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阿富汗

    半年前，阿富汗，阿格拉空军基地。

    “庆幸吧，小子，我是不忍心带姑娘们到这鬼地方来，这‘千载难逢’的机会才落到了你的头上，”托尼·斯塔克站在机舱出口眯着眼睛，居高临下地扫视了一圈，满目的水泥黄沙让他腻歪地砸了咂嘴，他单手一抖将墨镜卡在了脸上，“你说你叫什么来着？”

    “……沃伦。”

    “好的，亲爱的沃伦，”西装革履的男人压了压下巴，踩着富有节奏感的步伐走下了舷梯，“拿好我的箱子，跟上。”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托尼·斯塔克心情不佳，但这还真不是谁的错，武器说明会时间是一早定好的，前一天夜会美人翻云覆雨到几乎天亮可是他自己。

    沃伦目不斜视地跟在自家正与那位军方的将军唇枪舌战的老板身后，心里却暗暗腹诽：如果有的选他还真的一点也不想获此殊荣，奈何实验室里不是“德高望重”的老人，就是四肢不勤的普通技术员，但武器说明会又必须需要懂行的助手——谁能想到有一天“性别男、身体好”也会成为老板随行人员的择选优先标准呢？波茨小姐是个好人，他一点儿也不愿意让对方为难，尤其是他的工资和奖金其实是对方说了算的情况下。

    沃伦无声地叹了口气——在人类社会讨生活可真不容易啊！他不由生出这样的感慨，双眼无神地瞟向天边丝丝缕缕的毛卷云，大脑渐渐放空，连耳边机械的轰鸣和滔滔不绝的说话声也被他下意识隔绝在外。

    “——艾伦！”托尼·斯塔克微带恼意的口气终于把神游太虚的小助手拉回了现实，“这里可离交战区不远，你给我警醒点儿！带好箱子——你跟我乘一辆车！”

    “……哦，”沃伦眨眨眼，勉强快走了几步试图让懒洋洋的自己看上去紧张些，“我叫沃伦。”

    上了武装吉普，沃伦依旧贯彻了沉默到底的原则，将自己的存在感降到了最低，倒是护送他们的四名大兵逐渐放飞了自己，跟托尼聊得火热——这是当然的，他可是赫赫有名的军火商更是出了名的“绯闻之王”。

    但沃伦对他们的话题一点也提不起兴致，武器、女人、金钱，都不是会让他感兴趣的话题——哦，不对，如果是给他钱的话，他还是会考虑好好听听的。

    抱着金属箱，沃伦大大的打了个哈欠，他身子向下滑了滑，头一歪靠在椅背上就要准备补眠。

    “认真的？艾伦？你的老板就坐在你的旁边，你居然还能睡着？！”托尼不可思议地瞪大的双眼，他是真的非常惊讶，从小到大他可都没见过谁是自己这位临时助手这副做派——无论男女老少，他们或是试图讨好他或是厌恶他，但从没有一个人会这么忽视他。这是种新奇的体验，却也是他不喜欢的那种体验——托尼·斯塔克是天生的发光体，他只做人群中的焦点。

    “别说你在飞机上还没睡够，你现在可还在工作中，我的雇员。”托尼语气轻快地笑道，但实际他已经在心里盘算等回去的飞机一落地就要开了这个没眼色的家伙。

    “沃伦，Boss，请继续拍照吧，我不会挡到镜头。”沃伦掀了掀眼皮，又往角落里缩了缩，认为自己已经给足了老板面子，殊不知他的老板已经恨不得把他就地开除了。

    几名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不知所措。

    “继续吧，孩子，”托尼压了压火气，露出笑容指了指前排士兵手中的相机，“我们斯塔克集团的员工就是这么有个性——跟他们的老板一样！”

    “轰！”他话音刚落，接二连三的爆炸声就在他们四周响起，这些年轻但训练有素的士兵立刻端起机枪，警觉地观察情况。

    补眠不成的沃伦嘴角又向下垂了几度，他坐直了身体，小心地调整了自己的姿势。

    “谢天谢地你总算清醒了，”托尼也被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吓了一跳，他瞳孔紧缩但嘴上还试图飞快地说些什么来缓解这份紧张，“看来我们不太走运——”

    “车队被切断了！”

    坐在前排的大兵显然算是个头儿，在大噪的枪声中他大声咆哮着让自己的队友掩护好托尼和沃伦，自己便率先跳下了车。

    “啧。”沃伦已经看到前后的车辆都被□□击中了，他心里清楚敌人是有备而来，而且一早就瞄准了托尼的座驾，这些士兵恐怕注定难逃一死，问题是，他的老板向来随心所欲，这辆车根本就是被他临时挑中的，这些恐怖分子是怎么做到这么精准打击的呢？

    “见鬼！我们需要武器！”托尼冲坐在后排的两名士兵大叫，但他们似乎觉得他是受惊过度，不仅没有满足他的要求还把两人关在车里，一个接一个地跳了出去，“别——”

    沃伦兜头按下了自家老板高贵的脑袋，两人趴在座位上躲过了一轮密集的弹雨，但显然，这辆做过防弹处理的装甲车已经不能当做安全的掩体了，沃伦撇了一眼那些弹孔，心说千万别告诉我这些都是斯塔克出品，那可就太滑稽了。

    “敌人从右侧进攻，我们先逃出去。”沃伦冷静地说，他越过目瞪口呆的托尼用手推了推车门，发现已经变形的车门很难正常打开了，他又“啧”了一声，将手里的箱子往托尼怀中一赛，单手撑着椅背，另一只手一用力便把整扇车门卸了下来，“跑！”

    “等等！你怎么——你到底是——”

    托尼磕磕绊绊地被沃伦推搡着向道路左侧的几排土堆跑去，出人意料的袭击和突然“大发神威”的下属让他聪明的脑袋瓜儿一时都要转不过来弯儿了。

    但沃伦根本不理他，他的速度很快，扯着自家“柔弱”的老板，三窜两窜就跑到了他看中的掩体后面。

    沃伦小心地查看了一番战场的局势，敌人这副炮火全线压上的气势让他有些不好的预感，他心底暗暗希望那些军方的人能反应快点，一回头却看见自己的老板举着手机拍得起劲儿，“——你在做什么？”

    “我得告诉佩珀我们遇到了——”

    “小心！”沃伦脸色突然大变，他想翻身压住托尼，但时间已经来不及了，坠落的炮弹在他们身侧爆炸，强大的气浪将两人直直地撞向了两边，沃伦的脑袋重重地撞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

    他晕了过去。

    **

    “Boss。”

    托尼·斯塔克再睁开眼睛的时候，他一点也不可爱的助手正支着下巴守在他的床前——如果几片被布条绑起来的破木板也能称之为床的话。

    “沃伦……这是什么？”男人茫然地扯着从自己胸口延伸出来的几根导线，一时竟有些想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身体里有这些东西。

    “我尽力了，但你心脏里的那块弹片——我只能用电磁石先牵引住它。”

    一把陌生的男士烟嗓从托尼头顶的方向传来，托尼挣扎着从“床”上爬了起来，警惕地看着这阴暗的房间里出现的第三个人。

    “你是谁？这里是哪儿？”

    “我是印森，冷静点，斯塔克先生，”男人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自己的眼镜，以一种饱经风霜、看破世事的口吻轻声说道，“你们很不幸落到了十戒帮统治的恐怖组织手里，但往好了看，至少你们现在还活着，不是吗？”

    “我真是谢谢你了，”托尼费劲儿地让自己坐直身体，一只手拖着那个据说正在努力维系自己生命的供电设备，一只手撑在床沿，他抬抬下巴，“所以，你跟他们是一伙儿的？”

    “一伙儿的？”男人哼笑出声，但看上去倒并不生气，“我只是个还算有利用价值的俘虏而已。”

    一直半阖着眼睛的沃伦突然从桌子上跳了下来，他一语不发地面向着门口的方向，似乎在等待什么。

    “怎么了？”托尼警觉地站了起来，昏迷前的记忆在他脑内渐渐苏醒，从自己这位临时助手所展现出来的身手来看，他可不像个普通人。托尼惨白着脸，毫不遮掩地上下来回打量了沃伦一番，他惊讶地发现，对方看似破烂的衣物下竟然几乎没有任何伤口，他狐疑地拧紧了眉头。

    “咯嚓”，破旧的铁门被人从外解开了锁链，以一个大胡子为首的小队恐怖分子毫无秩序地挤进了这个小小的山洞内。那个领头的男人张口就“哇啦哇啦”了一通，托尼和沃伦完全不懂他的语言，好在那名叫印森的男人似乎精通语言。

    沃伦确实不懂这里的通用语，但这并不妨碍他第一时间弄清楚对方的意思。毫无疑问地，他们竭力留下托尼·斯塔克的命，就是为了留下这个下金蛋的母鸡给他们造大规模杀伤性武器——对，就比如他们这次来这里展示的那枚耶利哥导弹一样。

    这可不容易，沃伦虽然在今天之前很少能见到他的老板，但从他那些“精彩绝伦”的个人事迹和众多员工口口相传的脾气秉性来看，沃伦不认为他会轻易妥协，更何况，尽管一直被诟病为军火贩子，他相信托尼·斯塔克在某些方面的道德底线还是足够的。

    “我拒绝。”

    果不其然，托尼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表明了自己的立场。

    然后，他们就被带到了审讯室。

    被这群粗鲁的歹徒推来搡去，沃伦早就一脑门子官司了，他万分懊悔自己处于对自己老板的“尊敬”将决策权交在对方手中——他早该明白，托尼·斯塔克永远不会懂得委婉和曲线救国这两个词的含义。

    麻烦了，他想。

    看着被施加水刑的老板，沃伦的眉头破天荒的可以夹死一只苍蝇，如果只有他自己，他有一千种方法可以走出这个山沟沟，但他脆弱的老板身上还挂着一个简陋的电瓶，作为一个对医疗急救一窍不通的人，他可不希望因为自己的行动导致对方客死他乡——那意味着自己不得不重新找工作以及一大堆的麻烦。

    掐住自己的食指忍住反击的冲动，沃伦抿着嘴角任凭那些家伙把自己跟托尼面对面倒吊在一起，半眯着的眼睛里几乎是掩饰不掉的杀气，好在这里光线昏暗，大部分人的注意力也不在他的身上。

    “逞英雄？托尼·斯塔克？”他们的首领操着半生不熟的英语在被呛得七荤八素的男人耳边沉声说道，“但我不会让你死的，斯塔克，或许你更喜欢看着自己的员工慢慢死在你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