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话直说,向来不是太宰治的忍道。
这位随时随地都在制造问题的麻烦制造机,虽说关键时刻讲话总是一针见血,但平时说话时却总会兜上三两个圈子,就比如此时此刻,他拿起厨台上的酱油,像是研究艺术品的真伪般瞧了瞧,又向浅川晴发问:“你怎么这么久都不回横滨看一看?乱步跟社长都很想你呢。”
浅川晴用筷子将锅里的面条轻轻挑散,准备煮熟之后再沥干一遍。做一碗聊以充饥的普通面食并非难事,但如果想要做一碗符合美食英雄身份的美食,那么不论是佐料的份量、起锅的时机,还是灶炉的火候都必须把握准确才行。
她抬起头,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太宰治的谎言:“你说乱步想我,我还勉强可以相信,但你说社长想我……今天可不是愚人节。”
那位致力于让横滨局势维持在平衡之中的武装侦探社社长,怎么可能欢迎她这位走到哪里都动乱不断的不稳定因素呢?
“那我呢?”太宰治抬起下巴,眯着那双鸢色眼眸,好整以暇地看着忙碌不停的浅川晴,“你都没有想过回横滨看一看你的老朋友吗?”
那如琥珀般漂亮剔透,总是闪着冰冷的光的眼睛里,在说着这番话的时候却在眼底难得的多了一抹暖意。
或许最为深刻的谎言,便是连自己都无法确定口中的话的真假吧。
“当然想过啊。”浅川晴面不改色地随口说道,“其实我本来打算前两天就过去的,不过这段时间实在是太忙了。”
雄英的保送生考试,新店的选址与装修,对All For One的追查,以及履行作为S级职业英雄的职责,光是这些事情就让分身乏术的浅川晴疲于应对。
即使明知少女不过是在信口雌黄,太宰治却还是勉强接受了这个借口,他的声音略带磁性:“我觉得你还是可以考虑一下。”
“考虑什么?”浅川晴问道。
“加入武装侦探社。”太宰治的语气很是随意,脸上的笑容却让人眼花缭乱,“或者说,我们再重新建立一个组织,让三足鼎立成为历史,让横滨进入四国征战的时代,不管怎么说,这总比在雄英里带一帮熊孩子来得有趣吧?”
浅川晴四年前去往横滨,在武装侦探社的社长福泽谕吉教导下修行体术,碰巧结识了与她不知该说相性极佳还是臭味相投的太宰治,两人一同携手,将整个横滨搅得天翻地覆,也一同上了异能特务科与港口黑手党的黑名单。
那也是太宰治在这乏味的人世里,最为怀念的一段时光。
“你是打算把社长气死吗?”浅川晴不置可否,回应他的是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先吃面吧。”
明澈的芝麻油,配上青绿的葱末,红艳的辣椒等配料后,经热汤一激便陡然间变得香气四溢了起来,虽然由于食材所限的缘故,上面并没有搁置着厚度正好的牛肉切片,但浅川晴还是在上面舀了两勺咸香美味的牛肉酱以及金黄油润的溏心煎蛋作为弥补。
“虽然我想说这是一碗红烧牛肉面,但好像有点名不副实呢。”太宰治轻轻接过面碗,将它放在桌上,又从旁边伪装成雕像的筷筒脚下按了两下,从雕塑高举的火把中取出两双筷子。
“你怎么知道那是放筷子的地方?”本想开口指点他的浅川晴好奇道。
“猜的。”太宰治笑道,他晃了晃手上的筷子,“快过来吃吧。”
他毫不见外仿佛自己才是这里的主人的语气实在让浅川晴难以吐槽,她熄了火,从煎锅里捞出两枚才放进去没多久的煎蛋,单看那饱满圆润的模样,好像轻轻一戳便会流出那浓稠的蛋黄。
太宰治挑起一筷子细面送进嘴里,过水之后的面条口感爽滑,面条之间也泾渭分明,毫无粘连的痕迹,这恰到好处的火候让面条有着难以言喻的嚼劲,葱末的鲜香与牛肉酱的咸香也一同在舌尖迸发出来,让他完全控制不足让这碗面填补肠胃空缺的冲动。
而那溏心煎蛋也一如太宰治此前所尝到的那样,蛋白凝而不老,蛋黄嫩而不化,咬上一口便能见到金黄璀璨的蛋液从他咬开的豁口处缓缓流淌而出,如此的美景再铺陈在面条上,为其染上一层温润暖黄的外衣。
“就算是随随便便做的一碗面条,都这么好吃啊……”太宰治感叹道,比起之前,浅川晴的厨艺更有长进了。
浅川晴这些年来开立店铺的缘由,耳目通天的太宰治当然再了解不过,但是缺钱这样的借口,在他这里并不成立——只要她愿意,她就能掌控一条贯穿太平洋三大洲的黑道走私网络。这样的存在,会为些许身外之物感到担忧吗?
洞察能力极强的太宰治敏锐地察觉到了这一事实,少女在厨艺一道的天赋异禀,似乎比他之前所了解的天生的战斗本能更强上一筹,所以,其实她是在享受料理这一过程的吧?
想到这里,他又换了一套说辞,“那你要不要考虑来横滨开一家分店呢?”
如果这能成真的话,那么那家分店的生意,不管从什么层面上来说都将会是“极其火爆”的吧。
“如果这边的事情结束的话,我会考虑一下的。”天色已晚,浅川晴将最后一筷子面条送入口中之后,便打了送客的主意,“那么,武装侦探社的太宰治先生,叙旧也差不多了,如果找我没有其他什么事情的话,那在吃完这碗面条之后就可以回去了吧?”
“真是冷淡啊,作为之前并肩作战的挚友,连借宿一晚的权利都没有吗?”太宰治装出一副伤心难过的神情,见浅川晴一副看他如何继续表演的表情之后,他收敛神色,向浅川晴问道,“那么,你知道中华街的「D-Count」在哪里吗?”
浅川晴闻言一怔:“D-Count……你找这家店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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