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根铁链十分沉重,即便是我,也费了些力气才把它拽起来,如果想用它抡人,没有足够的臂力是做不到的。
我攥着链子,气呼呼地瞪着安室。
从哪里下手?脖子显然最容易攻击,但被防住的可能性也很大;面部好像也是个不错的选择,但我还是很仁慈地不想让那张帅脸破相。
我往下移动视线。
嗯,就胯#下吧,顺便还能解决一大祸害。
见我盯着他的“巴比伦塔”,一脸“邪佞”的冷笑,他似乎有了点心底发凉的感觉。他对着我眨了眨眼睛,右手食指挠了挠脸。
“我觉得你还是省点力气比较好,接下来,我们可能要面对一个拥有怪力的不明生物。”他就事论事地说。
我剜了他一眼,负气地说:“我这是在热身,不用你管。”
但我还是把链子放下了,因为实在太沉了。
安室的目光落在窗户那边,我循着望过去,看见窗帘上湿湿的,附近的地毯上也有些污渍。
他大步走过去,撩开窗帘,我跟着过去,看见窗台上有跟我床上同样的泥痕。
但窗户是从里面锁上的。
他抱着胳膊推理道:
“在你睡着的时候,有个生物从窗户爬进来,蹲在你床上,至于他干了什么,只有你自己清楚。他并没有蹲太久,因为有一个人阴差阳错地潜入你房间,成了你的替代品。它杀了那个人,很可能马上也要对你下手,但又来了一个人,他把它赶了出去,关上窗户,将女人的尸体藏在你床下,在这个过程中你一直睡得很死,毫无察觉。”
有了之前的阵阵惊吓做铺垫,我并没有对这个推论感到十分恐惧。即便有个迷之生物可能咬断我的脖子,即便有具死相可怖的尸体跟我“背对背”躺了很久,我也只是留了点冷汗而已。
“那是什么样的生物呢?”我自言自语,忽然想起了一则故事。
和《带斑点的带子》一样,让我印象极其深刻的故事。
那是《福尔摩斯探案集》里的一个案子,叫做《爬行的人》,讲的是一个老教授为了得到一位年轻女孩的爱,不惜铤而走险,将猴子的血清注入自己体内,企图返老还童、获得强健的体魄,但却发生了基因突变,终日像猿猴一样沿着自己宅邸的外墙攀援,最后几乎丧命。
我把这个故事跟安室说了,作为侦探的他应该早就知道,但他却一直默默地听我说,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一个人要是想超过自然,他就会堕落到自然之下’,我记得福尔摩斯是这样总结的。”我说。
他抬眼看了看我,嘴角有点笑意,但他什么也没说。
我遇到了冷场。
我在想要不要把地下室的事跟他说,正在犹豫中,他突然凑近我,伸出一只手摸了摸我的小腹。
我触电一样后退。
他砸了咂嘴,有点不高兴的样子:“这衣服你穿着是不是有点紧?”语气不是很温和。
“就、就紧那么一点!”我使劲缩起肚子,十分窘迫。
他无视我的尴尬,继续道:“我看你比田宫夫人瘦一圈,为什么她的衣服你穿着会紧?”
“可能是夫人以前穿的,那时候她还比较瘦……”
“不,从色泽手感上看,是近期常穿的衣服。”他说。
“你的意思是说,这不是夫人的衣服?”我低头拽了拽紧贴在肚皮上的布料。
他绷着嘴角,似乎在强忍着笑,我抬起头时捕捉到了这一丝嘲讽,气得耳朵都红了。
回去一定要减肥。
“没错,还有田宫先生也有些不对劲。”他转了下眼球,把对我赘肉的嗤之以鼻抛在一边,“我们旁边的那扇房门,他之前没有旋开。你还记得他的动作吗,他是把钥匙插进去转了一圈发现打不开后,才说屋里的床坏了。他走之后我仔细查看了那个锁眼,里面被薄薄的一层蜡油黏住了,自然是无法打开。可这不是他家的房子吗,他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往锁眼里滴蜡油这种行为,肯定是为了让房门无法再打开特意而为的,记性再差也不应该忘吧。”
“哦。”我不是很捧场地应付道。一是为了报之前的仇,二则是我听了一半就已然明白他得出了和我一样的结论。
那就是昨晚接待我们的,并不是真正的田宫夫妇。这也正是乌丸拓也一直在暗示我的真相。
这样想一切都有了解释。乌丸第一个跑进来,发现田宫夫人换人了,便不动声色默默观察。在厨房泡茶时,夫人不时套我的话,是因为心虚,怕被认出来,好在我没有多嘴,否则还不知道能不能活到现在呢。
咦,那么那对假冒的夫妇去了哪里?
我看着外面渐渐弱下去的雨,有了猜测。
他们大概已经溜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地下室里的那些人,就是田宫夫妇杀害的。我忽然想起冰柜里那两具衣衫完整的尸体,他们很可能就是真正的田宫夫妇。
“你在想什么?”安室忽然问。
“没、没什么。”我慌乱地说,“那个,安室先生,这里实在太诡异了,我们赶紧离开吧。”
他目光锐利地盯着我,忽而一笑:
“你是想隐瞒那个搭车人正在厨房地下室的事实吗?”他笑着反问道。
原来他什么都知道了。
“你……是怎么知道的?”我忽然感到一阵恐惧,而不是对他推理能力的敬佩。
这个人眼睛太毒、思维太活泛,有的时候总让你无处遁形,什么都瞒不住。
“因为第一个发现的人,是我。”他自信地笑答道。
我抱住肩膀,感到一阵寒意。
“你们都睡觉时,我就在宅子里转悠,发现了那个地窖。在我下去查看时,有人把门从外面锁上了,我费了好大劲才撬锁出来。出去的时候,我看见门外有亮光闪过,那是车子驶离的灯光,我猜那是假田宫夫妇。他们借着做客的名义杀了真正的田宫夫妇,本来要离开,却被突然而至的大雨和两拨不合时宜的投宿客困住。然后他们就假扮起了田宫夫妇,招待客人,反正也没人认识真正的田宫夫妇,等把这些不速之客都安顿好,外面的雨变小后,他们就逃之夭夭。”
“也就是说我敲开你的门的时候,你已经发现了这一切,是吗?”
“没错。”
“那、那你怎么不早说,居然、居然还有心思调戏我!”我气急败坏地嚷道。
他不以为然地摊着手:“我看你吓成那个样子,想安慰安慰你,顺便帮你检查检查有没有哪里受伤,毕竟那个家伙在你身上压了那么久,万一你少个肾自己还不知道,怎么办?”
可恶,他又是在戏弄我。我就算再迟钝,少个肾也不会不知道——
“那、那我离开房间后,你是不是一直在跟踪我?”我忽然想到。
“没错,我看你像螃蟹一样摸着黑横着走路,好不容易才憋住不笑。”他仿佛又想起我歪歪扭扭走路的画面,嘴角飞扬。
我没空理会他时断时续的戏谑,而是意识到了一个很恐怖的事实。
他是看着乌丸拓也大摇大摆从他面前经过,然后把我推进地下室,进行了一番威逼。
这两个人该不会是一伙的吧?
他看着我的表情,仿佛猜到了我的所想,笑笑:
“是的,是他主动打开厅里的灯,暴露出自己的。”
“那……你就不起一点疑心吗?”
他摇头。
“为什么?”
“因为他叫我‘波本’。”
果然是一伙的。
“那你就不怕他把我杀了,扔进那堆尸体里吗?”我忽然意识到自己在他眼中可能一文不值,死了就死了。
“怎么会。”安室表情复杂而奇怪地望着我,声音有些涩然,“因为最开始就是他阻止了琴酒要将你除去的行动。既然他都这样做了,还有必要在这里杀掉你吗?”
“?”
我完全懵了。
琴酒要杀我?
乌丸阻止了琴酒杀我。
安室一直知道这一切。
我从他的话中,得出了这三个结论。然而之后我的脑子就锈住了,完全不运转,我僵直地靠在门板上,忽然觉得自己实际上一直都在危险之中,格劳丽亚的死只是一个阶段性的解脱,更可怕的捕猎者正在擦枪,黑洞洞的枪口随时都会被举起,指向我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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