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初识

    史蒂夫·罗杰斯与那个男人的第一次相遇，是在国土战略防御攻击与后勤保障局的大楼内。

    彼时，他正饱受着“时差”带来的困扰，在某位热情美艳的特工陪同下，来到这座充满了科技感的大厦内，拜访某位很不好说话的局长。

    “别担心，你很快就会适应这里的节奏，队长，”拨弄着火红卷发的女人揶揄地笑道，“虽然你一醒过来就给他们来了个下马威，但是相信我，你永远是他们的童年男神——娜塔莎·罗曼诺夫，很高兴与你共事，队长。”

    大名鼎鼎的黑寡妇伸出手与更加声名远扬的美国队长交握在一处，“这边走。”

    “借你吉言，”史蒂夫侧了侧头，金灿灿的发丝滑落几缕落在额前，“但目前看来，光是应付某些厨房用具就够我学习一阵了。”

    娜塔莎妩媚一笑，按下了电梯按钮，两个刚刚认识的人面对着冰冷的金属相顾无言。

    就在几名步履匆匆的特工试图“从容不迫”地兜着圈子再从他们身边经过一次时，电梯门终于开了，史蒂夫不由暗地里悄悄松了口气。他虽然多少习惯了某些狂热的粉丝行径，但对自己的未来同事们，他还是希望能保持一定的专业氛围——比如至少不要在洗澡的时候试图跟自己要个签名。

    “早上好，沃伦。”娜塔莎冲电梯里的男人点了点头，笑容亲切又保持了恰到好处的疏离。

    史蒂夫的目光落在那名纤瘦、高挑却偏偏没骨头一样窝在电梯一角的亚裔男子身上，他看上去似乎特别困倦，娜塔莎向他打招呼时，他那紧闭的眼帘几乎都没张开多少缝隙。

    “早……特工小姐。”沃伦含糊不清地咕哝了一句，他叼着一截棒棒糖，薄薄的嘴唇开合间溢出一丝属于苹果的馥郁香气。

    史蒂夫在娜塔莎之后走进了电梯，他不露声色地打量了一番眼前的男人——略显凌乱的半长黑发柔软地遮住了小半张瘦削的脸颊，给沃伦身上平添了些许颓唐的魅力，那原本会令人有些不快的散漫态度也因为这种气质变得“情有可原”起来。

    这是个极富书卷气的男人，史蒂夫暗想。

    “娜塔莎·多曼诺夫，我们在斯塔克大厦已经见过很多次了，”娜塔莎不厌其烦地再次做了自我介绍，她瞥了一眼男人衣服上的褶皱，“看起来，你今天又被借调了？在斯塔克工业加完班又要马不停蹄地赶来神盾局——托尼·斯塔克还是这么会压榨员工。”

    “……他是老板。”

    沃伦似乎很不善言谈，面向着光可鉴人的电梯内门，史蒂夫敏锐的视觉让他清楚地注意到对方的眼珠在眼皮下转了几圈后才给出这样的回答，这说明他其实思考了很多，但最终并没有把自己的想法全部讲出来。

    “叮！”电梯停在了某个楼层，沃伦“唰啦”一下站直了身体，一双布满了血丝的眼睛明亮地看向史蒂夫，“借过。”

    “抱歉。”史蒂夫侧了侧身，让沃伦和他身后巨大的铝合金箱子过去。

    “他是斯塔克工业的人？”看着电梯门在他们面前合拢，史蒂夫突然问道，“神盾局有多少编外人员？”

    “沃伦·卫算是个特例，因为他是个天才。事实上，神盾局真正的编外人员只有一个，那就是担任顾问的托尼·斯塔克，”娜塔莎毫不掩饰自己的不以为然，继续说道，“可惜我们这位顾问出了名的不务正业，所以很多顾问该做的工作，都落到了这位天才工程师身上。”

    “工程师？”史蒂夫重复了一句，他拿不准娜塔莎说的是机械工程师还是独属于这个时代的新兴职业。

    “请吧，队长，我们已经到了。”娜塔莎率先走出电梯，身姿妖娆地走在了前面。

    面对着局长室的大门，史蒂夫深深吸了一口气——一睡七十载，他错失的时光已然不能重拾，但至少现在，他要学着把握住这个新时代里自己的新角色。

    **

    沃伦·卫在大部分人眼里都是个沉默寡言、难以交流的男人，如果不是他天赋卓绝，在高中时就能独立编写程序、大学毕业后更是开发了一套计算机语言（虽然还在不断完善但这也是个了不起的壮举了），恐怕就凭着他这副死人脸当初很可能还未必过得了斯塔克集团的终面。不过，也幸亏他就职的是不拘小节的斯塔克工业，短短不到两年的时间，这位社交绝缘体先生就因为出色的技术能力从同期中脱颖而出，被他们自觉捡到宝了的大boss塞进了最靠近大厦顶层的位置——离“人类的奇迹（指斯塔克自己）”最近的工作室。

    在托尼·斯塔克眼里，沃伦·卫虽然死气沉沉但确实是个——当然比起他自己还是差那么一点儿——的聪明人，说实话，如果不是半年前发生的事件，他恐怕仍旧会把对方当做是自己从小到大最厌烦的那种书呆子，但是现在嘛——这位特立独行的花花公子觉得自己还没摸清这位优秀员工的底细。不过这无所谓，托尼·斯塔克从不关心他员工们的生活习惯、工作态度，更别说他们的私生活，他只看结果，而既然沃伦一直都能难得的跟上自己的思路，他当然乐意多纵容对方一些，比如，偶尔多给他一些假期。

    当然，至于每每被压榨殆尽后才被“放回”家里的沃伦领不领情，就又是另外一回事了，不过不管怎么说，有休假，总是好事情。

    **

    这是山姆·威尔逊这个月第十一次看到这个一大早来公园里睡觉的年轻人，他知道对方的名字，也知道对方的工作地，但每每当他以为他们已经算得上是朋友的时候，这位名叫沃伦的男子总能以一种无比茫然、无辜的眼神盯着他的脸看上足有几分钟，之后才能勉强叫出他的名字——这让山姆不得不一度怀疑对方是不是患有某种障碍性疾病。

    “第二十圈，”沃伦打着哈欠从身下柔软的长毛里爬了起来，他揉揉眼睛，举着手表不解地看向山姆，“你都已经被他超过二十次了为什么还不放弃？平时这个时间你早就结束运动了。”

    山姆一直提在胸口的一股气被对方这一句话瞬间刺破，这让他好悬没岔了气儿，“好歹我们也算是朋友，你就不能支持我一下？”

    “但你明明不可能赶得上他，我不能说谎，”沃伦摇摇头，拍打着身上的草屑，无视了山姆充满控诉的表情，他垂下手臂摸了摸不停蹭着自己大腿的缅因猫，轻声说，“该回家了，厄伯泽渥。”

    “第二十一圈——嘿！你不跑了？”高大壮硕的金发男人忽然停在了两人身边，他飞快地倒换着脚步在原地做起了踏步跑，看到沃伦他微微有些惊讶，“卫？没想到会在这儿遇到你。”

    沃伦揉搓着大猫的脑袋，直勾勾地盯着那张似乎有几分眼熟的面孔，一言不发。

    史蒂夫不解其意，倒是山姆——作为“过来人”他真是太明白现在发生了什么了，他摸摸额头，哭笑不得地介绍道，“看样子你们是见过了？沃伦，这位是美国队长——史蒂夫·罗杰斯——就算你的历史成绩再烂也该记得他的名字，对吧？”

    “我们几天前在神盾局大楼见过，当时罗曼诺夫也在场。”史蒂夫试图说些什么提醒这个看上去不甚清醒的男人。

    “……啊！”沃伦恍然大悟一般，连连点头，“我想起来了，抱歉，我不太擅长记住人的脸。”

    毫不在意对方手上的汗渍，他连忙抓住史蒂夫的手摇了摇，柔软、纤长的猫毛在他行动间被扬了起来，厄伯泽渥轻柔地叫了一声，大大的爪子不安分地在清晨柔和的阳光中挥舞试图抓住自己的毛发，青年男人的嘴角向上翘了翘，露出一个略显僵硬的微笑，“你好，久仰大名，美国队长。”

    “叫我史蒂夫，”蓝眼睛的男人宽和地笑了笑，“很遗憾上次见面那么匆忙，我还没来得及自我介绍。”

    “这张脸还需要自我介绍，”山姆连连摇头，“沃伦啊沃伦，你究竟是怎么考上加州理工的？”

    “当然因为我是天才，”沃伦理所当然地说道，就好像在宣称自己最喜欢苹果一样自然，“叫我沃伦就好，你们称呼我的姓氏我只会以为你们是在跟谁打招呼——别咬别人的裤脚，厄伯泽渥！”

    沃伦扯着大猫的脖颈将他往后扯了几步，抱歉地看向美国队长，“对不起，厄伯泽渥他……有时候不太像一只猫。”

    “没关系，他很可爱。”史蒂夫微微弯下腰抚弄了一番猫咪那毛绒绒的脑袋瓜儿，他瞟着一身运动装身上生活气息浓厚的年轻人，忽然觉得第一印象还真的未必做准，瞧瞧那头猫毛一样柔软、凌乱的黑发，他想对方或许也没有神盾局那些科研人员口中那样难以接近。

    “你这自吹自擂的劲儿还真像你的老板，沃伦。”山姆扯过搭在肩头的毛巾草草擦了擦汗水，“你是不是要回你祖父母家？用不用我捎你一程？”

    “赫莉今天值班，”沃伦抬眼好似漫不经心实则别有深意地说道，“你去了也见不到她。”

    “咳，臭小子。”被当着美国队长的面说破自己的小心思，山姆色厉内荏地冲沃伦捏了捏拳头。

    不等三人继续往下说些什么，沃伦口袋里的手机忽然响得震天，而且那铃声分明就是斯塔克钦点的钢铁侠出场“背景乐”。

    “上帝，托尼 斯塔克知道你这么‘爱’他会给你涨工资吗？”山姆受不了地捂住了耳朵。

    沃伦面无表情地看了山姆一眼，接通了电话，然后硬邦邦地说道，“你没有权利篡改我的手机设置，而且我还在休假，Boss。”

    “你这口气倒像你是我的Boss——”

    以史蒂夫的听力，他几乎毫不费力就听见了话筒另一端男人的声音，并且他完全想象的到对方现在那副玩世不恭的神态。

    “——好了，不要在乎那些细节，我亲爱的好员工，公司需要你，你知道那些笨蛋可不像你我那么聪明……”

    沃伦微蹙着眉头，默默地听托尼自我夸耀了一番，“我的假期还有五天，托尼。”

    对面滔滔不绝的男人顿了顿，然后换了一种可怜兮兮的口吻，“但贾维斯出了问题，除了你，我不相信任何人。”

    沃伦的嘴角抿了起来，他有些动摇，“所以你在拉斯维加斯花天酒地却要把我从假期拉回工作室去？”

    “……就这样，我一会儿派车接你！”托尼语速飞快地说完，便“嘟”的一声切断了电话。

    “沃伦？”山姆疑惑地看看神情微妙的友人，“你们老板又出什么幺蛾子了？”

    “没事，厄伯泽渥恐怕要麻烦你帮我送回去了，山姆，”沃伦恢复了那副古井无波的状态，他摇了摇手里的移动电话，“临时加班。”

    山姆的脸上立刻绽出大大的笑容，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第九十九次的，沃伦后悔自己在阿富汗的仗义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