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四万年,仙魔涅槃三千年后,天地灵气日渐消弭,前天帝君临欲毁天道。其师乌木道祖大义灭亲,于仙界携同魔君助神君证道,又得众修自爆道体补给灵气,君临遂败。
后道祖散尽功德修为救赎众修,功成身陨,浩劫遂平。史称“仙界之战”。
——《天元修真史》
秋日傍晚,清风送爽。
中元将近,大渝国都义安城内,街头巷尾早已挂满了花灯。无数行人自天南地北赶来,只为亲眼目睹这十年一度的夕月盛会。冗长的队伍从城门直连到运河渡口,即便夜幕来临,亦不减反增。
“怎得今年又开始办盛会了?”说话的是个衣着华贵的青年,他长相怪异的很,身材高大面色苍白不说,额头上还顶着两只绿色的肉角。
侯在他旁边的老者见多识广,并不惊异,笑道:“这位魔族兄弟第一次来人界吧?自从皇后失踪,渝皇陛下心情低落,这才将盛会停了许多年,今年可不一样。”
“哦?”魔族青年来了兴致,“难不成你们皇后终于找到了?”
老者摇头,失踪了十几年的人可不是那么容易就找着的。
“神君庇佑,是太子殿下终于醒了。”老者禁不住面露喜意。
渝皇自继位以来,贤明通达,深受国民爱戴,只是委实命苦了些,春秋鼎盛没了皇后,唯一的儿子又在幼年陷入长眠,连呈闲派的仙师都无计可施。得知太子苏醒,百姓们都发自内心为他们的国君感到高兴。
老者又道:“今年的夕月盛会,太子或许也会出席,我等便是专门来瞻仰殿下容颜的。”
青年哑然。
魔族性情散漫,无利不起早,他难以理解人族复杂的感情世界。
但城门前,和老者抱着相同来意的人并不在少数。
到处都在谈论着那位未来的国君。
“听说太子殿下相貌绝美,可比神君!”
“听说太子殿下品性高洁,智勇双全!”
“听说太子殿下修为绝顶,举国无双!”
“听说……”
“……”
远在宫中的太子殿下郎梓,并不知道自己在国民心中已然被拔高的如此夸张。
他正带着侍女们盘腿围在地毯上打斗地主。
激战正酣。
大渝,天元世界最强盛的国家,赖于帝王生财有道,整座皇宫修建的金碧辉煌,太子寝殿更是极尽奢华。
百枚夜光珠直将偌大的寝殿映照得亮同白昼,就连几人坐着的雪狐绒毯都在微微反光。
“王炸!”郎梓扔出两张牌,从脚边的玉盘里拈了粒产自妖族的紫霄果扔进嘴里,嘿嘿一笑:“我就剩四张了啊。”
“殿下手气忒好了些。”他身边侍女生的圆脸杏眼,娇俏无比,唤作琼梅,白嫩的小脸上早已贴满了纸条。
琼梅无牌可接,自暴自弃地将手中牌都扔回了中间,自己认输。
不必猜了,太子手中剩的四张不是连张就是炸弹。
一局既休,郎梓也亮牌给她看,果然是四张七。
其余侍女也将牌扔了出去,笑嘻嘻地给琼梅贴纸条。
那牌都是郎梓前一日拆了檀木扇骨做的,碰撞间沙沙作响,煞是好听。
围观的齐兰笑琼梅:“你明知殿下运气好,却偏要当地主,可不是自找的么。”
齐兰面容娇媚,身材更是火辣,偏偏举止娴雅,让人生不出邪心。太子宫中的四大侍女便以她为首。
淮菊和湘竹也跟着道:“是啊,我们三个加在一起尚且斗不过殿下,你这是何苦来哉。”
琼梅看着两个傻丫头,不住摇头,直叹无人理解她的良苦用心。
“她呀,可精着了。”郎梓一边转着牌一边吃果子,“她一打三就输一个人,你们一打三可就输三个了。”
淮菊和湘竹恍然大悟。
仔细一回想,的确如此,他们玩了大半天,只有太子脸上还干干净净。
几个侍女面面相觑,看到对方贴了满脸的小纸条,默契地将所有的牌都抓了过来,统统收好放进锦盒里。
“咦少了一张。”
“在殿下手上呢。”
湘竹噘着嘴抽了郎梓手中的牌。
“不玩了?”郎梓望着收拾残局的侍女们,拽了拽齐兰裙角,可怜巴巴的模样和方才判若两人,“齐兰小仙女陪我玩么?”
齐兰正在收拾绒毯,闻言轻笑:“殿下饶了我吧,我可不想贴满脸纸条。”
郎梓只好转向琼梅。
“殿下会让着我么?”琼梅眨着大眼睛问。
“玩游戏这等神圣之事,如何能让?”
“哦。”琼梅点了点头,继续收拾果盘。
“……”
郎梓只好曲线救国:“或者,我教你们玩狼人杀罢?”
“这个不看运气的。”
“……好吧,我让着你们。”
侍女们齐齐转头欢呼。
“殿下最好啦!”
她们本就对太子花样百出的新游戏欢喜不已,只是不喜欢总输,得到承诺,忙不迭地又将矮几搬回了地毯上。
他们只有五个人,还得留一个当法官,只能玩一狼人一女巫和两个村民的模式,郎梓给她们讲解了一番游戏规则,侍女们从没玩过这一类的推理游戏,当即眼冒精光,连齐兰都跃跃欲试。
郎梓带她们试玩了两轮,终于意识到自己放水的唯一办法只有不参与,心安理得地当起了法官。
又玩了两轮,众侍女熟悉规则后便少了些趣味,她们四人对彼此太过熟悉了,已然不需要依靠逻辑。淮菊在征求了郎梓的意见后,将殿外职守的内官侍卫都叫进了房中,以便郎梓增加难度丰富玩法。
为了更有气氛,郎梓约定被杀者要装出死亡的模样直到结束,更安排了多出来的小太监站在放置夜光珠的架子前。
郎梓:“天黑请闭眼。”
小太监们忙不迭地将黑布盖上夜光珠,殿中骤暗,只有月光微微,勉强能看清楚人影动作。
郎梓:“狼人请杀人。”
连日加班的太子宫侍卫们毫不犹豫的选择杀侍卫长。
同为侍卫的女巫选择不救,并且还给多喂了瓶毒药给侍卫长。
郎梓:“天亮请睁眼。”
小太监们揭开黑布,殿中大亮。
侍卫长在郎梓的暗示下已口吐白沫倒在地上,留着最后一口气道:“我……我生前是个普通的好人……”
说罢,“气绝身亡”。
众人玩得不亦乐乎,并且深陷其中,不可自拔。
以至于,得到内官禀告后匆匆赶到太子寝殿的渝皇推门就看到了一地“尸体”。
“皇儿?!”渝皇花容失色,一把将郎梓拽到怀中,随同禁卫更是拔刀出鞘,迅速开始寻找刺客。
宫中众人哪会料到陛下陡然驾临,纷纷呆立当场,也不敢贸然解释,各个都看向太子。
渝皇意识到有些不对劲。她本就是个极聪明的,如今见郎梓无事早冷静下来了,一眼便看出这哪里是什么凶案现场,连滴血都没有。
“皇儿这是在?”渝皇挑眉。
郎梓被按在母亲胸口,不由自主脸上红了红,稍稍离开了些,才道:“母皇怎得来了,儿臣是在……”
他说到这里卡了壳。昨日渝皇已经训过他只知玩乐,按理说他现下应该在勤奋苦学的。
郎梓灵机一动:“母皇,是这样的,儿臣深夜研读经史,有些地方不甚明白,便令诸位为我现场演示一番。”
他在渝皇看不见的地方朝一众宫人眨了眨眼。
众人反应甚快,齐声附和。
毕竟,陪太子玩乐被发现了,是要被渝皇揍的呀。
仍闭着眼睛的侍卫长奇怪不已,道:“咦,殿下加了新身份?‘母皇’怎得玩?”
郎梓:“……”
郎梓痛苦扭脸,他突然理解了为什么小侍卫们刀他不够还得加瓶毒。换他是女巫他也想加。
大渝女皇李令嘉是个兵不血刃一统三国的狠人,听了侍卫长的话,哪里还看不明白眼前情形。
当即气得直接扔了钗环。
“你是把朕的话当耳旁风吗?!”
帝王震怒,满殿皆惊。
侍卫长吓得直接跳了起来,齐兰等人也扑通一声就跪下了。
郎梓倒是没被吓着,但也跟着跪了,轻轻拽了拽渝皇袖子,垂着头道:“母皇,儿臣错了。不关他们的事,是儿臣硬要他们陪着玩闹。儿臣保证,明日开始便好好读书。”
渝皇斜睨着他:“这话似曾相似?”
郎梓眨了眨眼,咦,好像昨天也保证了今日读书的。
他纳头高呼:“母皇英明神武!一切但凭母皇吩咐。”
左右也不过是给他安排书目,郎梓才不怕。
孰料渝皇冷笑道:“皇儿当真?”
“……自然当真。”
“即是如此,明日朕便派太傅来指导皇儿学习罢。”
“……”
郎梓傻眼,泪眼婆娑道:“母皇,儿臣,咳咳,儿臣身体还未康复。”
“皇儿莫怕,朕会指派太医随时候着。”
“……诶呀,母皇,儿臣忽然有些晕。”
郎梓说着便佯装不支,径直趴地。
“……”
他这模样实在有失太子体统,哪怕围观宫人不敢抬头,也已克制不住地肩膀微颤,似是费了好大力气才憋住笑。
渝皇糟心地挥退众人,踢了踢郎梓小腿。
“别装了,说实话,你可是不愿继位?”
郎梓当然不愿继承皇位,且不说他本就不是太子本尊,当皇帝又累又苦,就像渝皇一样,整日里被困在天禄殿忙国事,连和儿子共进餐食的机会都少有,郎梓穿来一个月,统共也才见到她四五回。
他才不愿如此劳累。
郎梓尽量放软了口气道:“母皇,儿臣觉着,自己实在没有治国之能,不及母皇万分之一,不若许儿臣当个闲散王爷罢?儿臣日日陪伴您便满足了。”
就让我咸鱼着就好啊,每天有吃有喝,还有人陪着玩,这样神仙般的日子,谁要想不开。
郎梓本是尝试着提议的,他也知道渝皇只有自己一个孩子,答应的可能性并不高,但人嘛,总要心存希望。
孰料渝皇竟点了点头:“若是皇儿执意如此,朕也不必浪费时间,从宗室选择合适的郡王郡主也无不可。”
郎梓大喜不止。
又听渝皇道:“既如此,皇儿便准备准备,再过几日你也年满十八,可以去妖族和亲了。朕听闻妖帝不满储君私定终生,想必他会满意皇儿这太子妃,正好朕也能借机换几座城池回来。”
郎梓:???
合着这是不继位就得出嫁?郎梓这一个月在宫中听了不少八卦,也知道天元世界成婚不拘男女,却万万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被送出去给人家当媳妇。
眼见着渝皇敛眉欲走,郎梓快走几步,一把就抱住了渝皇大腿,涕泪俱下。
“母皇……能不和亲么?”
渝皇回眸一笑,好声好气道:“皇儿,即为皇室子,焉能辜负黎民重托,坐享尊贵?再说了,你既为朕之嫡子,若留在皇城,岂非让下一任国君掣肘?”
她语气温婉,像是世上最慈爱的母亲:“乖,妖帝素来与朕交好,不会亏待你的。待妖族储君继位,你便是妖后,届时游戏世间可不畅快?必将如皇儿所愿。”
“……”
郎梓算是明白了,他是怎么也斗不过渝皇的。
“我继位还不成嘛。”郎梓决定虚与委蛇,拖得一时再说,“我一定会好好学习,还请母皇宽恕儿臣失仪之罪。。”
渝皇通达人心,哪里看不出来他这是要拖延时间,也不在意,她有的是套让儿子钻。
“既如此,皇儿便好好休息罢,明日午后太傅便来。千万好好学习,朕还盼着你主持夕月大典呢。”
郎梓哭丧着脸应了。
待到月上中天,郎梓躺在高床软枕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系统在他脑中欢快地嘲笑:“宿主,接任务呗?早跟你说了,你不可能安生当咸鱼的!”
郎梓呵呵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就不信,还有我搞不定的事情。”
系统的鼓励听起来十分真诚:“加油哦亲~”
郎梓,穿越者。
一月前,他刚打完《天元》游戏新出的“动乱皇宫”副本,补上了对叛乱BOSS“国师”的最后一击,眼睛一睁一闭就发现自己躺在游戏里的奢华床榻上,还有个聒噪的系统在耳边喋喋不休。
照系统的意思,他只要顺利完成终极任务就能回家。
但郎梓可不想回去。
他无父无母,除了一起在孤儿院长大的发小楚申贵几乎没什么好牵挂的,活了快十八年,每天睁眼都在为生活打拼,不是忙着攒学费就是攒吃饭钱,能安安心心地在这个世界当咸鱼哪里不好?
发现有吃有喝,有漂亮的小姐姐陪着玩耍后,他连楚申贵都不惦记了。
何况这个世界,他还有……母亲。
虽然不是他自己的,还时常嫌弃他,但……
郎梓觉得这样挺好的,他想在这个世界,一直,一直,一直待下去。
嘿呀好烦,如果能找个办法逃避皇位多好。
郎梓开始给自己谋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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