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
不远处僧人们房舍里的灯已经一盏接一盏地暗下去。
余林林瞥了一眼懒懒地斜靠在罗汉床上翻阅佛经的男人，他刚洗完澡没多久，头发上还沾着湿气，似是随意地往后扒拉了两下，昏黄的灯光映在他脸上，把原本冷硬的轮廓都衬得柔和许多。
余林林抠了抠手指，欲言又止地唤了池介一声：“大哥，那个……”
池介转过头来看她，眉目如白山黑水般又冷又淡，没什么情绪地道：“怎么了？”
余林林臊眉耷眼憋了半天也没能说出口，最后还是挫败地摆了摆手，道：“算了，没什么，我先去洗澡。”
“嗯，去吧。”池介重新把视线放回佛经上，表情看起来极为认真，嘴角却忍不住轻轻勾起。
厢房里间有个小浴室，余林林磨磨蹭蹭地洗完澡，之前出门太匆忙了，没来得及带上换洗的衣服，只好囫囵套上借来的僧袍。
她低头看看自己，袖子裤腿都长了一截，罢了，太长总比太短好。
余林林深吸一口气，用手扇着红扑扑的脸蛋，若无其事地走出浴室。
池介还在看佛经，支着下巴眉头微蹙，整张脸上写满了清心寡欲不近女色。
余林林用余光扫了一眼，暗自嘀咕了句，怎么进来时是那一页，等她洗完澡出来这逼还在看那一页。她没想那么多，坐在床头默默地拧着还在滴水的头发。
池介忽地合上经书，坐过来十分自然地接过了她手中的毛巾。
余林林吓了一跳，挣扎着扑腾了两下，被强势镇压。
池介丝毫不受干扰，帮她擦头发的手法相当熟练。
头顶传来一阵又低又沉的笑声，撩得人心尖发颤。
余林林垂着毛茸茸的小脑袋看不到他的表情，但不得不承认，被人悉心照顾的感觉意外的不错。
头发被擦得半干，池介扔开已经浸湿的毛巾，揉了一下她的脑袋，道：“晚上睡觉的时候记得锁好门，山里偶尔会有野兽下来觅食。”
余林林敏锐地反应过来，表情有些错愕，道：“你今晚不在这睡吗？”
池介看着她笑了笑，眼神意味深长，道：“很久没见大师父，我去找他秉烛夜谈一番，你安心睡吧。”
这显然是借口，玄信师父年纪大了很少熬夜，他房舍里的灯往往是最早一个熄的。
余林林瞬间觉得自己那点小心思全被看穿了，羞愧的想，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她嘴唇动了动，想拦一下池介，又不知道用什么借口，眼睁睁地看着他拉开门出去了。
*
余林林关了灯躺在床上，或许是因为身下的床单是那种硬硬的粗纱棉布，她难得地失眠了，怎么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屋外影影绰绰传来几声野兽的嗥叫，在安静浓稠的深夜里随着山风飘了很远。
余林林睁开眼，面无表情地看着黑漆漆的天花板，半晌，突然轻轻念了一句：“池介，我怕。”
房间里空荡荡的，没有人回应她。
余林林抬起手遮住眼睛，正有些蔫哒哒的，放在枕边的手机却嗡嗡地震动起来，伴随着突兀刺耳的铃声。
她小心翼翼地探头过去，松了口气，是电话，池介打过来的，不是什么莫名其妙的夜半鬼来电。
余林林飞快地接起电话，声音听起来有些委屈。
“喂，大哥……”
电话那头的声音听起来近在咫尺，让人倍感安心，池介淡淡的，“嗯，我在，把门打开。”
余林林愣了愣，接着立马掀开被子趿拉着拖鞋冲到门口，拉开门锁前她顿了顿，嗓音发紧地问了句：“你不会是什么山精野怪冒充池介，想要骗我开门的吧？”
池介忍不住想笑，道：“我图什么，冒着这么大风险潜进寺庙，就图你那三两肉？”
余林林警觉地反驳说：“听说有的妖怪不爱吃人，就喜欢采阴补阳。”
电话那边没回她，屋外的狼嗥声不知何时早已消停，屋外夜阑人静，一时之间，只能听见彼此轻微的呼吸声。
“林林。”池介唤她的声音透着点儿危险，他不紧不慢地道，“你说说，除了我还想被谁采？”
低低的语声夹杂着温度，烫红了她的耳根，余林林的脚趾头微微蜷缩了一下。
“再不开门我就硬闯了。”
预感不妙的余林林手脚利索地打开门。
池介坐在门前的院子里，不知道呆了多久，夜露打湿了地面，他的衣裤也不能幸免，甚至连头发上都沾了许多。
稀疏的月色下，他看向她的眼神又深又沉，还夹杂着很多看不大分明的情绪。
池介走到余林林身前，两人的视线交缠在一起，灼热又缱绻，他缓声道：“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这一次，是你主动叫我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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