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府,上了马车,方明琰心中一直忍着的不耐才爆发了出来,他忍不住问:“十一哥为何如此高兴?”
“你刚刚又与那个家伙说了些什么悄悄话?”
方明琰憋了一路的话终于全都问了出来,他指望着方明玦给他一个满意的回答,可方明玦却笑了笑,用着非常慈爱的目光看着方明琰,他说:“这是大人的事情,明琰以后便懂了。”
方明琰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听完他说的话,这份不自在变成了恼怒,他不由得道:“十一哥总喜欢把旁的人当傻子来看,十一哥莫要忘了,我虽喊你一声哥哥,可我与十一哥一般大。”
“倒是我忘了。”方明玦一愣,他笑笑:“十二如今也到了这个年纪,也该知晓这些事情了。”
这话一起了头,方明玦也便不再遮掩,直接说了起来:“过了年,三皇姐迎娶孙家公子入府,你我也该准备婚事了。”
他们两个已经不小了,宫里宫外的人都在打着他们的主意。父皇不知是怎么想的,但他的姐姐们都有着各自的想法,比如说今天见的方姒,她想要殷家的支持,可殷珞姿那家伙不偏向方姝可也不偏向她。先前还是无谓,可自打方姒被囚了一段日子后,这形式就大为不同了。
他垂下眸,手指轻敲着膝盖。
想了许多,可身边的人却与他的想法不同,听到他说这样的话,他这位暴躁的皇弟当即就炸了起来,像一点就照的鞭炮,方明玦总是知道该怎么去点燃。
“……十一哥今日与我来此便是为了此事?”
方明玦轻轻点了点头:“……嗯。”
“十一哥你是看上了那个殷早?!”方明琰忍不住道:“十一哥,她可不是什么好妻主。你……你……我们男儿难道就非得嫁一妻主吗?”说到后面,方明琰已不知自己在说什么了,只觉得心里气的很,便一股劲地说了出来。
方明玦瞪大了眼,好似被吓着了般,他忙道:“十二你在说什么浑话呢?若是不嫁人,你还在闺阁中留多久?”
“我是皇子,我就算不嫁给一个妻主,我也能活得很好。”
方明玦摇摇头,拉住了正在盛怒之中的方明琰,他宽慰道:“十二,你虽贵为皇子,享无上富贵,不嫁人也无妨。可明琰你应知,我们不能不嫁。”
“一个不嫁人的皇子,是不会被允许的。”
方明琰的火气稍稍退了些,他抿了下唇,问道:“十一哥你是在忧心皇姐们?”
照晴自立国以来便是女子为帝,唯有这一代的帝王不同,明明是个儿郎却坐上了这帝位,虽在位不过二十多年,无法撼动那些将旧念根深蒂固的人,可这二十多年也足以改变许多。
女子可以入朝为官,男子也能入朝为官。
男子地位虽不如女子高,可却也比以前相妻教女,只能守在一处四角院子里要强得多。
这些都是因为这一任的帝王是个男子,而非女子。
方明琰自小便崇拜着自己这个父皇,可争夺皇权的,被允许到朝堂之上参与政事的,只有那些个皇女。他不甘,他怨怼,不明为何父皇是个男子也能登上帝位,而他们也是男子却只能嫁给那些女子,当一个后宅夫?
方明琰刚被自己打动了些,便看见身侧的方明玦露出了古怪的表情来,他讶异地说着:“我忧心这个作甚?”
话刚落,方明玦又拉住了自己的手,他轻拍了下,苦口婆心地说着:“明玦,男大当嫁,你是男子,终有一日是要嫁人的。你为何总是要说这些胡话?”
方明玦一惊:“你——!”
“十一哥你真是愚昧!”
方明琰气恼极了,他冲外边的车夫大喊一声:“停车!”
马车立即停了下来,方明琰气呼呼下了车,看都不看后面的方明玦一眼。
方明琰下了马车,方明玦才悠悠地靠向身后的软垫,他轻声道:“是啊,我是愚昧……十二你可不要让皇兄我失望啊。”
三皇女府。
方明玦两个皇子离去后,殷早也起了些退意,她本是应邀过来,以为只是友人间的闲玩,可方姒将两个皇子请到了府上,虽说姐姐请弟弟过府一聚不是什么问题。
但方姒不该请她,这意图太盛了,怎么都无法遮掩。
方姒总说她是真心待她的,可方姒的真心却未做到实处过。
殷早还未说辞别的话,方姒先服了软,好声好气地说着:“谨安莫要再气了,谨安若是不愿,那我便不再做了。”
她不曾道歉,可这话跟道歉也没什么区别了。
殷早叹了口气,又听方姒说:“我只是听闻谨安虽流连于那些风月之所,可至今都不曾在那里过夜,谨安如今也不小了。”
话里话外的,全是为她考量的想法。殷早又忍不住看了方姒一眼,方姒说的再是恳切不过,那些事情应只是她自己想多了,方姒就跟那些三姑六婆一样,看见你没男朋友,嘴上叨叨几句,又念着自己家的谁谁谁还单身,人也不错,就想着给你凑合到一块去。
因为自己嫁人了,生子了,有个美满家庭,就见不得别人单身。
虽然不是什么恶意,但着实让人生烦。
“就算是明年春闱谨安考取了功名,可再怎么着,也没有皇子的身份尊重。”
殷早忍不住又叹了口气,她抬起手,行了个礼,彻底拒绝了方姒的好意:“殿下,殿下无意嫁娶之事,殿下如此费心,谨安实在是惶恐。”
方姒一怔,她不安又忐忑地看了看殷早,殷早被她瞧的心里发麻,想问她为什么要那样看自己,可又说不出口,只得硬着头皮被她这么盯着。
好一会儿,才听到方姒小心翼翼地问着:“谨安如此抗拒之事,莫不成,谨安喜欢的是女子不成?”
殷早的大脑有那么几秒钟是停止了运行的。
哈?
殷早惊呆了,她是不是听错了方姒刚刚说的话,是她听错了还是方姒说错了?
殷早不可思议地去看方姒,可她的惊讶落在了方姒的眼中便换了一个意思,殷早很惊讶,她的惊讶是惊讶于自己一直潜藏的心思被人发现。
她猜中了。
不知道为什么,方姒竟觉得有些开心。
与这份开心一起的,还有些担忧。
方姒叹了口气,她拉着殷早的手,拍了拍,她轻声说着:“谨安莫要怕,喜欢女子,也无不可。女子在一起也不是不能有子嗣,邙山的婴果,男子能用,女子也能用。”
殷早有种想要骂脏话的冲动。
她这是在暗示什么?
“你也不要担心殷大人,殷大人只有你一个女儿,不管如何,都不会不接受你的。”
殷早不太明白,为什么她们两个的话题能够变得这么奇怪,明明刚刚还在以后要不要再拉着她相亲的问题,可现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化,方姒开始给她做上了心理开导。
殷早很懵,她呆呆地抬起手,恍惚道:“殿下说笑了,谨安并未有那种喜好。”
这呆板至极的话更是让方姒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她相当认真地同殷早保证着:“谨安,我不会同他人说起的。”
……她该怎么解释自己真的不喜欢女人?不想娶男人的原因是因为没法接受娇滴滴的男孩子,可她没法接受不代表自己是喜欢女的啊!方姒这是什么奇葩逻辑啊,明明一开始不是很正常吗?
贤明善良,她脑子里装的是什么啊?
她这个穿越的都没有这种想法,这个原生居民怎么就这么开放?
殷早觉得这话没法谈了,“殿下,谨安今日身体有些不适,便先回去了。”
这下方姒也不拦着她了,点了点头,又说了两句:“谨安好生休息,那些事情,你不要太过在意了。”
“……谢殿下。”
殷早心好累。
特别累。
可她还得努力地面对生活露出笑容呢。
呵。
什么三皇女,她就不该和这个三皇女走太近,母亲说得对,四皇女有病,三皇女也好不到哪里去。
人是不错,不会和方姝那样子动不动就杀人,拔舌掐脖子,可好好的一个宫廷皇女,怎么就沾染上了三姑六婆的习性?更何况,她家里,自己没有正夫,还有个妹妹也没有娶亲,她还有几个弟弟的婚事可没着落。
该操心的也该去操心他们几个吧?
操心她这个外人做什么?
她的婚事自然有父亲做主,怎么就……
殷早想不明白。
出了府,外头的天已有些暗了。
殷早茫然了会,向着家中走去,她今日出府时什么都没带,没让远杏去准备车马,也没让远杏跟着,早早起了,到了这皇女府里,本以为只是寻常的喝茶闲聊,却惹了这么一档事。
殷早觉得自己这口气能叹很久了。
这都什么事啊。
殷早并不觉得自己烦躁的事情是什么大事,虽心中有些郁结,可回到了家中,待了几日,她便将这事忘到了脑后,也幸得这几日方姒并未来打扰她。母亲整日里早出晚归的,殷早在书房读着书,偶尔会让远杏给她讲讲外头发生的趣事。
如此一来,生活的也相当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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