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被这一声怒斥吓得颤了颤,镇国公虽然对谁都板着脸严厉的很,却从未真正对她发过火,在她诞下麟儿后,更是对她百般呵护。
她的心里乱糟糟的,不知道到底哪里出了问题,素霜放在冯岁岁枕头下的诅咒人偶怎么会变成送给麟儿的生辰礼物,她花了银子请的道士在事情败露后,又怎么会一口咬定宅子里有脏物?
李氏朝着冯岁岁那里看去,在看到她带着嘲讽的眸子时,一下就明了了。
这不是她设给这贱蹄子的局,而是冯岁岁设给她的局。
李氏大惊,原来之前这贱蹄子一直在养精蓄锐,难怪昨日她的宝贝女儿会掉进湖里,也难怪冯岁岁会以进为退逼得离王澄清与她女儿的关系……
她心一横,牙一咬,不管怎么样,就是死命推脱就是了。老爷总不会真的让她当着众人的面被杖刑,那可就是明晃晃的在打老爷的脸,大不了这几日晚上多吹吹枕边风,总是能将此事糊弄过去的。
“老爷,妾身只是爱子心切,才会一时昏了头误会了大小姐。麟儿近来总是体弱多病,老爷您只有这一个独子,妾身实在是看着心里着急,害怕麟儿有什么事……”
李氏知道镇国公心软,所以她话语中点出她为他开枝散叶诞下独子。又把诬赖冯岁岁的事全都推到了麟儿身上,变成一场误会,让他知道她只是因为担心这个独子,才会一时心急犯了这个错。
果不其然,镇国公原本怒火冲天,被李氏一说,再看了看她哀求的眼神,火气瞬时灭了一大半。
不管怎么说,她也为他生下了唯一的独子,他若是真让她当众受刑,只怕以后她在这国公府变成了笑柄。
不光如此,这事要是传了出去,他的面子上也不好看。
他刚要说上两句,免了当众责罚的杖刑,就听见安平郡王阴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北魏国向来尊卑分明,庶子再金贵,也没有辱没了嫡女的道理。又哪里来的谬论,只道是心急庶子,便可随意诬陷嫡女?”东方岭细长的丹凤眼眯了眯,声音淡淡的,却威慑十足,“若是如此,什么下贱东西都能上赶着诬陷嫡系,北魏国岂不是家家自乱。”
说罢,他又觉得不尽兴似的,补充了一句:“想必国公爷是个明事理的人,无规矩不成方圆,国公爷定然不会放纵这种事情发生。”
这话说的已经算是十分狠毒了,前后堵住了李氏的嘴,还顺带将镇国公的话头也堵了,让他无法替李氏求情。
若是镇国公再开口替李氏说话,那就是不重视北魏国的礼俗,无视北魏国的家法。
冯岁岁有些好奇,这安平郡王到底是来做什么的,难道是来给镇国公添堵的?
她虽然身子不大舒服,却还是饶有兴趣的望了望小脸苍白,泪眼朦胧的冯云云。
李氏是冯云云嚣张的源头,冯岁岁如今将李氏设计了,她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所以她才会如此难过。
她想为李氏求情,可偏偏这里没有她说话的份,若是安平郡王不在也就罢了,现在他在这里,身份又尊贵,哪里有冯云云插嘴的份。
看见她一脸吃了屎的样子,冯岁岁的心情大好,顺带稍微的改观了一点安平郡王在她心中的形象。
镇国公顶着一张比锅还黑的脸,心里恨不得把这个多管闲事的王爷扔出府去,但他又不得不承认,安平郡王说的有理。
他现在陷入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要是放过李氏,就是他目无家国礼法,同时对自己的大女儿也不公平。
但他若是杖刑了李氏,那他的脸面也一起被丢了个干净,传出去指不定那些同袍该怎么笑他。而且李氏为他开枝散叶,也不过是一时心急才误会了岁儿,要是对她动刑,显得有些不近人情。
就在他纠结着如何接安平郡王的话音时,两个下人拖着李氏的大丫鬟江红进了房。
“这是怎么回事?”镇国公皱着眉头问道。
其中一个下人垂头恭敬的禀报:“回老爷的话,奴才在江红的房里搜到一个诅咒人偶,上面还写了小少爷的生辰八字。”
此言一出,道士松了口气,而李氏和冯云云却是大惊。
这怎么可能?
江红是李氏嫁过来后,被送过来伺候的丫鬟,二十岁的年龄,却伶俐过人,十分讨李氏的喜欢。
她不光是李氏的大丫鬟,还是李氏的心腹,很多暗地里见不得人的勾当都是让江红去做。她又怎么会顶风作案,明知李氏这次的计划,还往枪口上撞。
江红被下人压着,扑倒在地上,眼泪汪汪的磕头:“老爷,夫人,奴婢是冤枉的!奴婢从未见过这脏物,也不敢暗害小少爷!奴婢冤枉……”
冯岁岁强忍着难受,眼神犀利的问:“你喊李姨娘什么?夫人?若我没记错,国公府只有一个夫人,便是我娘。你如此喊李姨娘,可是被人授意?”
她这话问的毫不客气,明白人都能听懂,她就是在暗指李氏一个妾氏还授意旁人称她夫人,简直是不安好心,蔑视礼法。
妾就是妾,没有冠上正室夫人前,永远都是登不上大雅之堂的妾。
李氏脸色一白,想解释什么,却不知如何开口。如今国公府没有正室夫人,而她又是国公爷最受宠的妾氏,府中的大权都在她手里,难免行事就嚣张了些。
没想到,平日里的嚣张,竟成了送到对方手里的把柄。
“是妾身管教不严,才让这奴婢口出妄言,但妾身相信,江红绝对不会弄这些乌七八糟的东西暗害麟儿。”
李氏看着一脸惊恐的江红,只能替她说些好话,不然若是不管她,任由她被冯岁岁陷害,万一她情急之下将原来做过的那些烂事都捅了出来……
冯岁岁挑了挑眉,嗤笑道:“哦?在我房中搜出人偶,姨娘就直接盖棺定论是我暗害小弟。到了姨娘身边的大丫鬟房中搜查到脏物,姨娘便毫不犹豫的相信她。看起来,我在姨娘心里,还不如一个丫鬟?”
李氏的脸白了又黑,黑了又红,像是唱大戏一般精彩。没想到这贱蹄子的嘴这么厉害,不管她怎么说,冯岁岁都能找出破绽来奚落她。
“这……这自然不是,妾身只不过是一时昏了头才会冲撞了大小姐,而江红这丫头是妾身的贴身丫鬟,看着麟儿出生长大,又怎么会去暗害麟儿?”她硬着头皮解释。
冯岁岁表情淡淡的,问道:“我也是看着小弟长大的,姨娘怎么就一口咬定是我暗害了小弟?”
李氏见她怎么样也不撒口,有些无奈的看向镇国公,面带央求。
镇国公却不再吃她这一套,左右他为难,一边是爱妾,一边是爱女,两边伤害了哪一个,他都不忍心。
但江红不一样,她不过是个丫鬟,就算打死了也无所谓,反正她卖的是死契。
这样一想,他当机立断:“江红这丫鬟心怀不正,竟想暗害老夫的独子,拖下去当众行刑,乱棍打死。”
江红大惊失色,脸色一白,往前爬了爬,抱住镇国公的靴子,求饶道:“老爷,奴婢真的没有害小少爷,奴婢没有理由去害小少爷啊!奴婢是冤枉的!”
冯岁岁朝翠荷丢了个眼神,翠荷瞬间领悟,垂头恭敬道:“奴婢知道江红为何暗害小少爷。”
冯岁岁配合着,问道:“为何?”
“奴婢曾无意间撞到过沐管家与江红两人……偷情。而李姨娘近来给江红添了嫁妆,准备将江红嫁给三小姐院里的护卫,想必定是江红对李姨娘的安排不满,才会有今日之事。”翠荷不紧不慢的抛出一个特大的丑闻。
冯岁岁的记忆力很好,书中的一些小细节她都记得很清楚,尤其是这一段混乱又肮脏的家庭伦理大戏,让她记忆尤深。
沐管家是李氏的情人,看着她身边的大丫鬟姿色不错,便明着暗着的骚扰江红,再多次试探后与江红搞到了一起。
虽然平时江红和李氏表面上关系很好,但实际上江红很是厌恶李氏,尤其是在和沐管家搞到一起后,李氏又为她指婚,这种负面情绪更是提到了一种新的高度。
所以江红为了报复李氏,趁着李氏不注意时,换了李氏之子的食谱,里头有相克的食物,吃久了会令人的身体逐渐衰竭,这才有了李氏之子体弱多病之说。
冯岁岁看了一眼已经震惊到傻眼的李氏,心中暗暗发笑。
整天想着怎么害别人,却没想到会被自己最亲近的心腹背叛。
真是防火防盗防丫鬟。
镇国公捋了捋胡须,浓密的眉毛拧成了麻花,今日之事已经够让他头大了,这丫鬟还整出这么大的丑闻。
他用眼白瞥了一眼安平郡王,只见这安平郡王一副兴趣盎然,看好戏的模样,心中不禁气结。
镇国公大手一挥,命令道:“来人,堵了这丫鬟的嘴,拖出去打死。”
在江红还未反应过来时,就已经有人用不知从哪扯来的破布塞进了她的嘴里,拧住了她的手臂。
她咿咿呀呀的想要求饶,哀求的目光看向李氏,却发现李氏一脸厌恶的,连看也不愿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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