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很好。
医务室也非常明亮,近藤环视一周看见了病床,医药柜,还有放器具的小架子,在架子二层看到了一把雕刻小刀,和剪刀,铅笔刀混在一起,毫不起眼。
没想到这个中年地中海的校医还有这种耗费体力的爱好,近藤苍介的视线从上面划过,转头对武田和树说:“好了,离开吧。”
因为不想引起学生的骚动,近藤带着队员从另一侧下楼,路上听见学生们的笑声,这些年轻天真的孩子尚且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
近藤微笑。
走到大门处,武田和树突然问:“不去医院查看黑川芒见的情况吗?”
近藤拉开车门,“不去了,问了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回新宿。”
他又突然问:“米仓高作怎么样,警察署有没有他的消息。”
米仓高作这个罪魁祸首一直在行动科的名单上,只是除了有目击者在足立区的荒川渡口见到过这个人,看见这个人登上游轮以后,再没有其他消息。
行动科曾经查询过游轮的购票名单,也询问过当时船上的游客和行人,每当提及米仓高作的姓名和容貌,无一例外,全部都摇头,说没有见过这个人。
这种诡异的隐匿手段,行动科不少人认为只有妖怪才能做到。
在开研讨会的时候,有番队队长认为是关东区的妖怪,因为怨恨行动科的捉妖之举而实行的报复。
不过这个提议一出口,就被近藤苍介打回去了,他斩钉切铁的否认,“绝对不可能是妖怪做的”,他这么说,在被追问原因的时候,近藤苍介没有遮掩,坦坦荡荡的说,“是奴良组的回答。”
这种回答啊……
当即就引起了轩然大波。
像近藤这样以杀妖为己任的人,怎么能和妖怪有联系呢。
但因为近藤往日的威严,这件事并没有深深追究下去。
在回新宿的路上,武田和树看向车窗外。
“如果不是非人的力量。”
“那就是人类了。”
“产生这种大妖怪,对谁有好处呢。”
近藤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匆匆而过的蓝天白云流过车前窗,像幻灯片一样在他面孔上闪烁。
一直回到新宿他都没有开口。
意料不到的人站在总部大楼门口。
带着和善的微笑。
向刚刚进院的近藤他们问好。
近藤的心情糟透了。
*
“希望没有打扰你们的工作。”
“我们来提取本月份的妖怪。”
天照院的人恭顺的站在一旁,而防卫省的事务官站在一侧,好像没有开口,但是他站在这里就是一道证明。
妖怪。
天照院需要妖怪,要送到蓬莱岛上,制作不死药。
在近藤上位之前,这个行为已经延续近百年,如果不出意外,近藤之后,依旧要如此。
“妖怪吗?”
近藤微微躬身,“容我禀报一下情况,因为妖性大发,无法束缚的缘故,有三十六只妖怪被当场格杀,只有三只妖怪存留。”
面对这种回答,事务官非常生气,他大发雷霆,狠狠训斥近藤苍介的无能,“竟然连小小一只妖怪都无法收服。”
“就凭你的能力,妄称天然理心流第一人!”
“真选组的荣耀都要被你败坏!”
事务官再三确认,“只有三只吗?三只也可以,下次不要再出现这种情况——”
“准确的说,只有两只。”
近藤站直身体,“另一只辘轳首虽然有妖化迹象,但本质依旧是人类。”
他咧嘴笑了笑:“您不会对人类有什么想法吧。”
两只也可以,无论如何,只要是妖怪就可以,只要能填饱他们的贪欲,什么都可以。
就算本月只有两只妖怪,事务官依旧让他们送到蓬莱岛上,他怒气很大,离开的时候再三呵斥近藤苍介,告诉他再这样下去,下个月就要提交大臣将他辞退。
等事务官离开后,武田和树一脸严肃,“这样没关系吗?这个世界都是各种利益关系搭建起来的,只有和这些人进行利益交换,才能被他们认为是盟友。如果这样坚持下去,辞退也没关系吗?”
“辞退啊。”
近藤点了一根烟,“我好怕。”
“不过这也没办法吧。”
“底线不断后退,今天这个可以,明天那个也可以。原则这种东西迟早会被更改的面目全非。”
健太郎押送两只妖怪,出了总部大门,路上他经过关押城田的密室,看到这个高中生盘腿坐在地上,轻松愉快的询问阴阳师,妖怪秘闻的事情。
健太郎摇了摇头,敲敲门,再次警告一遍城田。
他们出了新宿区,直奔东京湾,东海药业的轮船在渡口等候,在东京湾渡口坐上船以后,轮船向东面行驶,在路上更换潜水艇。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但是健太郎依旧无所适从。
潜水艇沉下海面,灯光打开,海底一览无余。
健太郎隐约感觉潜艇调转了方向,他偶尔猜测,东海药业每次交接都用潜水艇接送,是不是在担心他们摸清楚蓬莱岛的位置?
健太郎身边站着一个初次执行蓬莱任务的年轻人,已经在行动科工作四年之久,经过层层考察之后,才允许他接触此种绝密任务。
年轻人趴在圆形小窗前,惊叹的看着海底景色,他伸手放在窗户上,手掌也变成海洋一般的幽幽深蓝色。
“队长。”
他贪恋眼前景色。
“我们要去的,就是蓬莱岛是吗?”
“一般来说,确实如此。”
“一般?”
“那个地方,你可以叫它蓬莱岛,常世国,彼岸,琅琊仙乡,极乐净土,哪一种称呼都可以。”
听了健太郎的描述,年轻人的脑海里充满梦幻想法,“那个地方,一定很美吧。”
“无法用语言描绘的美丽。”
“那是一个鲜花盛开的,人间净土。”
鲜花的香气犹如尸体的腐香一样蔓延,虫子的鸣叫好像绝望的哀嚎。
那里是如此美丽,美丽到无法用语言描述。
*
潜水艇游了很久,海底渐渐黑暗,灯光也消失。
健太郎敏锐的察觉到有重物在敲击潜水艇的外壳,接着,行进的潜水艇突然停顿,船舱里的人毫无防备,跌得东倒西歪。
过了一分钟,潜水艇又恢复了航速,没有人来向他们解释原因。东海药业的人习以为常。
有人忍不住询问发生了什么,东海药业的船员说:“没什么,只是一点突然发生的意外。”
“是撞到了什么吗?”
“会不会漏水,要不要求援?”
面对这种进展的追问,船员再三保证无事发生,“只是常态而已”,他这样回答,“我们已经习惯了。”
健太郎手掌贴在船壁上,敏锐的知觉传到外面,一种带着粘液的,阴冷的皮肤质感传过来。
这是在海底生存的庞大怪物。
健太郎的心理蒙上一层阴影,受灾难片和怪兽片影像,他无法不联想到东海药业在这里做非法且无人道的实验,制造出某种影像国家安全的危险怪兽。
“好了好了,我们可以登陆了。”
“无论是新手还是经验老道的前辈,我们都要重复一遍,大家在三分钟之内登岸。”
潜水艇上浮,他们急匆匆出去,健太郎身边的年轻队员惊讶的合不上嘴,“这是——”
“不要拖延。”
健太郎推他一把,自己跟在后面,登上岛屿。
三分钟刚过,一只巨大的,长约四十米的触手突然从海中伸出来,凝固的鲜血一样的黑色,带着无数恶心的吸盘,紧紧缠绕到潜水艇表面上,在它之后,又有无数触手效仿,好像要将潜水艇拉入海底一般。
“放松放松——”
东海药业的船员安慰,“不会出事。”
“行动科的先生们,我们去实验室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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