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屹川半夜梦醒,唇边溢出一声闷哼,一只胖橘猫团成一个球趴在他的胸口,压得发疼。
他伸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黑眸转动,扫视而过简陋而又陌生的出租屋,身上盖着一条厚重的被子,掖得严严实实。
肥猫不满地抬起脑袋,轻轻地喵了一声,对上了林屹川无辜的双眼。它跳下林屹川的胸口,一屁股强行霸占了他的枕头,倒头呼呼大睡。
林屹川抱歉地摸了摸橘猫的尾巴,掀开被子起身下床,门外的呼噜声震天响,隔着木门都听得一清二楚。
蔡淼淼身体侧躺在沙发上,双腿蜷缩,被子大部分拖在地上。她环紧自己的双臂,打了个寒颤,无意识地抽了抽鼻子。
林屹川弯腰拾起轻薄的被子,皱起眉头,小心翼翼地重新给她掖实。他转身回去房间,将床上的厚被抱了出来,又给她加了一层。
蔡淼淼的小脸轻轻地磨蹭着柔软的被面,咂巴了一下嘴,往被子里缩了缩。
林屹川左颊上浅浅的酒窝升起,冷酷的眼眸之中藏着无尽的暖意。
他坐在一旁,静静地望着眼前熟睡的小小身影,修长的手指摩挲着她娇嫩的脸庞,指尖温热。
他的眼眸一转,如同触电般抽回了手。
清晨的城中村,电瓶车尖锐的喇叭声划破保持了一夜的宁静,楼下的声音逐渐嘈杂喧闹起来。
人们从一栋栋低矮错落的民房里钻出来,脸上挂着疲惫的神色,涌入拥挤的人潮之中,直到夜幕降临,才披星而归,打开灯摊在床上,忍受隔壁家熊孩子无休止的哭闹声。
“什么味道?这么香。”沾枕头就着的蔡淼淼一觉睡到大天亮,从没有这种顾虑,她抱着肚子叫唤道,腹中配合得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
她费力地睁开一只眼睛,一缕食物的香气从厨房的位置飘了过来,萦绕在鼻端。
一只肥硕的巨型猕猴桃用嘴叼起食盆,早她一步蹲守在厨房门外,奋斗在增肥的第一线。
蔡淼淼无情地拎起橘猫命运的后颈皮,恐吓地说:“谨记你做猫的本分,不要觊觎人类食物。吃盐过多,容易秃头,你就不觉得你最近掉毛愈发严重了么.”
确定不是被你撸到头秃的么?
肥猫质疑的眼神死盯着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的蔡淼淼,暂时屈服在恶势力的威压之下。
“醒了?”
林屹川脱去隆重的西装礼服,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挽起衣袖,露出充满肌肉线条的手臂,端着一碗家常的清汤面走出拥挤的厨房。。
“喜提田螺姑娘。”蔡淼淼雀跃地围着林屹川,笑眯眯地说。“不枉我昨天晚上废了老力,把你搬回家。”
“冰箱里的食材很少,只能做到如此。”林屹川放下面碗,歉疚地说。
“我不挑食,好养活。”蔡淼淼的眉眼弯弯。
他拍了一下她默默拿住碗的贼手,严肃地说:“先去洗手。。”
“这么严格。”蔡淼淼吐了吐舌头,拖长尾音,老实地进了洗手间。“知道了,林老师。”
“你昨天的事情还记得几成?”蔡淼淼狼吞虎咽地吸溜着面条,含糊不清地问道。
“慢一点,容易噎着。”林屹川提醒道。
“怎么突然提起这个,我受邀参加一个颁奖典礼,不过在之后组织的晚宴上多喝了几杯。”
林屹川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故意躲避蔡淼淼的视线,饶有兴致地把目光转向趴在窗台上的橘猫,它正在吧嗒吧嗒认真地舔着自己的毛爪子。
“兄弟,你昨天差点因为坐霸王车,拒不支付车费,上了今天的法治新闻头条。”蔡淼淼嘴里塞满食物,两颊鼓成仓鼠,脸蛋圆圆的模样,一看就很好捏。
林屹川看着眼前埋头苦吃的蔡淼淼,心里痒痒的,就像被羽毛轻轻扫过一般,最后还是按捺住想要伸出来捏脸的手,点了一下自己的嘴角。
“脏了。”
“吃相不好,见谅。”蔡淼淼拿手背毫不在意地擦了一下。“昨天若不是我救你狗命,估计林特助今早一上班就得去派出所报道。对了,代驾师傅的钱我还没给全,你记得派人结钱。”
“嗯。”林屹川闷闷地应了一声。“自会加倍奉上。”
“不过,你昨天究竟见过何人?”蔡淼淼探过身子,突然把凑了过来,在他的脖颈间仔细地嗅了嗅。
林屹川如同石雕一般愣住,不敢轻易地转动,只要稍微偏过头,他的唇便能触上蔡淼淼的脸庞。“晚宴的人太多,记不得名字。”
“不应该啊,就没有亲密接触过的么?”蔡淼淼狐疑地问道。
“绝对没有。”林屹川下意识地举起双手,以示清白。
“别紧张,我又不是在查岗。”蔡淼淼噗呲一声,笑出了声。
她忍不住伸手揉乱林屹川柔软的黑发,刘海乖巧地贴在前额,比起平日里杀伐果断的冷峻,显得随意温和不少,就像校园里骑在单车上等在教学楼下的学长,瞬间减龄。
“只是普通的商务晚宴。”林屹川低垂眼眸,别扭地说。“没什么特别。”
“我知道,只是你身上的酒气已尽,可身上却残留着一丝鬼味,久久不散。一看就是外来引进品种,跟本土的味道不一样。”蔡淼淼划拉了几口面条,说道。
“我不知道你究竟遇到何人,不过我严重怀疑他偷偷养了小鬼,都是外头传过来邪门的玩意,还是离远一点为妙,沾上就甩不掉了。”
“好。”林屹川眉头微皱,一口答应道。“都听你的,我会小心。”
“气运这种东西强求而来,最终还是要还回去,总有痴儿看不开。”蔡淼淼故作老成,学着师傅的样子说话,捋了捋自己不存在的长须。
“你现在的样子特别像耍嘴皮的江湖神棍。”林屹川心情愉悦,一本正经地点评道。
“啧啧,道士都是越老越吃香,人们一看对方白发苍苍,定是个有本事的大师。像我这样年纪轻轻,闯荡社会的,只能落得一句嘴上没毛,办事不牢。所以,我才一直接不到生意,只能在贫穷的边缘疯狂试探。”蔡淼淼仰天长叹。
“我信你。”林屹川认真地说。
“我知道。”蔡淼淼的耳朵根发烫,收拾着桌子上的碗筷。“屋里闷,我去开个窗户透透气。”
原本懒洋洋躺在一旁的橘猫警惕地起身,围着桌子腿不安地转悠,焦急地喵喵直叫,企图吸引两位家长的注意。
“叫唤得这么厉害做什么,现在可不是春天。”蔡淼淼不经意地撇了一眼炸毛的胖橘猫,突然脸色一变,把林屹川猛地推出门外,开口送客。
“现在已经十点,林氏集团总裁公然带头迟到,影响不好,你可以去上班了。”
林屹川还未来得及反应,他人已经站在了大门外。
门猛地被拉开,从天而降一条黑色的西装外套,直接盖在了他的头上,门内传来蔡淼淼幽幽的声音。
“不好意思,漏了这个,拿上走人。”
出租屋屋内的窗户大开,飘动的窗帘后面有一把黑色的雨伞悬浮在半空中,伞下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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