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方想找口合适的锅。
祸斗的来源与天火有几分干系。据说是怀孕的母狗被天外流星击中而生。
烧火工二狗子的火不是凡火。所以人的铁锅铜器支撑不住。
龙母碧虚曾经说过,凡间有一种矿石人称玄铁,也来自天外,所铸兵器甚至能经受金龙真火的炙烤。小心眼的天人教授过荫护的凡人如何寻找这种材料。
敖方决定先找块玄铁。但问题是……
得先把龙三的伙食排布好才能抽出空。所以他在龙三吃烤鱼的时候,到处捕猎,忙得脚不沾地,把仙源宫的几个洞穴都塞满食材才敢喘口气。
他走近幼龙待的篓子,麻布盖得好好的,龙三喜欢玩的那颗藤球不知道又被丢哪儿去。洞里安安静静,看样子龙宝宝吃完后钻回去睡着了。
别以为区区一条鱼就能抵事。换往常,山洞都该震好几回。今天真是难得的乖巧。大黑龙抹汗。
幸亏他机警,盘下这块领地后直接封闭动静,否则凡间那帮胆小的凡人不知会因为龙吼声和地动传出什么谣言。
敖方盯几眼篓子,又看看趴在炼丹炉边蔫蔫的祸斗,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
好久没有自由自在地浪荡,哦不,享受平淡真实的悠闲、看看丰饶美丽的人间四海。虽然被绑死也认了伙夫的命,但灵魂的不羁和蠢动发痒的意志一直想要抽个空放放风。
找个锅固然是主要目的,但能暂时摆脱一阵子黑心肝的幼龙,简直是无法抵抗的诱惑!
所以黑龙试探着请示,“三啊,我得给你找口能用的锅……”
龙三到现在还不够化形。虽然不说人话,但敖方知道她能听懂。
“这要找锅的话,带着你很费事费时间……”
大黑龙磨磨唧唧没骨气地抠着用词,“玄铁这玩意儿又有点稀奇。带上你,万一地方偏还得扛个食库牵条狗,来回很碍事……”
“我想了想,不如你们在这里等我,我一个快去快回,最多一两天。吃的你先将就着,”黑龙踢了踢妖狗子,抽出一柄金灿灿的三叉戟,留恋不舍地摸了又摸,最后壮士断腕地怼进地,“我把这个留给你,你想吃的话就吩咐一声,大鱼大肉自是有的,这玩意儿,”敖方警告地瞪一眼死狗一样的祸斗,“几分熟我早已教会。”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龙母的三叉戟再闪再亮算什么!自由更重要!敖方更加坚定眼神。
妖狗子生无可恋地嗷呜一声。
黑龙舔着脸,“三啊,你看怎么样?”
“我发誓,肯定不会跑!而且你也随时找得到我嘛。”
没有回答。大黑龙却猛地高兴起来,“不吭声就是答应了啊,事不宜迟,我这就出发!”
生怕龙三后悔似的,敖方立马化作一道黑旋风刮走。
妖狗子在丹炉上蹭蹭毛,忧伤地趴下。
它也想跑路也想重获自由。奈何脖子被妖蛟的筋套住,还直接拴在丹炉上。
蛟妖的筋是条可恶的狱卒,咬不断解不开还会随着它挣扎变换松紧的程度。
被牢牢套住的祸斗只能艳羡地看向黑龙走后的洞口。
咫尺却天涯。
它是条可悲的烧火工,失去狗生自由。粗鲁野蛮的暴徒压根没打算圈养它,利用它的天分,恫吓它弱小的心灵,还连口狗食都不施舍。
妖狗子泄愤地用爪子撕着蛟筋。
黑龙以为成功哄骗的龙三,此时正在和雍凌大眼瞪小眼。
她支棱着尾巴立在汤盅上。摄政王从那无辜的眼神里读出某种莫名的期待。
他扫视一番一大早的战果,惊异:“你还没吃够?”连他那份都偷得干干净净还这么坦然?
龙三窜上窜下,尾巴一甩,桌上的盘子挨个飞起,最后叠成高高的一摞。
雍凌在叮叮当当的碗碟磕碰声中明白这位尊贵客人的意思。
位置给你腾出来了,赶紧上菜吧。
怎么能这么自我感觉良好?莫非龙这种生物都是这样?
努力回忆一番记忆里的女人,摄政王觉得或许这才是合理的解释。
倒也是新奇。明明昨夜还龙嘴下死里逃生,而今看着这位小客人居然啼笑皆非多过警惕戒备。总觉得该是对自己无害。
以他唯己至上、寡情冷酷的心性,就算不睚眦必报,也不该这样。
或者,是因为故人的原因,对龙这种生物抱有好感,所以爱屋及乌地宽忍了?
摄政王有点疑惑。
至少也该有个客人的样子吧。偷光他的早食毫无愧疚,还得寸进尺讨要更多,这是在欺负他吗?怎么和那女人一样,兜头淋他一身雨,还拍手称妙,干什么事都理直气壮?
龙在看他。
雍凌的思绪放飞一刻很快收回,他问了自己最在意的问题,“你知道重溟吗?”
龙三不答。拖着尾巴抬着头用执着的眼神暗示她还在等待。
黑龙能以人形示人,而明显幼生期的这条……
好像没化过人,也没说过人语。或者她还不能?摄政王不怎么认真地想。
“我倒想看看你的胃口有多大。”他笑。挥手呼人。
下人强抑住惊恐的情绪搬走空盘,也不敢多问高深莫测的摄政王究竟怎么回事。几十个人的饭量下肚,主人还不满足,竟要求厨房立马杀鸡宰牛,仿佛要宴会招待多大批客人似的。
最诡异的是,满桌盘子干干净净,摄政王不见一点撑的。
人来人往,幼龙就在桌上,却没有一个人露出异色。
雍凌看一会儿,等人都出去后,问龙三,“他们看不见你?”
传说龙能隐能现本事高超,如果不想被人看见,哪怕就在你面前晃悠你也无知无觉。就像她偷食那会儿,雍凌怎么也看不到她。
摄政王想通后招来管家,吩咐交代下人不得透露早膳的事情,就和龙三等一锅好菜出炉。
身为主人,他连口汤都没捞到。因此一盘菜上桌,雍凌第一时间肃正威严。
“本王也要用膳。”
正要飞扑的龙三突然僵住。雍凌更确定她能懂人言。“客人独食,主人却饿着肚子,天下断没有这样的道理。”
弑君谋权的逆臣和龙讲世故人情。他好像忘了自己在世人眼中就是个专断凭心、我行我素最没资格讲公平的家伙。
这样一个朝堂上横行无忌的人,居然天真的以为龙会讲道理。
一个须臾后,摄政王为自己的天真付出代价。
他伸着筷子,对一桌空气脸黑如锅底。
龙还是讲了点道理。一道旋风刮过……
一桌子还剩下一碗米粥。
一碗米粥下肚的话,主人也不算饿着肚子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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