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幻想与得到线索

    克拉丽丝站在一栋大而陈旧的房子的后院,风扬起了她的发尾,弯弯的羽毛被风从笼子里吹出来,羽毛飘到混浊的褐色的水面上,微微浮动。

    她环顾着四周,脸上没什么表情。

    弗雷德里卡.白梅尔所在的费尔街上的房子,在房地产经纪人那日晒雨淋的标示牌上被称作滨水区,因为这些房子的后院到尽头处是个泥潭,它是俄亥俄州贝尔维迪的李金河回流的一潭死水。这个“锈带镇”位于哥伦布市东面,人口十一万二千。

    这个地段破败不堪,房子十分老旧。有些房子被年轻伴侣廉价买下,用希尔世店的高档瓷漆一刷,一番整修,倒使得其余的房子看上去显得更糟糕了。白梅尔家的房子没有被整修过。

    弗雷德里卡的父亲在后院养了许多白鸽,鸽子笼堆得像奥维多镇一般,从水边耸起,几乎要延伸到屋子里去。

    克拉丽丝向克劳福德争取到了这个机会——抓住野牛比尔或得到确实线索的机会,这当然也有代价,她已经被学业远远抛下,很可能无法毕业,要回炉重造,学业重新开始。克拉丽丝做了这个决定后,就从未后悔。

    就像她对汉尼拔医生说的:“汉尼拔医生,我想抓住他。”

    对,她想抓住他。不是为了立功,不是为了奖励,是为了她的心。虽然总是被冷静掩盖,但克拉丽丝一直拥有善良。作为夏洛克.福尔摩斯的表妹,克拉丽丝非常荣幸的担任了他的助手一职,算不上阅尸无数,但保持绝对冷静她还是可以做到的,可这一点总是被人误解为冷血——虽然,夏洛克在遇到华生之后就宣布,将她开除了。克拉丽丝为此和夏洛克赌气了好一段时间,不过,她其实也有点高兴,毕竟夏洛克.福尔摩斯的毒舌可是很少有人能够忍受的,哦,上帝,她真为华生先生感到悲伤。

    她难过的抿了抿唇,克拉丽丝明白,在工作时间想过去的事儿是不应该的,这会让她伤心,以及,分心。

    她眨眨眼,头轻轻侧了一下,似乎这样就可以甩开脑子里那些对过去的怀念。

    弗雷德里卡的父亲古斯塔夫.白梅尔正在工棚前的锯木架上搭建另一只鸽子笼。他是个高个子男人,脸色看起来相当差,表情僵硬,有一双水汪汪的蓝眼睛,眼眶红红的。头上一顶针织帽,拉下来盖到眉毛。当他眯着眼睛看她的证件时,克拉丽丝闻到他的呼吸中有伏特加酒的气味儿。

    烈酒通常会和麻痹联系在一起,克拉丽丝没让自己露出一丝一毫的怜悯,怜悯只会让他愈发的悲伤。

    “白梅尔先生。”克拉丽丝礼貌的弯了弯唇角,“我能四处看看吗?”

    “我没有什么新资料可以给你了,警方已经来过很多次了。”白梅尔先生叹了口气,“她坐公共汽车去哥伦布,上那儿的那家店去看看一份工作的情况。警察说人家还确实跟她面谈了。她再也没回家来。我们不知道那天她还去了别的什么地方。”说着,白梅尔先生的语调低沉了下去,他吸了吸鼻子,调整了一下情绪,蓝眼睛里的水汽似乎更浓了些,他向房子的顶楼看了一眼,“她的卧室是原封未动的,在屋子的顶楼,跟我来,史达琳小姐。”

    克拉丽丝点点头,“谢谢您,先生。”

    她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伤害了这位先生,但这是一个必要程序,即使于心不忍,她也还要继续。克拉丽丝在心底默念了好几遍,“为了抓住野牛比尔”这句话,才抵消了她大半的愧疚。

    白梅尔先生在顶楼的平台上停下了脚步,弗雷德里卡的房间近在眼前,他不自然的移开了视线,“就是这里了。”他说,然后就离开了。

    克拉丽丝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没过一会儿,她就转开了目光——巨大的打击似乎加快了古斯塔夫.白梅尔的衰老。

    她深吸一口气,伸手握住了冷冰冰的瓷质门把手。房门被打开了,房间里的东西,克拉丽丝一览无余。

    墙上还是去年的日历,时光永远停驻在了那一个月。弗雷德里卡死了已有十个月了。

    角落的一只碟子里放着猫食,硬而黑。克拉丽丝是不养猫的,因为艾琳娜.哈里斯女士,也就是她的母亲,不喜欢小动物。

    克拉丽丝站在屋子的中央,环顾四周。

    窗帘是用印花棉布做的,从那滚边看,她是将一些沙发套旧物新用,做出了窗帘。

    还有一块广告牌,上面用大头针别着一条彩带,彩带上印着亮闪闪的“玛丽莲.曼森”的字样。墙上贴着一张麦当娜的招贴海报,另一张是泰勒.斯威夫特。桌子上方的一个架子上,克拉丽丝看到了一卷颜色鲜亮的自粘性墙纸,是弗雷德里卡用来糊墙壁的。克拉丽丝从未做过这些事,母亲总会帮她料理一切。

    弗雷德里卡没在房间里摆放自己的照片。

    克拉丽丝是看过弗雷德里卡的照片的。有两张。在毕业班年刊的照片上,她看上去个子很大,相貌平平,头发浓密漂亮,肤色不错。第二张照片是在堪萨斯城的停尸房照的,她看上去已经没有了一点儿人样。

    最终,克拉丽丝在小书架上摆着的学校年刊里发现了一张。就是她当初在案卷里看见的那一张,和在停尸房照的那张放在了一起。

    真悲哀。

    克拉丽丝皱了皱眉,将那照片放回了学校年刊里。

    她的脑子里突然掠过了一个令人悲哀的事实。她,克拉丽丝.哈里斯,死于枪.杀,她会不会曾经也躺在停尸房里被人解剖,被人取证?答案或许是肯定的。

    克拉丽丝整个身子忽的瑟缩了一下,她咬了咬下唇,指尖有些颤抖。

    无由想起了那个曾被自己取过指纹的金伯莉.艾姆伯格,克拉丽丝的脑海里顿时充满了无数幻想。

    她躺在冰冷的解剖台上,已经没了体温,解剖刀在她的皮肤上划过,带来了刺骨的寒意,完全没有感到疼痛,子弹被从心脏取出,带着暗红的血,在灯光下,金属泛着独特的光泽。看,她的胸口炸开了一颗海星!那是“野牛比尔”的手笔!她的胖姐妹,现在她和金伯莉一样了!是谁,在取她的指纹,她是克拉丽丝.哈里斯,不需要确定身份了吧——取她指纹的是克拉丽丝.史达琳!克拉丽丝.史达琳!

    克拉丽丝被自己的幻想吓得浑身颤抖。她抱紧双臂,努力安慰着自己:我在母亲的怀里,在父亲的身边,没事的,没事的——我死在了母亲的怀里,死在父亲的身边,没事的?!没事的?!

    有事!不该如此!不该如此的!

    这一瞬,怒火似乎要将她的理智吞噬,克拉丽丝本能的想要尖叫。

    这些情绪被压抑得太久了,克拉丽丝觉得场面有些无法控制。

    下唇已被磕破,克拉丽丝尝到了血腥味。她用牙齿咬住伤口,想让疼痛留得更久些,她希望这么做能让自己冷静下来。可是,没用。除了满腔的血腥味,什么作用也没有。

    她仍旧想尖叫。

    理智说:“克拉丽丝,快想要找些能够让你冷静下来的东西。”

    是什么?是什么呢?线索?对不对,线索?

    我来这儿的目的。

    我他妈是来这儿做什么的!

    克拉丽丝跺跺脚,把那力道放在了自己可控的范围内,伸手揉了揉发疼的额角,打开了离自己最近的弗雷德里卡的衣柜。

    她仍旧想尖叫。

    理智告诉克拉丽丝,弗雷德里卡有很漂亮的服装,并不是非常多,上学穿却是绰绰有余,到相当正规的办公室上班,甚至去干须讲究衣着的商品零售经营,也够凑合了。克拉丽丝迅速地朝里看了一眼,就明白了其中的原因。弗雷德里卡是自己做衣服的,而且做得很不错。缝是由毛边机包合的,贴边镶得很细心。橱里后边的一个架子上搁着几件裁剪板样,大部分属于“简单型”,可也有几张“时尚型”,看上去不容易做。

    这是怎么一会儿事儿?嗯?快想想,快想想!

    克拉丽丝目光一转,她仿佛看到了一张剪裁板上用蓝色的粉笔草草几笔画着金伯莉肩部那两块三角形的轮廓。

    哦,金伯莉!哦,金伯莉!她可悲的胖姐妹!她那被剥了皮的胖姐妹!

    ——等等,等等!它们是缝褶,他取那两块三角形皮做缝褶,以便放宽她的腰围。缝纫!他会缝纫!

    就像汉尼拔医生说过的:“他在用真的女孩子的皮给自己做一套女孩子的衣服,于是就有了这么些大个儿的被害人——他得得到合适的材料。”

    克拉丽丝隐藏在心底的尖叫被喜悦所打败,她狠狠喘了一口气,膝盖处一软,险些跌倒。

    没错儿,野牛比尔受过培训真的会缝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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