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条线索断了。
人手不够,两边择其一,就是会出现这样的状况。
横谷透显得并不慌乱,这让原本焦灼的沢田也冷静下来。
“……没事。”
沢田自己对自己这么说。
他现在就是最大的诱饵,所以为了留住他,狱寺不会有危险。
横谷透将路边捡到的少年带在身边,少年脑袋上戴着一顶白色的帽子,配合他虚弱又苍白的脸色,十分像是遭受重击的病人。
除了最开始“嗯”了一声之外,这个少年柔顺又安静地任由横谷透牵着他。虽然很不想承认,但沢田不得不说,少年出现之后,横谷透对自己的接触明显少了,除非必要,她不会像之前那样直接抱着他闪开。
横谷透现在会抱着那个看上去非常羸弱的少年。
沢田:“……”
刚刚见过折原先生的他感觉好微妙……
现在回去的路上,横谷透握着少年的手,像在对待一件珍宝:“冷么?”
少年摇头。
他轻轻地咳了两声,神色偏淡,看不出具体在想什么,眼底的深色让人看不太清。
横谷透便让他在这里等一会儿,自己去买东西。
一瞬间,这里只剩下了沢田和少年。
方才那股被沢田硬生生压下去的心慌感陡然再度翻涌上来,促使沢田下意识看向了少年,后者也正注视着他,与沢田目光对接,少年笑了笑,好像失去了血色的唇弯了弯,显得和善又无害。
横谷透拿着一罐热牛奶和一条围巾回来了。
她把热牛奶塞到少年的手里,一圈一圈地将围巾绕在少年的脖颈上,这过程中少年似乎有些错愕,或者是不适应,微微地别开脑袋往后躲了躲。
“别动。”
横谷透暂停动作,手指蹭了蹭他的下颌,像在安抚一只猫。
“……难受。”
少年——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用混杂着近乎叹息的语调没什么力道地反驳了一句。
横谷透手指一顿,指尖顺着缠好的部分贴着他的脖颈摸下去。
那是贴近大动脉的位置。
“不算紧。”
横谷透收回手,一触即走,她看着少年的目光就像是什么喜爱的工艺品,珍惜的不得了,“乖一点,你好像要生病了。”
她就像在哄一个孩子。
但那亲昵的姿态却又那么的惹人注目。
沢田接触到少年平静到空无一物的目光时,才猛然惊觉他可能是看得太久了。
“先回我的住处吧。”
横谷透侧身看了眼沢田。
少年的目光悄无声息地消失了。
-
他们在路上交换了姓名。
沢田发现,横谷透的喜爱会表现得非常直接。
横谷透很喜欢费奥多尔,见的第一面就直接提出让费奥多尔和她一起回家,费奥多尔这个人为何会如此轻而易举地顺从和答应暂且不提,横谷透在接下来的路程中,对于费奥多尔这整个人的喜爱,直接地蔓延到了所有有关的事中。
譬如只是费奥多尔的名字,横谷透都会称赞好听——用那清澈好听的嗓音,温和、带着笑意地称赞;为费奥多尔进行采购,就连他挑选的东西——哪怕那不过是超市里随处可见的事物,横谷透也会因为是他选的而更喜爱。
她的喜爱如此热烈、直白、坦诚,让人避无可避,全身心地被宠爱着,比最剧烈的毒|品更容易让人沉沦,致使旁观者不由自主地生出艳羡。
甚至于,在结账这样不经意、完全没有特殊意义可言的时刻,横谷透会看着费奥多尔的脸,以那么自然又理所应当的语气,轻轻地说一句,“好喜欢你”。
收银员都不禁红了脸。
费奥多尔则微微一愣,随即微笑着回应:“嗯,我听到了。”
他的反应显得有礼有节,可是不够热情。
但横谷透并不在意这点,她愿意为费奥多尔花钱,并且只要使自己感到高兴就可以了。
沢田纲吉从来没有一刻觉得自己是这么多余的人,原本停留在他身上的那份关注,此时此刻因为费奥多尔的到来而被毫不留情的全部剥夺,如果他出了什么事,横谷透当然来得及对他伸出援手,可是她再也不会对他多加一眼。
沢田觉得自己可能也是要生病了。
比他更快的是费奥多尔。
费奥多尔的身体似乎确如表面上看去的脆弱,到家之后,横谷透第一个发现费奥多尔发烧了。
像是当初对沢田做的那样,横谷透将额头抵上费奥多尔的,片刻后,她略显担忧地说:“你发烧了,需要立刻休息。”
费奥多尔“唔”了一声,顺从地接受了,他从最开始就没有什么异议。
横谷透让他去自己的房间里躺下,为他盖好被子,忙着照顾他。
沢田突然有种看见大佬为红颜洗手作羹汤、打碎自己傲骨的感觉。实话说,这感觉不太好。
他跟着横谷透去了厨房。
横谷透打算煮粥。
“你不喝粥吧,Vongola?”横谷透微微侧过身,尽管没有回头,但巧妙地改换了位置,不让自己的后背完全暴露在沢田纲吉的视野中,“想吃别的都可以,我提供你的外卖费用。”
虽然后面是要去向他们组织索要报销的。
沢田一怔,低落的情绪不由他思考便消散了大半,他靠近横谷透,压低了声音问:“横谷小姐……费奥多尔先生的出现……你不觉得稍微有些蹊跷吗?”
这话问的沢田内心七上八下,不算长的一句话断成了三截才堪堪说完,话音一落他就开始感到不安——仿佛他是一个正在对自家君王进行死谏的下臣。
“当然蹊跷了。”
出乎意料的,横谷透对于沢田的话并未表现出任何的不快,反而语气清淡地肯定了沢田的话,“有进步了,遇到事情先思考,不要一味的好心。”
沢田错愕地望着她半垂着眼睫的侧脸:“那你为什么还……”
“我可不是好心。”横谷透调了下火温,做完了这个动作,她才侧过脸,正式对上沢田的眼睛,“我是因为觊觎他的美色才带他回来的。”
沢田:“………………”
昏君!!!
你这个昏君!!!
那么冷静理智的样子结果居然坦荡荡地说出了“觊觎美色”四个字!!!
横谷透理解错了他的慌张,安抚道:“别担心,我不会让任何人损害你的安全。”
突然被会心一击的沢田:“……”
他迫不得已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觉得胸腔里面那颗不断跳动着的东西,如果不紧紧按着,恐怕马上就要直接蹦出来那样的激烈。
横谷透蹙眉:“心脏不舒服?”
沢田慌忙摇头:“不是……”
他可能是生病了。
粥煮好了,横谷透从钱包中抽了些钱递给沢田,吃三顿饭都足够了,沢田萧索地拿着钱,看横谷透端着亲手做的粥进了房间。
“……”
总觉得他现在不像是死谏的下臣,像是冷宫里的弃妃。
沢田纲吉被自己的脑补囧到了。
……
横谷透进入房间的刹那,费奥多尔便睁开了眼睛。
“鸽血宝石。”
横谷透说。
费奥多尔用疑惑的眼神望着她:“嗯?”
“你的眼睛,像鸽血宝石一样漂亮。”
横谷透将粥放到床头柜边,先用湿纸巾擦了擦自己的手,然后拿起温热的湿毛巾递给他,目光久久地停留在他身上,“……不,比那还要好看。”
“……谢谢。”费奥多尔擦拭手指的动作不变,气息却凝滞了一瞬,显然横谷透的话对他而言不是半点意义都没有。
费奥多尔端起粥,舀了一勺准备往嘴里送的时候,注意到少女的姿势已经变为一个相当好整以暇、方便观看他的架势。
被人这么长时间的注视、珍爱到这种地步,费奥多尔此前从未体验过。
他动作停下来,回应了横谷透的视线:“有什么话想要说吗?”
横谷透的唇边便浮现了一点笑意,眸光潋滟地望着他:“太喜欢你了。”
“……”
费奥多尔眨了下眼,他看得出来,横谷透不是在说假话。
屋子里面有点安静。
稍许。
费奥多尔恢复了动作,继续开始喝粥。
等他放下碗,横谷透便像是迫不及待那样地紧跟着问:“好喝吗?”
费奥多尔弯了弯眼:“嗯。”
他这会儿表现出来的,确实既乖巧,又和顺。
横谷透坐过来,歪了下脑袋,凑近他身边:“我想抱你。”
费奥多尔:“……好。”
他放松了身体,没有拒绝这个简单的要求。
横谷透便靠拢过去,伸手抱住他,不同于在外面的必要时刻,这一下的起初试探意味很浓,横谷透保持着宽松的氛围没有改变,过了好一会儿,才收紧了手臂,正扣在他的腰上。而她的脑袋,则靠在他的肩窝里,没有多少分量。
两人的心跳声几乎交融在一起。
“果然你是最棒的。”
费奥多尔似乎听到横谷透叹息了一声,不等他深想,眼前落下一片阴影,他下意识地想要躲开以保全自身,但很快他知道这是什么了。
少女吻住了他。
带着清粥的气息。
这个吻稍稍偏离,落在唇角。
费奥多尔怔了好一会儿,直到横谷透放开他,他竟然还是顿了两秒,才说:“会被我传染的。”
说这话时,他很浅地笑了一下。
不知道是因为什么。
横谷透的手指落在他的额头,替他拨开散乱的碎发,动作神情乃至语气都温柔得不可思议:“一个人生病应该不好受,我陪你生病也不错。”
费奥多尔彻底安静了。
横谷透收回手,看着他的眼神是带着温度、容易击穿心防的:“如果你会有负罪感,那就赶快好起来吧。”
她的眼睛里好像只剩下他一个人。
“我很担心你。”
原来是她的话语中带着叹息的调子。
如此悄无声息地令人不战而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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