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简羞辱完他，接了个电话就走了。
屋外一阵渐远的跑车声没了后，文清才勉强坐起身来，拿起床头摆放着的四千块钱。
这是他的费用，一次一千。
裴简说过，像他这种异类，活差体力差，一千一次算高的了。
文清没反驳，只要有钱到手就好。
至于尊严，他都不知道怎么读了。
文清把四千块钱叠好放在手里，再从裴简的床上下来，扶着墙一点点走回自己房间。
进屋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柜子，从里面拿出一套干净的衣服给自己穿上。
眼睛不自觉瞥到衣柜里堆满了的避孕药上，文清自嘲地笑了笑，这些药是他头回打胎后裴简送的，裴简为了让他记住，往后的每年，第一个孩子打掉的那日会特意送上一年的避孕药量。
刚拆了一盒准备吃药的文清，将药塞到嘴里的时候，想起医生说的话，将已融了一半的避孕药吐了出来，双腿蜷曲缩在角落里，眼神十分无助。
血丝布满了双眼，没有人心疼他，他只能自己安慰自己。
他疯了似的将所有避孕药拆开，一颗一颗的剥离出来尽数扔到马桶里，让水流冲洗掉他的噩梦，再将这些盒子烧得一干二净。
文清看着地上的灰烬，走回房间里，将自己枕头底下的一本早教书和一个拨浪鼓拿了出来。
早教书上画着一个父亲牵着儿子的手在认真教儿子走路，儿子手里拿着个拨浪鼓咧嘴傻笑，嘴里还叫着爸爸。
文清手指在爸爸两个字上打着圈，无声地笑了笑。
然后，将早教书和拨浪鼓一并都烧了。
烧完清理干净后才重新躺回床上，抱着一只枕头，看着外面大好的天气，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想躲进梦里休息一会，却被一通电话吵到了。
是弟弟的班主任打来的。
文清挂了电话后匆匆起身，挑了件最大的羽绒服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走出门。
车库里有车，只是文清不能开。
去年洛子熙开裴简的车出了车祸，为了不让洛子熙有负~面新闻，裴简让他代替洛子熙顶了这事，然后被吊销了驾照。
那会子文清还在接代驾的活，一个月也有个五六千的样子，就因为那天正好出现在洛子熙出车祸的同一地段，什么都没了。
走到马路边拦了辆出租车，文清坐进出租车里，侧着身体靠在一边的车门上，不让受伤的臀部感到不适，“师傅，去太际高中。”
刚到学校门口，连名字都没报，保安就带他去了教导处。
主任将他弟弟文柏和洛子明打架的事大致说了一遍给文清听，什么文柏殴打同学要给予处分校方决定开除之类的话，文清也就听听。
说白了就是要钱。
文清把昨晚的卖身费全拿了出来塞给主任，“我弟弟他还小，做事偏激了点，您别放在心上，至于开除的事，您看能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主任大致数了数文清给的数目，推脱道：“你弟弟打的是洛子熙的弟弟，你也混娱乐圈，你应该知道洛子熙跟裴总的关系吧？我就一小小主任，得罪不起。”
文清刚才没注意，主任强调了一遍后，他才想起洛子熙有个弟弟叫洛子明，太际高中就是裴氏投资的，校长也要给裴家七分面子。
文柏是他的二弟，文清一直希望等自己走后，文柏能担起家庭负担，照顾爸妈和小弟，不管怎么样，文柏学业的事一定要帮他搞定，“您直说，这事需要多少钱？”
主任比了个手势三，“三十万。”
三万块文清都拿不出来，更别提三十万！
主任看出文清的为难，好心劝道：“我也是冒着被革职的风险帮你的，你看你是娱乐圈里的，你们圈子里来钱有多快你也清楚，你弟弟学业的事，你要考虑清楚。”
说白了，主任的意思就是让他去卖，也要卖出三十万来换文柏的学业。
文清是想卖也没地方卖，一来得罪裴简，二来裴简知道一定一枪杀了他，“您太看得起我了，我一个十八线，哪来这么多存款，这样吧，十万块，我一个礼拜凑齐给你。”
既然裴简说了苏远这个角色归他，演下来十万块是有的，到时跟导演预支一下，实在不行借个十万的贷款缓缓急也可以。
主任看文清这副态度，心里顿时不爽，“那对不住了文先生，这事我帮不了，您自便吧。”
文清看主任接了水就要走，喊住主任，将手机高高举起，把刚才他们之间的对话回放给主任听，看着主任涨成猪肝色的脸，文清开口道：“五万，这件事保证没有第三个人知道。”
“你小子算计......”主任指着文清的鼻子痛骂，看到文清手机上播放的视频后，硬是把那口气咽下去，“好，一个礼拜见不到钱，你也别想活！”
文清没把主任的话放在心上，头疼地捏着自己的脑袋，短短半个月他就要用掉十多万，这样的花销怎么开销得起......
见到文柏的时候，文柏全身都挂了彩，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
文清拎着瓶热牛奶走过去递给文柏，文柏没有接。
文清索性自己喝了。
刚喝两口就被文柏抢了过去，文清看他一股脑把整瓶牛奶喝光，就跟闲聊似的问道：“为我打架的？”
“嗯。”文柏两手垂荡在那回看了眼文清。
“下次看到洛子明绕着走，该低头就低头，他要说就让他说好了，我不在意。”文清看地很开。
“哥，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文柏转了身正对着文清，“你说有仇就要报，最好当天报，你不爽别人也别想爽。”
那是没遇到裴简时的文清，那会家里还有点小钱，他作为老大父母都宠着，当然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现在的文清脾气也逐渐被磨平了，“那现在哥教你，忍字头上一把刀，挨着还能活，拔了就得死。”
“哥，裴简他对你不好，你为什么不......”文柏看着文清，欲言又止了好一会，才把话说下去，“你为什么不换一个金主？当官的，裴简是生意人，不敢惹当官的，你干脆去找个当官的吧？”
文柏的话传到文清的耳朵里，文清不敢置信地看着文柏，他没有想到自己的亲弟弟会对自己说出这种话。
“洛子明开的都是限量豪车，穿的都是顶级奢侈品，我却还在穿你穿剩下的衣服，他们都嘲笑我穷鳖，你和洛子熙都是裴简的情人，他弟弟就可以嗯......”文柏捂着被打疼的半张脸，一脸怨气看向文清，“你凭什么打我！他哥是影帝，我哥就是个给首富陪/睡，还TM就值几千的双性人！”
文清没有多说话，又给了文柏一巴掌。
他自己都舍不得买几件像样的衣服，穿的都是裴简撕了他衣服后重新补还给他的，裴简不喜欢他偷东西给他家里用，所以他才会故意多穿几回一件衣服，等裴简看腻了再拿给文柏，没想到在文柏眼里竟是这样的，“想要什么自己去争取，别在这说废话，我是你哥，不是你爸，养你看在爸妈的份上，不是本分。”
文柏火气上了头，“行，那以后我的事不用你管！被个男的玩弄，你不嫌恶心，我还嫌！”
文柏的话像针一样扎在文清心头。
他以为起码还有家里人会心疼他，结果是他多想了......
文柏骂完他就走了，文清低垂着眼帘，吸了口气扶着墙艰难地站起来，将帽子戴好遮住大半张脸，一个人孤独地走在校园的走道上，默默地出了校门，站在路边靠着一根栏杆静等着一辆陌生的出租车带他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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