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并不美好的开端

    克拉丽丝.哈里斯和自己的上司简单对视了几秒。

    哦，这个世界真奇妙。

    就像是书里描绘的那样，她的顶头上司，杰克.克劳福德，行为科学部的头儿，此时正独自一人在一个杂乱无章的办公套件里打电话。他的双眼已经红肿，眼睑下是黑黑的一圈，显然是许久没有好好休息过了。克拉丽丝移开了眼，克劳福德可不是个两面派的喜爱耍滑头的角色，他是个智者，并且极为机敏，她绝不能让他发现自己的不同。

    在克拉丽丝发呆的间隙，克劳福德低头取出了一份档案，上面龙飞凤舞的勾签着她现在的名字，克拉丽丝.M.史达琳——她仍然是克拉丽丝，只不过姓氏不一罢了。

    “克拉丽丝.M.史达琳，早上好。”克劳福德开口，僵硬的脸上稍稍露出了一点笑意。

    “你好。”克拉丽丝回以礼貌一笑。

    克拉丽丝知道克劳福德想要她去做些什么，见精神病专家汉尼拔.莱克特医生，然后设法从他嘴里挖出些什么。说实话，这事真的是，难如登天。

    尽管内心不停腹诽，但克拉丽丝还是拿出来一副好学生的样子认真倾听并回答了克劳福德的所有问题。

    但当听见克劳福德熟悉的那句“他们喜爱莱克特甚至胜过安德鲁王子”时，克拉丽丝还是笑了出来。她看书的时候就觉得这句有趣，现在听了这现场版的更是忍俊不禁。

    对于克拉丽丝现出面上的那抹的莫名微笑克劳福德已经无暇顾及，他满心的烦恼，野牛比尔已经给他带来太多了。

    他盯着克拉丽丝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细心嘱咐着，“对付汉尼拔.莱克特要十分小心。你和他打交道的手续，精神病院的院长奇尔顿医生会一一过目的。不要偏离这手续。无论如何，一丝一毫也不要偏离这手续。就算莱克特和你谈，他也只不过是想了解你这个人。那是一种好奇心，就像蛇会往鸟窝里探头探脑一样。你我都明白谈话中你得来来回回几个回合，但你不要告诉他有关你自己的任何细节。你的个人情况一丝一毫也不要进入他的脑子。你知道他对威尔.格雷厄姆是怎么做的。”

    “是的，长官。”

    克劳福德话已经说到了这样明白的地步，克拉丽丝不可能不懂。

    在点头表示自己会注意的同时，她眨了眨眼，于片刻间遮掩了眸底深藏着的那抹浓厚兴趣。

    “那么，请吧，史达琳。”克劳福德并没有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他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而后对克拉丽丝笑了下。

    “是的，长官。”克拉丽丝看着克劳福德毫无生气的眼睛，又重复了一遍自己半分钟前才说过的话。

    巴尔的摩距离华盛顿仅60公里，克拉丽丝没用多少时间就到了。

    这是巴尔的摩。

    克拉丽丝在内心又重复了一遍。

    她努力忍住自己满溢出唇角的笑意，眸子里显出了几分亮色。

    她最为欣赏的作家之一，爱伦.坡先生的故居就坐落在巴尔的摩芒特弗农广场的西侧。虽然那只是一座窄小的双层砖房，但这并不妨碍克拉丽丝对它表露出热切来。

    ……当然，还有汉尼拔.莱克特医生，这是她向往巴尔的摩的另一个重大原因。

    自从与他在书中相遇，克拉丽丝就对莱克特医生产生了一种强烈偏执而又毫无根据的敬佩——具体来说是喜爱。这感情来得突兀，也曾把她给吓了一跳，但随着时间的流逝，根本就没想过要排斥的克拉丽丝也就慢慢习惯了去一直喜欢他了。

    于是，克拉丽丝在同学之间成了一个神奇的存在。朋友们追星时，她读书；朋友们打扮时，她读书；朋友们谈恋爱时，她依然在读书。只有克拉丽丝自己知道，她只不过是透过书，在看一个人罢了。一个她喜欢了很久，却根本不存在的人。

    但，现在，一切都变了。她就要见到他了。

    在与弗雷德里克.奇尔顿握过手后，克拉丽丝如愿的走进医院深处。

    低垂着眼，心中默念着自己所知道的信息，“弗雷德里克.奇尔顿大夫，五十八岁，州立巴尔的摩精神病犯罪医院院长。”克拉丽丝暗自撇了撇嘴，看着奇尔顿的背影，收敛了眼中的欢喜。

    严格来说，奇尔顿并不是一个会让人感觉到愉快的人。他的脸颊斑斑驳驳呈现出粉红色，头发却是怪异的赤褐色，显得十分的不协调。克拉丽丝沉吟，也许这就是说明他表里不一的证据？与他交谈时，克拉丽丝发现，在奇尔顿的话里，也总是会透露出一股怪异的调笑，这让本来看书时就对他没什么好印象的克拉丽丝更加确定了自己先前对他的判断，伪君子。

    奇尔顿转过身，他的言语恢复了公式化，目光也不再停留在她的面颊之上，“莱克特只要出病房，一定得手铐脚镣全身枷锁，嘴巴也得罩住。”他从自己的白袍子里摸出一张被翻得卷了角的照片递到克拉丽丝面前，她接过相片，低头去看了眼，脸色微变。克拉丽丝斟酌了一下用词，她说，对着奇尔顿，仍然非常平静，“这真是太不美观了。”

    奇尔顿有那么一刻的愣神，似乎是对于克拉丽丝反应的诧异，他指了指相片上的女人，解释道，“逮进来之后的头一年，他倒还是个合作的模范，周围的安全措施也就稍稍放松了——你知道那是在前任负责管理的时候。一年之后的七月八日下午，他号称胸痛，被带到了诊所。为了给他做心电图时方便一些，就解除了他身上的枷.锁。当护士向他弯下身去时，他对她干了这个。医生们设法保住了她的一只眼。整个过程莱克特都通过监控器受着监视。他打断了她的下巴去够她的舌头。就是在他将舌头吞下去的时候，他的脉搏也都一直没超过每分钟八十五下。”

    克拉丽丝点了下头，将照片还给了奇尔顿，她的脸上依旧没有露出一丝一毫的恐惧神色，“谢谢你的忠告，奇尔顿大夫。我会严格按照规矩来办事：不要将手伸过栅栏去，不要碰栅栏。除柔软的纸，什么也不要递给他。钢笔，铅笔都不行。物品只能通过装食物的滑送器传给他，出来时也不例外。他要是通过栅栏递什么东西给我，我绝对不能接。”末了，她反问一句，“对么？”

    奇尔顿的嘴角抽搐了一下，他回答道，“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