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先帮你包扎吧,你还在流血。”周之末从衣柜里抽出背包。
魏来眼瞅着他从那鼓鼓囊囊的背包里一样一样拿出酒精,双氧水,止血喷雾,棉球,绷带,看得眼睛都直了,问他怎么带这么多东西,周之末只说自己老磕磕碰碰,就随身带着,成习惯了。
难怪,随身带着创口贴,也是习惯吧。
“看着挺斯文的人,一副驴脾气,能不老受伤么。”魏来最后加了一句,“小心点。”
“嗯,你放心,不会弄疼你的。”周之末一心给魏来处理伤口,压根没听明白。
“我是说,让你自己小心点!”魏来也是被他整得没脾气了。
周之末仰起脸看他,清澈的眸子眨巴了两下,像极了不小心沾染血污的小鹿。
魏来拿起棉球想擦掉他脸上的血,手刚伸过去,周之末就吓得往后一躲。
“你怕什么?我不是gay。”魏来无语。
“你要是也没关系,别老拉女明星炒绯闻,别骗婚就行。”周之末说得好生认真。
魏来简直气得一口老血:“我tm要是,现在就在这把你给办了!”
“你敢!”周之末一拳头怼到他面前。
魏来彻底无奈,吐了口气:“我真不是。”
周之末撤下拳头。
魏来反逗他:“你怎么知道我跟女明星的绯闻,这么关注我啊?”
“谁叫你老上热搜。”周之末嘟囔了一句。
确实,魏来腥风血雨体质,热搜常客。最近更身陷天价片酬门。
周之末忍不住问:“魏来,我们公司找你演戏,你开多少价?”
魏来笑:“那得看跟谁演啊。要是跟你演的话,肯定得加钱啊。多危险。”
“切,谁稀罕你。”他这话回得心虚,就算他不稀罕,可观众稀罕,市场稀罕。
周之末搜索过魏来的讯息,听过他的歌,看过他演的戏。
偶像歌手。时尚icon。当红小生。都是他的标标签。
海外留学,16岁组乐团玩出首爆歌,从北美欧亚一路火回国内。毕业回国签了海纳唱片,首专就破了纪录。
如日中天的人气,从不缺席的话题,持久不下的热度。哪里有他,哪里就有流量。有了流量,那就遍地是黄金。
对于一台行走的印钞机,资本并不在乎他的演技好与不好。
“圈钱的工具!”当时周之末很是不屑,耳机里放着魏来的歌,居然有些好听。唉,好好唱歌啊,干嘛非去演戏。
对啊!为什么四年前他突然宣布退出歌坛?
巅峰期说退就退,歌迷流失海外市场砍掉大半,他就一点不肉疼?要说他突然爱上了演戏那周之末是打死也不信的。
此刻他人就在这里,强烈的好奇心驱使周之末终于开了口:“魏来,可不可以问你一件事?”
“恩?”
“你为什么不再唱歌了?”
魏来像被蛰了一下,目光倏地从手上转到周之末的脸上,一反常态地,没有半分笑意,顽黠的温暖的讥诮的玩味的通通没有,只像两支冰冷刺骨的箭,几乎要穿透他的瞳孔。
周之末被盯得头皮发紧,手下的动作凝结在半空。
魏来直接扯断了绷带,站起来径直往外走。
声音和绷带一起落在地上。
“不关你的事。”
——————
魏来被缠上了。
还没得怨。谁让是他先招惹的周之末。
就为了一个相机,周之末居然能从首都一路跟到申城,连除夕夜都不放过他!
他当即联络狐朋和狗友,特意挑了一个最庸俗最喧闹的聚会赴约。
这是一群孤魂野鬼的跨年派对,充斥着酒精,肆虐着疯狂。果然,总算甩脱了那顽固又执拗的小崽子。
可惜魏来最近大概水逆。刚坐下来端起一杯酒搁到嘴边,人群就突然全部朝这涌过来。
当然不是他的明星效应。都是娱乐圈和时尚圈的业内,他算不得稀奇。
“快看快看撕起来了!”狐朋万分鸡冻地拉他去看热闹。
“撕得好!撕得更响些!”狗友苍蝇搓手。
魏来看过去,头就大了。那厢,锋尚主编Rodney和金牌经纪修予坤撕逼正酣,简直要打起来了。听起来两人是为争一个叫赵禹夕的男模积怨已久,现在一个骂另一个私吞百万赞助,另一个则回讽对方骗炮无数小男模。原本相亲相爱的小姐妹撕得如此难堪,好大一出闹剧。
狐朋拿胳膊肘怼了怼魏来,嗤笑:“Ro娘娘之前不还追了你好几个月,转头就跟坤姐抢起人了。幸好你没被他掰弯。”
这世界真小。
魏来摸了摸鼻子,觉得头更大了。
他随便找了个理由告了辞,刚坐上车,准备发动,周之末就幽灵般地出现在了车窗外。
靠!这世界真tm小!
“不就一个相机你至于么?”魏来降下车窗,“那里头根本没拍到秦厉什么东西,我随口一说骗你的。”
周之末没理他,弯下腰去。
邪了门了!
魏来一把打开车门下了车,却见周之末从他车轱辘底下抱出了一只毛茸茸的小黄猫。大约是冻坏了,钻车底下取暖来的。
魏来愣了愣。
周之末伸出手:“相机。”
“我说过了,里面的照片和视频,没你,也没秦厉,我胡诌的。”
“给我。”小崽子横劲儿犯了,不达目的不罢休。
魏来无语,拉开车门坐进去,哪知周之末居然也跳上了车,还不忘抱着那只猫。
“大过年的你也是够闲,不回家过除夕啊?”魏来踩下油门,“住哪儿?送你。”
周之末闭紧了嘴不答他,小黄猫却开始喵喵叫唤起来,样子是饿坏了。
魏来从储物格摸出几个果冻样子的东西,扔给后座的周之末。
“羊奶冻,给猫吃吧。”
魏来在外滩绕了三圈,小猫咂巴掉了车上所有的羊奶冻,周之末还是一句话不说。
车兹拉一声靠边停下。魏来打开后备箱,三下五除二拆下那台相机的存储卡,怼到周之末面前。
“第一,上次骑马你输了。第二,这里头没你要的东西。”
“你还想比什么,我们再比一次。”周之末一副不死不休的架势。
魏来简直要吐血,兜手一甩把存储卡往大马路上扔了出去。
周之末急忙冲上去想接住。
“喂你疯啦!”魏来一把薅住他往回一扯。
周之末撞在魏来的胸膛,一辆呼啸的兰博基尼几乎贴着他的腰线疾驰而去。
存储卡在车轮的倾轧下成了碎片。
砰砰作响的声音撞向耳膜,不知是谁的心跳。
小猫突然喵呜喵呜叫起来,打破了这一片死寂。
周之末把猫从车上抱下来。
“刚才…谢谢。”
“你要去哪儿?我可以送你。”
周之末摇摇头:“不用了。我把它安顿好,就走了。”
“走?你要回首都?我记得你家好像就在申城吧,过年都不多住几天啊?”
“下次开车前,记得检查一下。”周之末答非所问。
魏来愣了愣,周之末已经抱着猫沿着马路牙子走了。背影被路灯拉得纤长而单薄。
魏来突然想起来,刚才周之末靠在他身上,他一低头刚好看到那领口里被路灯照得苍白的皮肤,透着几处青紫。
还有,他拽周之末胳膊的时候,周之末似乎吃痛缩了一下。
难不成这小子又跟人打架了?
还是……秦厉有什么特殊癖好?
又或者,他跟秦厉闹掰了?自己跑出来了?秦氏兄弟早年在澳埠经营赌场发家,商业触角伸至金融、地产、船务等行业,后来北上发展文娱产业,根基扎在港城,黑.道背景深厚。难怪周之末不敢回去。
那他现在能去哪?
魏来跳上车,沿着周之末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打了通电话给一个朋友,申城这边手眼通天的地头蛇,通过他,很快查到周之末老家的地址。
从繁华的外滩一路开到这里,仿佛从天堂堕入了地狱。这简直是城市边缘被遗忘的地方。
破烂的房子鱼鳞似的排列在老旧的街道,歪歪斜斜的水泥电线杆上贴满了牛皮癣广告,小路两边堆成山的垃圾把墙面熏得黑黄。
魏来沿着七拐八拐的羊肠弄堂走了大半个小时,简直要迷失在这迷宫般的贫民窟里。
所幸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还有个人叉着脚丫子躺在拐角破棉絮堆里,魏来拍醒他,用一百块打听到了周之末家的具体位置。
他走进一条更深的胡同。这里比外面干净了不少,却更阴冷,几乎没什么活人气。
只有一户人家还亮着灯,窗户上人影攒动。看来周之末家里来了不少拜年的。
也对,草窝里飞出只金凤凰,是都该来攀攀亲戚。
魏来刚要走过去,只听屋里一声巨响,柜子之类的东西砸在地上。一阵乒零乓啷夹杂着喵嗷几声尖叫,一只小猫从屋里蹿出,紧接着一个人也飞快地冲了出来,猫跳进那人怀里,那人拔腿就跑消失在了胡同拐角。
“操!快追!别让那小子跑了!”
一群男人从屋里涌出来,朝那人跑的方向追去,少说有七八个。
魏来冲到门口一看,屋里根本不像有人住的,空落落什么都没有,除了一地的烟头。
“姓周的你给老子站住!”不远处传来骂声。
刚才那人真是周之末!
魏来赶紧追上去,弄堂里没有路灯黑漆漆一片,那些人仿佛阴沟里的老鼠钻进了下水道,难寻踪迹,魏来只能靠声音辨别方向,可年久失修的小路坑坑洼洼满是泥泞,魏来听着那骂骂咧咧的声音越来越远,急了,当下甩掉了厚重的羊毛大衣,踩着垃圾桶奋力一跃从拦住去路的墙上翻了过去,绕过几条逼仄的胡同,终于追上了那群人。
那是一个废弃已久的违建棚子,拆了一半,还支了一半在拐角路口。在昏暗光线下投出奇诡可怖的影子,活像只吃人的巨兽。
十几个男人仿佛饥肠辘辘的鬣狗群,拉开了狩猎的包围圈,把无处可逃的小羚羊堵在里面。
周之末抱着那只小黄猫躲在棚子后。猫被他护在怀里,颈子毛炸开,弓起背,凶巴巴龇着牙。
为首那男人捂着脸上几道血口子,破口大骂:“臭小子,躲什么躲!你他妈有种弄只畜生来挠老子,有种就给老子滚出来!”
说着一脚朝那摇摇欲坠的棚子踹了过去,砖石泥块稀里哗啦掉了一地。
“当了明星了就不用还钱啦?信不信我们也找那些什么狗仔把你老底全掀了!”
“就是!老子就不信你那金主爸爸还能保你一辈子不成?”
“听说他们演艺圈的都得卖屁股,要实在不行让他拿自己抵债算了,你看这小子长得比那些妞还漂亮,给咱哥几个爽爽也行。”
“哈哈哈哈,这倒是个主意。听见了没小子,拿出伺候你金主爸爸的劲儿来,不行老子操.死你!”
说着那男人就走上去想拽人,还没沾到衣服角,一个破口的酒瓶子“咣啷”一声砸碎在他的脑袋上。
只听周之末的吼声怒不可遏:“我.操.你.大爷!”
“嘿你还来劲了!老子——”
话没说完,男人就被冲出来的周之末撞翻在地,周之末骑上去攥着他的领子迎面就是一顿痛击,打得那男人龇牙咧嘴嗷嗷叫唤。
“操!”
几个小弟见情况不对,赶紧围上去,跟周之末扭打在一起。剩下几个则堵着各个路口望风。
魏来没想到周之末居然是个练家子,出拳,腿法,乃至夹杂着的那几个柔术锁技,显然都是有功底的,尤其擅于近身粘着短桥近打。
加上那猫本就是只流浪猫,虽瘦不拉叽却凶悍极了,喵嗷直叫,上蹿下跳逮着人就挠就咬,一时之间六七个大男人竟都制不住这一人一猫。
其中一个黄毛冷不丁被猫爪子挠花了眼睛,恼羞成怒,朝着那猫狠狠一脚踹去。
周之末见状,已打出去的一只拳头硬生生收了回来,转而去格开黄毛踢过来的脚。
手臂一抬,肋下就空门大开,他左手边的男人瞅准这当口屈肘一顶,周之末吃痛身子一缩。
另一个人顺势压了上去对着他肚子狠狠捣了几拳,净挑的胃袋胆囊这种脆弱的地方。
周之末顿时痛得眼冒金星没了力气,眼看着压在身上的那个人手里半块砖头当头砸下,只得认命地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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