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惊天逆转

小说:一梦金 作者:南寉
    一身戎装的他,身材愈发显得伟岸高大,盔甲泛出光映在他的脸侧折射出冰冷,他看她时的目光却温暖柔和,念瑭嫣然一笑,替他扎束好剑囊,即便今晚必死无疑,她会永远记得此刻的他深情专注。

    双方兵马拔刀相峙,缓缓向对方逼近。

    “慢着!”突然一声喝令传来,把所有人都惊了一跳。

    都到了这个褃节上,居然还没有打起来,一众侍卫兵役们的精神备受折磨,摩拳擦掌了大半天,还是被人给拖延了下来。

    睿亲王跟豫亲王摘了面甲,同时看向对方互换了眼神,叫停的不是双方中的任何一方,而是另有来人。

    豫亲王府的侍卫们自觉分批让出一条道,便见成亲王相携数名皇家侍卫还有一位身着蟒袍的太监前来。

    睿亲王低下头悄声告诉念瑭:“这位是御前太监冯昌,那几位是御前侍卫。”

    念瑭听了心里推测,身为御前人物前来,他们的出现可能一定程度代表了皇帝的态度吧。

    见面自然少不得一番寒暄,冯昌上前给两人打了个千儿,“奴才给两位王爷请安了,二位爷吉祥。”

    豫亲王摆摆手叫起,看向成亲王,有些不耐烦的道:“什么风把二爷您给吹来了,可是皇阿玛他老人家指派您来的?”

    “可不么,”成亲王的目光在豫亲王跟祝兖之间打了个来回,遂笑道:“我寻思万岁爷是派我来拉和劝架的,果不其然的,再迟到一会儿,这儿不就出人命了?你说你们俩也真是的,有话好商量,何必动刀动枪的呢?”

    睿亲王这边,高严沉不住气了,恭敬朝他行个礼道:“冤有头债有主,三爷那些恶行,弟兄们都忍够了,有枣要打一杆子,没枣也要打一杆子,迟早的事儿。二爷您不必再劝了。”

    成亲王两眼一瞪,从腰间的荷包里拿出一物举起来道:“万岁爷口谕:“皇帝玉玺在此,如见朕亲临”,怎么着,你小子胆

    敢不把万岁爷放在眼里?”

    高严见状,讪讪闭了嘴,成亲王吊起脸没了笑和模样,打了个手势,“今儿我来这趟,就是替万岁爷传个旨意,之后凭你们撒泼打滚儿怎么闹,本王爷懒得管了!”

    这一通叱,倒把四周镇压的鸦雀默静。

    冯昌收到他的授意,从随身的包袱重拿出一卷黄绫大卷。

    众人见圣旨到了,只能暂且放下仇怨,卸甲的卸甲,甩袖的甩袖,扑簌衣袍跪倒一片,夜色深浓,兵器盔甲在火把灯烛的映射下,泛出一片片寒冷的波光,映在冯昌的眼里,使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用枯瘦的双手“哗”地一声抻开了卷轴,咳了声高声宣唱道:

    “奉天承运

    诏曰

    自古帝王继天立极、抚御寰区,必建立元储、懋隆国本,以绵宗社无疆之休。朕缵膺鸿绪、夙夜兢兢。仰惟祖宗谟烈昭垂。付托至重。承祧衍庆、端在元良。

    嫡子詹亲王旻闻为宗室首嗣,天意所属,然病染膏肓,疾不可为,朕深表痛惜。

    幼子豫亲王旻延日表英奇,天资粹美,可堪重任。兹恪遵初诏,载稽典礼,俯顺舆情,谨告天地,宗庙,社稷,授以册宝,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繁四海之心。

    布告天下,咸使闻知。  ”

    四周一片死寂,念瑭听着浑身止不住发起抖来,紧紧咬着嘴唇,朝廷居然为了保全豫亲王,竟然下旨废了詹亲王,重立太子之位,这究竟是什么世道?!

    话落,见豫亲王跪着不动,冯昌趋近一步提个醒儿道:“三爷?您该领旨谢恩了。”

    豫亲王这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的摘掉头盔,又小心翼翼的接过圣旨,欣喜若狂的仰天高呼:“皇阿玛英明!”

    随着他抬膝,众人纷纷起身,周围无数人的目光全部凝聚到了他的身上,不管是崇敬的,还是仇恨厌恶的,原来受千万人瞩目是这样的感觉,豫亲王狂笑不止,笑的额角的筋脉都凸显出来。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才收起笑转过身来,把目光投向念瑭,睿亲王往前走了一步把她掩在了身后,隔绝了他的视线。

    豫亲王冷笑不已,他指了指冯昌跟成亲王道:“现在还要跟我打么?朝廷见证在此,即便你们打赢了我,那可是谋杀太子,谋杀皇储的罪名,祝兖,就凭你一张嘴是圆说不过去的......”

    睿亲王生冷的打断他,“恭喜三爷晋升太子之位,打就是打,杀就是杀,我从没想过替自己遮说,您是不是太子,在我眼里没有太大的分别,不过您的太子之位坐不坐的稳,我倒是难说。”

    看来还是要打,成亲王搓着手走上前,楚河汉界般分明的立在两军阵营之间,左看右看,想出声劝和,好像又不知道说些什么,真个儿的尴尬不已。

    冯昌捡起豫亲王方才领旨时放在一旁的头盔,哈腰呈送了上来,豫亲王接过正准备穿戴,成亲王突然出口喝住他道,“且慢。”

    豫亲王动作停了下来,不解的看着他,成亲王脸上露出揶揄的表情,眼神一转看向一旁,抬了抬下巴,“动手。”

    闻声一名御前侍卫上前,一个抬脚便把豫亲王踢跪在了地上,另外一名侍卫扳起他的下巴,手起刀落之间,一道猩红喷溅而出。

    众人眼前瞬间血红一片,睿亲王转过身把念瑭挡在胸前,捂住了她的眼睛。

    这一套动作配合的行云流水一气呵成,豫亲王甚至还没来得及出个声儿,就被一剑封喉了。只是这个惊天的逆转太过突然,大多数人还未反应过来,呆若木鸡的僵立在原地。

    冯昌挺了挺腰子走到豫亲王府的侍卫们面前道:“本官在此,亲传万岁爷口谕,豫亲王抗击山东匪患之时,裹血力战,舍生取义,以身许国。其鞍马之劳,朕铭感五内,望众将承其遗志,不负江山社稷之所托。钦此。”

    意思是说豫亲王是在抗匪的过程中身亡的,虽然这番陈述跟眼前的事实大相径庭,但却是圣谕所指,表明了朝廷的态度。

    豫亲王府的侍卫们军心大动,闻警仓皇,难道还要为了尸首分家的豫亲王公然跟朝廷对抗不成?况且他们这位王爷还是栽赃祸害唐恭贪墨的主谋,还不至于为这样的人赔上性命以表忠烈。

    当中不知道是谁先开了个头跪地领旨谢恩,剩下的人灰头丧脸的,也都陆陆续续开始丢盔弃甲,缴械投降。

    不战而降当然是众人都希望看到的结果,成亲王满意的点了点头道:“既然大伙儿都没有什么异议,事不宜迟,现在就快马加鞭护送你们三爷回京吧。”

    话说着已经有御前侍卫从侧门引来一架上了轭的牛车,看来是事先便有了这番准备。

    冯昌指挥他们搬运豫亲王的尸首,成亲王借机往睿亲王那边走去。

    “怎么着,你也没料到吧?”他走近停下来,又侧身望着院门口,摇摇头道:“还真别说,虽说我这弟弟作恶多端,人不见得多好,平时我瞧见他也觉得腻烦,不过他这一走,我这心里头还真不是个滋味儿。”

    祝兖抬手行了一礼,“我还真没料到二爷安排的这出,您节哀顺变,恕我不能感同深受了,二爷这次出手相帮,本人感激不尽,我替我们王府上下谢谢您。”

    “得了得了,”成亲王嫌弃的摆摆手,“我就是一板一眼照着圣旨办事,要谢,回头进宫你亲自到万岁爷跟前道谢去。”

    见祝兖颔首,他又走近,稍稍压低声音道:“凭咱俩的交情,有些话我得私下里给你带到了,万岁爷爱子,可是他老人家不糊涂,他给我安排这趟差事原话怎么说来着,他说我三弟这人倚权仗贵,前前后后一切作为,实属谋威社稷,是皆列祖列宗之罪人,他说自己“朕躬有罪”,心里其实也忏悔,当年确实不该纵容他,任由他为非作歹。”

    祝兖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二爷放心,若是没有皇上的这般帮衬,我跟豫亲王之间难逃一场恶战要打,圣恩惠眷,我跟整个睿亲王府上下铭记于心,没齿难忘。”

    “欸,这就对了,”成亲王道,“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儿,万岁爷还说了我三弟他身罹重罪,若不重治其罪,亦何以饬法纪而示万世?不过法纪之外,还有人情嘛,万岁爷舐犊情深,明面上还是要维护皇家宗室的名声,圆说豫亲王的死因,对他母亲万贵妃来说也是一个安慰,在这点上,我想咱们大伙儿还是有共识的。”

    他说着目光一转看向念瑭:“唐姑娘,您说对吧?”

    念瑭愕然:“二爷知道我的身份?”她记得她在跟豫亲王表明自己身份时,成亲王当时并未在现场。

    成亲王讳莫如深的一笑,“我那三弟豫亲王办事心狠手辣,姑娘那晚能从他的手中逃脱,除了侥幸之外,你是否想过别的原因呢?”

    念瑭讶然,“难道是皇......”

    “不错,”成亲王道:“没有皇帝在背后制造线索故意混淆豫亲王的视线,不然就凭杨八那短命的老头,这么多年下来,又怎能保你躲开豫亲王眼线的搜查?”

    祝兖也是头回听说皇帝在背后做的这些安排,他轻声喟叹,“看来我费力周旋,做出的种种布局,您跟皇上都知道?”

    成亲王默默点头,“其实我阿玛他老人家也不容易,原本他是希望我三弟懂事之后,能够有所改变,所以当年才牺牲别人保全了他,只可惜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事到如今也只有痛下杀手了。倒不是我替万岁爷说话,不过老话说人非圣贤孰能无过,每个人都有面临遇矛盾,一旦处理不当以至于酿成大祸的可能,我想他老人家已经有所悔悟,并且在尽力补救了吧。”

    “这点我倒是相信,”念瑭道:“当年我穷途末路,您别怪我说话直接,是皇上他间接造成的,方才我生死一发,也是皇上他间接帮忙解了围,我生平的夙愿是唐家沉冤得雪,户部贪墨一案真正的主谋得到公平的处置,二爷,说实话,我对现下的结果很满意,我的愿望已经达成。至于豫亲王死因为何,那是朝廷需要操心的事,我犯不着去计较那些名头。”

    听她不亢不卑一番陈词,成亲王生出一种士别三日,即更刮目相待的感觉,头一回见她,还是睿亲王带着她到他府上喝酒那次,那时的她还是一副畏手畏脚的神态,当下的她俨然成熟了许多,甚至能够独当一面了,有几个姑娘敢在刀光剑影中穿梭来往的?

    “好!”成亲王不由称赞道:“姑娘这番心胸令我也是自愧不如。”说着哈哈笑起来,“现在我可明白了,我的那只“鱼在水”,天不怕地不怕的,怎么独独到了姑娘跟前就变乖了。姑娘果然不是凡人呐。”

    这般聊起来,几人原本紧绷的神经都缓和下来,睿亲王请他到屋里坐,成亲王婉拒道:“别客气了,开春了,一天热过一天,我得赶紧送我三弟回家办后事儿去,别回头人被咬了一身虫洞,我倒不好跟她额娘交差了。”

    “对了,”他想了想又道:“眼下山东这边的匪患都还是小打小闹,成不了气候,说起来还是豫亲王当年抗匪的功劳,那时候都被他给打怕了,我这当哥哥的,是真替他感到惋惜,才能也不是说没有,就是不用到正经地方。得,我又扯远了,万岁爷的意思是,横竖这边也没了差当,你也尽快回京去罢,军机处理藩院还等着你回去当差呢。”

    祝兖点头,“二爷放心,我这边收拾打理一下,便尽快回去。”

    院中差不多已经被清理完毕,豫亲王府上的侍卫们也早已被屏撤干净,冯昌过来汇报说:“回二爷,一切安排妥当了,只等出发了。”

    成亲王拍了拍他的肩,道了个别说:“别送了,我先回京等你。到时候还请你喝酒。”

    他带着手下的人马走到院门口又转过身来,吆喝道:“我那八百两银子是不是得提前备着了?!”

    睿亲王笑道,“这茬儿二爷您可得记清楚,千万别给忘了。”

    成亲王哈哈笑着,回过身摆摆手去了,直到目送冯昌帽尾的翡翠翎管儿,孔雀翎眼儿,一颠一颠的走远了,祝兖回过头来望着她道:“砚砚,都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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