一大早就催着要我给你打电话问问是谁。”
贺冬嘴里说的大部队,其实指的就是北城上流圈的一派纨绔二世祖们。
他们这群人,仗着家底厚不愁钱花,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有三百六十四天都在玩,剩余一天则在琢磨着怎么玩,上哪儿玩。
项目之多,鬼点子之奇,切换速度之快,是常人遥不可及且无法想象的。
宋顷只不过去乡下陪他那位退休后选择去过田园独居生活的外公半个月而已,等他回来,就发现自己跟不上大部队们时尚的魔鬼步伐。
换对象如衣服已经满足不了这群丧心病狂的人了,他们甚至想出包养小情人的乐子。
这个小情人还得是混娱乐圈的,不光给钱,还得给资源。
不为什么,就为了体验一把当金主爸爸是什么滋味儿。
就在昨晚,大部队里某个人的表哥要举办生日会,据说此人因为闲着没事干,跑去拍电影,结果发现自己天赋异禀,一拍还给拍出知名导演的头衔。
而作为知名导演,其生日会自然少不了诸多企图拉关系的明星们。
果不其然,等宋顷到现场,一进门就瞧见了不少银幕上面熟的脸庞,他甚至还认识了好几个流量小花和当红鲜肉。
其中好几个,身边居然都站着自己那群狐朋狗友。
放眼望去,只有宋顷一只单身狗在大部队里坚.挺着,甚至还遭到了残忍的嘲笑。
宋顷哪里遭过这待遇,过去哪回集体活动他不是首当其冲,不是人群里最闪亮的那颗星?
几乎是在瞬间,他拍桌而起,放下豪言壮语:“瞧瞧你们这群小花,小鲜肉,一个个都细胳膊细腿娘不唧唧的,有什么挑战性?有什么成就感?要我,我就要来点高难度的,这样才能彰显我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魅力!”
“今晚,将是我的猎艳之夜!”
说完,他在大部队的起哄声中把手里的香槟一口闷完,转身离去。
……再然后记忆就戛然而止。
因为当时被大部队刺激到情绪亢奋,宋顷几乎忘了自己是一杯倒的辣鸡酒量体质,也没注意手里的香槟其实是掺了白酒的。
但外面的人昭示他昨晚的猎艳之夜是成功的。
至于是怎么勾搭的,宋顷想破大脑也记不起来。
十之八九是那会儿大脑已经被酒精麻痹到断片了,所做的一切都出自本能和潜意识。
想到这,宋顷望着镜子里鸡窝头,满眼红血丝的自己,惊了。
——喝断片都能搭讪成功,甚至还拽着人上来开房,牛逼啊他!
迟迟没等到宋顷回答,贺冬又问:“怎么,难道你失败了?”
宋顷立马嘚瑟道:“开玩笑,也不看看爸爸是谁,失败?呵,不存在的。”
贺冬说:“哟,那是成了啊,谁啊,叫什么名字?爽不爽?”
“……”连续三个问题,宋顷发现自己一个也答不出来。
打发了喋喋不休的贺冬后,宋顷才觉察出点凉意,连忙把还拿在手里的、已经起皱的衬衫穿了上来,扣完扣子后,他才抬头看了眼镜子。
宋顷生了张十分漂亮的娃娃脸,明明都二十二了,出门穿嫩点儿,都得被人误以为是十八.九的学生,人家桃花眼笑起来是风情万种,到他脸上,也不知道是眼大了还是瞳仁太黑太圆溜溜了,好听叫天真无邪,难听叫蠢萌呆傻。
哪怕此时,他费劲巴拉地把刘海弄上去,露出额头,又故意解开了最上面的两颗扣子,看起来还是嫩的。
但好歹比之前要好点儿。
大不了在表情和气势上努努力。
毕竟从今天起,他不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潇洒富二代了。
他是一个金主爸爸!
而金主爸爸,就得威武霸气。
首先,就得在气势上做出变化!
宋顷回想了下他爸宋洲平日里的模样,努力学着板起脸来。
顾楼听着浴室窸窸窣窣的声音好半晌,里头的人才终于舍得开门出来,只见宋顷一改进去时呆愣傻的模样,板着张脸,被努力弄到脑后的刘海因为水的粘度和持久度不够,此时正以诡异的姿态翘在半空中。
偏偏本人还不知道,仰着下巴,木着脸,抬头挺胸地走出来,那身姿步伐,让顾楼瞬间回忆起了十几二十年前的小学体育课上训练齐步走时努力想走好的小破孩们。
若不是他意志力坚定,这会儿真得笑出声。
“手机给我一下。”宋顷突然伸手道。
顾楼眉头一挑,看了眼手里的手机,递了过去。
“密码?”
顾楼没说话,只是看着他,就在宋顷以为他不想说时,手背倏地被人一抓——
“好了。”顾楼说完松开手,顺便瞧了眼宋顷那明显呆愣的模样,眼中透出点玩味。
宋顷这才回过神,低头一看,发现屏幕已然解锁。
被抓住的手背尚还残留方才触碰时的热度和触感,让他莫名生出点不自在。
解锁后,宋顷直接拨通自己的手机,存好号码,在备注上略一犹豫,最后还是写了三个字上去,才把手机还回去。
“这是我的手机号,你存一下。”宋顷说,“以后如果你有什么事,可以直接给我电话。”
顾楼心思一动,看他:“什么事都可以打给你?”
宋顷正准备点头,又觉得作为一个金主爸爸,应该表现出日理万机的形象,于是准备点下去的头又生生停住,往边上一撇。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要做头部运动。
他张了张嘴,正欲说话时,手机无端震起来。
低头一看备注,原本板着的脸立时裂开——
来电人宋洲,亲爹。
直奔到玄关处时,宋顷才想起自己还不知道对方叫什么,好歹从今天起关系就不普通,总不能连名字都不知道,于是情急之下,他还是问了句:“你叫什么名字?”
里头的人却没说话。
宋顷却等不了,手机跟索命鬼似得欢唱个不停,推门就跑了出去。
隐约间,他好像听见里头说了一句什么,但根本来不及的听清。
酒店隔音很好,门合上的瞬间,外头的声音就被彻底隔断,顾楼这才从床头摸出一根烟,叼在嘴里若有所思地抽起来。
手机忽然叮了声,屏幕顶端跳出一个弹窗。
点开,是条微信好友请求。
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宋顷加的。
因为此人无比自恋,头像不光要用自己的脸,还是那种装酷扮相的,带着足以遮住半张脸的蛤.蟆镜,薄唇抿成一条直线,右耳是一颗蓝色耳钻。
那双透着点傻气的桃花眼被彻底遮住后,还真给他糊弄出一股冷酷气息来。
刚退出头像大图,对面就发来消息。
[宋顷]:转账10000
[宋顷]:转账10000
……
一连十条。
整整十万。
[宋顷]:昨晚的,先收着吧,不够再问我要
[宋顷]:懂?
顾楼:“……”
他盯着那一连串的转账,莫名感觉自己被人当成鸭子。
下海十万起步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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