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醒来的时候,天已大晴,雨后洗刷过的郊外很是清新,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香草味,很是舒心的气息。
走到屋外,下意识的看向昨晚那人所在的位置,一片孤寂,仿佛从未有人待在那里过。
凤流云的眉头下意识的皱起,漂亮的眸子里闪烁着不明的光彩。
“研墨……”低声的喊了一句,随后收回自己的视线,走向门外一直停放着的马车,下人们已经开始准备了,随时都可以离开。
……
回到宿城凤家的时候已是半月后,听家里老人说最近家中来了名贵客,父母待她的态度十分尊敬,丝毫不像是普通人。
“夙小姐真是谬赞了,小女哪能和夙小姐相提并论。”
“小女也应该就要回来了,不知夙小姐的意思?”
还不达大厅,便听见了父母的声音从厅内传来,凤流云的脚步一顿,站在门后,听着他们的谈话,眉头微微的皱起,看不出她的情绪。
“自当以流云的意愿为主。”
熟悉至极的声音让凤流云小小的惊诧了下,随后收起自己的惊讶走了进去,在与厅中人的目光对上之时,凤流云并不是不惊讶的,只是常年来所佩戴的面具让她不得不收起她的一切情绪,只得以冷静端庄的面孔示人。
“流云,你回来的正好,夙小姐刚到府中,你便带着夙小姐去参观下凤府吧。”父亲惊喜的声音让凤流云心中的疑惑更大了些,她只是抬头看了眼身侧所站立的叶轻言,眉头微皱,点头应了下来,“是。”
“夙小姐,这边请。”垂下眸子,伸出手指向门口,凤流云格外乖巧的模样让叶轻言不禁多看了她几分,嘴角的笑容更加大了些许。
“那便有劳凤小姐了。”
女人清脆的嗓音在凤流云耳边响起,她下意识的皱了下眉,似乎很不满女人所说的话。
“夙小姐客气了。”
刚刚离开大厅不远,凤流云便变了脸色,冷着一张脸看着她漂亮的脸蛋上看不见平时伪装起来的温柔,“你究竟是谁?”
她面无表情的样子让叶轻言轻笑出声,“我是研墨,只属于大小姐一人的研墨。”
微微的怔愣了下,凤流云的双眼里带了些惊讶与不信任,双眼一动不动的看着她,随后嘴角轻扬,笑的讽刺,“你真当我傻子吗?”
“自是不敢。”垂下眸子,狭长的睫毛遮盖在双眼上,看不清她的神色,随后叶轻言弯了弯嘴角,拉开了几步的距离,头微歪,笑的灿烂,“初次见面,我是夙祁言。”
夙祁言?
这个名字在凤流云的脑海中一闪而逝,随后与记忆中的某个人相应对上。
错愕的表情在脸上展露开,面前的人变得有些不太真实,一个名字像是一个奇怪的魔咒般,将两人彻底的隔绝开。
凤流云想她无论忘了谁都不会忘记,那个名叫夙祈言的神秘公主,她想过许多,可是却唯独没有想过她几月前所捡到的被她取名为研墨的婢女是那位公主。
因她的话而起了浮动的心有些不安,不是因为她一直对她的亲昵,而是自己在那段时间内对她极差的态度。
没有一个能够忍受被那样子对待,跟个下人一般,明明身份那么尊贵,却被她那么对待……
双手悄然的握紧,凤流云的头微低,小心的打量着面前的女人。
她在想什么?故意做出亲近的模样而换取她的真心,然后等她傻乎乎的付出后再将她推下深渊吗?
抿紧嘴唇,无数的阴暗想法从她的脑子里一一闪过,凤流云只会以最阴暗的心思来猜测别人,她从小的生活告诉她,没有一个人会无缘无故的对那个人,除非她对那人有所图谋……
是想要将她失忆那段所受的屈辱让她同样再度承受一次吗?
眉头皱了起来,凤流云下意识的看向对面站着的女人,笑容璀璨,看不见一点杂质,好像只是单纯的为了笑而笑。
“大小姐在想什么?如此出神。”她的声音突然从头上传来,凤流云猛地一吓,不自觉的退后了几步。
那人温温柔柔的嗓音再加上那张含笑的脸在凤流云看来尽是恶意满满。
“大小姐?”没有得到凤流云的回应,叶轻言再度唤了一声,双眼里净是疑惑。
轻轻摇了摇头,凤流云只觉得那一声声的‘大小姐’很是刺耳,从未有过这种感觉,如此的厌恶一个人的存在。
厌恶她的欺骗,厌恶她的虚伪,厌恶她所做的一切都不是真的……
“殿下莫要再称大小姐了,奴婢当不起。”
“大小姐,在你面前,我只会是研墨,也只能是研墨。”
心弦像是被拨动了一般,仿佛可以听见那人的声音在耳边回响,一声一声的,挥之不去。
呆愣了下,随后醒悟过来,凤流云低下头,没有回应她的话,心中一片冷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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取下信鸽腿上绑着的纸条,快速的阅读一遍过后,夏凉方才走向叶轻言的位置,身子微弯,恭敬的低下头,细声的说着话。
“少主,京中传来消息,一切已经平静下来。只剩一个萧钰是否要一并解决了他?”
听到夏凉的话,叶轻言只是皱了下眉头,随后摇了摇头。
“无需,还不到那个地步……”
要么和她在一起,厮守一生;要么坐在那个高位之上,受他人敬仰,却得不到真心……凤流云,决定权在你手中。
……
过了些时日,京中的骚动似乎停了下来,一切都风平浪静的,皇子们在这些日子里因为各种原因而死去,萧钰也不再掩饰自己的野心,正大光明的将自己暴露出来,虽然没有直接承认,但是却已经在告诉所有人,他杀了自己的兄弟们。
又过了几日,皇帝驾崩,所留下的遗旨里清楚的表明由公主殿下来继承。
消息还未传进宿城里,凤流云却是依靠着萧钰的传信率先的得到了消息。
信上除了跟她说这些日子以来的变故之外,还多了一个。萧钰不知道从哪里得到了夙祈言在这里的消息,吩咐她在宿城对夙祈言下手,利用她对她的信任。
皇帝一死,夙祈言的大势已去,成王败寇,更何况,她根本没有要那个皇位的意思。
攥紧手中的信,看着窗外的风景,凤流云的瞳孔失去了焦距,无神的盯着某个角落。
多日来压在心头之上的恐惧,憎恨……统统都消失,变成茫然。
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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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过书房,可以听见父母那小声交谈的话,凤流云的脚步一顿,下意识的在书房门口停留。
“让女儿嫁给一女子成为皇后,还是嫁与一男子成为皇后,夫人,这没得选。若真让流云嫁入女子,那么凤家可是要被人嗤笑万年的!况且,皇上已仙逝,五王继位无人可阻挡,没有人会让一名女子登基为皇的……”
“夫君……五王非……”
“夫人,流云身为凤家女就该承担起她应有的责任,这是她的命,凤家女的命!”
闭上眼睛,双手紧紧的攥紧手中握着的匕首,直到里面的声音渐渐消去,凤流云才呼出一口浊气来,走向叶轻言所在的院子。
嫁入女子……怎么可能啊……饶是个傻子都会选择……
轻敲了下房门,得到屋里人的回应之后,凤流云方才推门进去。
环顾一周后,凤流云才发现坐在书桌前握笔写字的叶轻言。
她低着头,专注的模样很是吸引人,细碎的晨光打在她的身上,像是给她镀上了一层金光,只是看着,便觉得很漂亮。
那张脸,无论何时看来,都会觉得很惊艳。
低下头,掩去眼中的思绪,轻轻的唤了声,“殿下。”
坐在桌案前的女人手下握着的笔一顿,抬起头来看向站在她面前的凤流云,微微的怔愣后,方才扬起一抹笑。
“大小姐。”
“大小姐还是叫我研墨好了,我比较喜欢叫研墨时的模样,而不是现在的模样。”起身走到凤流云的面前,清冷的声音里带着丝丝的亲近。
藏于袖中的双手紧了紧,凤流云只觉得她的话听来无比的讽刺。
对于面前的人并不是没有感觉的那又如何?只是虚假的想要骗取她的真心而已,等到得到之后,再将之丢弃……
她凤流云会沉浸于她所展露出来的温情吗?真是笑话。
心中不禁坚定了几分,凤流云抬眼看向站在她面前的女人,“研墨为什么会喜欢我?”
“因为,研墨喜欢大小姐啊……与其他无关,喜欢便是喜欢上了。”
像是一颗石子被丢进了湖中,惊起了一片涟漪。
“研墨,若是我要你去死,你可会应承?”
不经大脑的话从嘴里吐出,她的神色极为的冷淡,丝毫看不出她的情绪,只有凤流云自己知道,她此刻有多么的不安与后悔。
她最是讨厌冲动之下所说出的话与做出的事,因为,那样往往会造成不可挽回的事情。
沉默了许久都不见面前的人有所回应,凤流云的心下一沉,为自己的冲动而恼怒。
“大小姐忘记了吗?只要是大小姐的愿望,研墨都会替大小姐实现的。”叶轻言伸手抚摸着她的发丝,格外低柔的声音让凤流云彻底一愣,连她从自己的袖中取过那把匕首都未曾让她回神。
“大小姐是想我死,让萧钰继位吗?”
怔怔的抬头看着她,女人平静十足的脸蛋让凤流云有些害怕,下意识的想要后退,却发现自己的双腿像是不受控制了般。
没有一个人能够容忍有人想要杀了她的,没有一个人会想死去……所以她败了,从她问出那句话的时候,或者是从她的心开始被她所牵动的时候,她便败的一塌糊涂。
要么任她杀死,从此再无凤流云;要么夺过她手中的匕首,杀了她……
她不想死,所以……研墨你去死可好?
凤流云极为平静的神色让叶轻言笑出声来,声声入耳,清脆动听。
“大小姐为何总是不信我的话?”
在凤流云惊愕的目光下抓起她的手上,然后将匕首放到她的手中,双手紧紧的握住凤流云的手,让她不得将匕首给握紧。
“研墨说过,只要是大小姐的愿望,研墨都会为之实现。”向前一步走,凤流云手中的匕首便刺进了她的身体里,凤流云仿佛可以听见她的血肉被割开的声音,很清脆,很动听。
却也让她意外的心疼。
“大小姐想杀了研墨,那么研墨便替大小姐实现。”
匕首又刺进了几分,可以看见她身体里的鲜血正顺着匕首的位置流出来。
凤流云惊恐的瞪大双眼,死命的摇着头,想要后退,可是那人却攥着她的双手,怎么也拉不开。
“大小姐后悔了吗?”
她的声音还在耳边响起,但是那近乎苍白的脸色让凤流云的心中狠狠的一抽。
后悔什么?不要再说了……
“研墨是否可以理解成,大小姐也是喜爱研墨的,而非研墨一厢情愿?”
“喜欢你?真是笑话,我凤流云会喜欢你,简直痴心妄想。”冷着一张脸,毫不留情的反驳她的话,那模样看上去冷血至极。
本以为那人会就此松开她的手,但是却没想到她只是笑着,灿烂却又悲伤的笑容。
“大小姐你又在别扭了,明明就是很喜欢研墨的。”
“大小姐总是这样,猜不透摸不透的……”
“不过,恰恰是这样子的大小姐才让我喜欢。”
匕首的刀刃全部没入她的身体里,在凤流云惊诧的目光中松开她的手。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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