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萧,秋雨瑟瑟。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王连朝带走的不只是薛笑人,他还带走了一点红的那些兄弟们。
不是带着他们去伏法,连薛笑人都能获得从宽处理,这么勉强算是受害者的少年人自然不至于要去坐牢,要被流放,要被砍头。
不介意继续活在暗处的会加入隐龙卫,很介意的则可以去做捕快。想来经过训练和当杀手锻炼出来的眼力见与武艺,足够他们当个好捕快。
不放心的一点红也跟着一起去了,身后还跟着袒露出被毁容貌的曲无容。
想来从今以后,他们的生活不会再充满痛苦。即使少了很多惊心动魄,却会满溢着平凡的幸福。
王自闲,三菱刺和华真真随着来接他们回家过冬的原随云走了,临走前还请了劳苦功高的楚留香吃了顿饭。
吃了一顿丰盛的大餐,他们四个无碍,楚留香却莫名其妙的上吐下泻了起来。
吓了一大跳的王自闲不嫌他一身的臭气,连忙把他送去了医馆。
须发皆白的老大夫给楚留香把了脉,破口大骂道:“多大人了?嘴还这么馋?活该,让你长个记性。看你还……”
楚留香虚弱的笑了笑,连连应是。
自然不会是中毒,也不可能是水土不服,只是吃了很多相克的食物,身子有些受不住了。
三菱刺的脑海中转过刚才的菜色,冷笑着扫了一眼原随云。
他就说桌上怎么会有那么多王自闲和华真真不会下筷子的东西,原来目的是这个。傻逼原随云。
原随云笑而不语,他什么都没干。又不是他逼着楚留香吃的,是对方自己没常识,怪他作甚?
然后,三菱刺拎着他出去胖揍了一顿。会误伤到旁人的手段不许使,不听话的孩子揍一顿就好了,揍一顿不行就多揍几顿。
善良又体贴的华真真跟着大夫去抓药,还多要了几份补药。
虽然她依旧讨厌楚留香,但谁让她心肠好呢?看到对方这么惨,还是会生出几分怜悯之心。
楚留香坐在凳子上,顶着一张惨白的脸,仰头看向王自闲,有气无力的道:“他干的?”
王自闲颔首道:“应该是,除了他也没别人了。”
楚留香不解的问道:“为何?我惹他了?”
王自闲比划了一个葫芦的形状,胡言乱语道:“嫉妒你胸大屁股翘。”
楚留香:“……”认真的吗?
看他不信,王自闲振振有词的比划道:“你看他那么瘦,胳膊腿跟柴火似的,当然会嫉妒你这种凹凸有致的。”
楚留香瞄了一眼王自闲的身形,微笑道:“那你呢?”
虽然王自闲不会武功,但他爱翻墙,爱爬树,爱上房,当然不可能是普通读书人那种迎风就倒的体型。虽然只是虚浮的,攒不住力气的肌肉,看起来却并不干瘪。
王自闲挺胸抬头,一脸自豪的道:“你能和我比吗?我是他表哥。我怎样都是对的,你怎样都是错的。你活着就是罪大恶极。”
楚留香面无表情的道:“哦。”
“唔。”王自闲颦眉想了想,转身向门外跑去。
他一边奔跑着,一边大喊道:“随云,你不要自卑呀。你还小,过两年就会长高长壮啦。”
楚留香:“……”没能说服别人,却能说服自己。什么人啊?
时间回到数年前的秋天,与楚留香分别后,四个人亦是回了太原。
虽然北方比南方更冷,但是在家里过冬总是比较舒服。
三菱刺,华真真和王自闲回了王家,原随云回了无争山庄,细细咀嚼着那个不合常理的故事。
他并不认为故事里的那个原随云真的死了。虽然他们不是一个原随云,有些根子里的东西却无法轻易改变。
或许对于一个目不能视,而且被海浪声干扰了听觉的人来说,掉入大海确实是异常危险的事。
但是金灵芝怎么可能制住得原随云?难道他练了那么多年的武功,连简单的轻身和卸力都没学会?难道原随云是什么圣人转世,在生死之间还不会拿别人当垫背?
金灵芝又怎么敢对原随云下手?就算她的大脑中空空如也,也要顾及着她家里那一大帮子人会不会被报复?
傻子才会以为干掉了主犯,残党就会无所作为,一哄而散。
即使不是为了曾经的主子复仇,只为了名正言顺的继承前任遗留的势力,那些人也不可能毫无作为。
排除了一切不符合逻辑的发展,原随云认定了那个原随云是在诈死,金灵芝大概是在帮他诈死脱身。
但是那个原随云为何要诈死?何种状况才会逼得对方不得不去诈死?
楚留香?怎么可能?楚留香算什么,一介武夫而已。除了武艺还算可以,也没有什么别的本事。没有背后势力的散兵游勇,谁会放在眼里?
蝙蝠公子的身份?更不可能。无争山庄三百年来能够保持不只是因为经营良好的名声和原青谷的余威,还因为他们家既有数之不尽秘籍,数不胜数的人,还有每时每刻都在增加的银子。
只要有钱有人就有机会东山再起,一次算不上挫败的挫败又算得了什么?
他原随云难道是个输不起,经受不住磨难的窝囊废吗?
大不了改换门楣,成立个无争教、太原教、随云教、锦衣教,去与麻衣教分庭抗争,有什么可怕的?
除非无争山庄背弃了他,原东园背叛了他。老庄主亲自出马,少庄主也只能退出一射之地,以求自保。
想太多的原随云心凉了半截,悄悄地查探着原东园是不是外面有了除他娘外的别的女人,有了别的孩子,才会看不上他这个残废。
原东园一向宛如恪守礼仪的大家闺秀似的,年少时还会到处游荡,从三十岁之后便偶尔才会出一次门,基本不会走出太原的地界。
而且不是去铺子里查查账,就是去古玩玉器店里转悠一圈,看看有没有什么合心意的物件,连口饭都不爱吃外面的。
原随云查来查去也没找到一点蛛丝马迹,觉得或许是对方太会隐藏了?
钻了牛角尖的原随云不死心,暗地里派人一拨又一拨的人去原东园时常走动的铺子里查找是否存在密道。
这动静闹得有点大了,难免露了些马脚,理所当然的惊动了不是吃干饭的原东园。
奈何原东园本质上是个疼爱儿子到毫无底线的蠢爹,一旦遇见有关自己心肝宝贝的事,原本灵活的脑子就开始变得不好使了。
他不仅根本没有往左了想,不曾觉得对方在窥探他的行踪,还乐滋滋的以为原随云是在关心他。
得到这个结论,原东园美得心里乐开了花,每日的饭食点心都用的多了几倍。不过一个来月就胖了将近二十斤,连脸上的褶子都被抻平了。
正月里前去无争山庄拜年的王自闲看着从瘦削到圆润,肿了好几圈,从儒雅文士化作地主老爷的原东园,一脸的迷茫和困惑。
寒暄过后,原东园乐呵呵的显摆着他的好儿子近来有多么亲近他。
孩子长大了,知道关心他这个老父亲,与他一起用饭的次数多了,会关注他的衣食住行了。
他走到哪都有感到有儿子派来的人偷偷跟着他,保护他。
他天下第一好的乖儿子还忧心有人刺杀他,一再派人去他时常闲逛的地方检查。
王自闲越听越觉得不对劲,满心的哭笑不得,恨不得以头抢地。
这都什么和什么啊?这俩人脑子里都进水了吗?
若是想问原东园年轻时候的事,原随云为什么不来王家问?
罢了,反正不关他的事,让这对傻瓜父子自个玩去吧。
来回折腾了快一年,把自己累瘦了,什么有用的讯息都没挖出来,却收获了一个心宽体胖,成天傻笑的父亲,原随云的心情自是无需提及的。
每个人年少时都干过蠢事,非要从不讲道理的情节发展中寻求真相,无疑是愚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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