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院子里不太安静。
穆棠照听见外面一片吵嚷,不断有晃过的灯笼火光和匆忙的脚步声。
她睡不着,披着衣服点开蜡烛,小心推开门,看见有许多侍卫在快速跑过,有人从屋子里被拉出来。
穆棠照关上门,吹熄了灯,躺在床上不敢睡着。
一宿没有合眼,清晨起来,穆棠照并不觉得困倦,反而有些异样的清醒,虽然头有一丝丝的痛。
她走出房门,觉得院子里格外地寂静,婢女们行迹匆匆,发出的声响几乎听不出来,对于昨晚的搜查,他们连一点轻微的议论声都没有。
穆棠照更加警惕起来。
她收拾好自己,就去准备给李阶侍膳。
圆脸婢女小环走出来对穆棠照说:
“唐照姐姐,公子找你,在后院的东屋。”
穆棠照以为是关系九重散的事,她不敢耽搁,急忙过去。
后院极少有人过去,从这里到后院需要绕过荒废的花园。
她经过花园,果然没有看到半个人影。
穆棠照想起看过的那些鬼故事,抖了一抖,加快步伐。她刚穿过花园,还没有到东屋,就看见水上的亭子正坐着李阶。穆棠照感叹李阶太有闲情逸致了,秋寒渐重,却这么偏爱在水上呆着。
亭子上牌匾都有些斑驳,李阶穿着一身象牙白绸衣,尽管天有点冷,穿得却很单薄。他坐在石凳上,石桌上摆着一幅棋。李阶执着白子,看着棋盘半晌,没有落子。
穆棠照走过来,向他躬了躬身。
李阶却诧异道:“你来做什么?”
穆棠照蹙着眉头,知道自己被耍了,说道:“有人说您找我。”
李阶不在意地说:“我没有找你。”
穆棠照施礼,准备离开,李阶叫住她:“你看这一局,如何解?”
穆棠照老实地摇头:“我不会下棋。”
李阶抽空抬头看她一眼,不知为什么,穆棠照似乎从中看出了一点嫌弃。
李阶站起来差使她:“把棋收了,送到我书房。”
穆棠照小心问:“您的书房在?”
她有些心虚,觉得自己好像有些不称职。
李阶不满意地看她一眼,顿住步子,无奈地对她说:“收拾完了,跟着我。”
穆棠照不敢再多说,将白的黑的棋子挑了,装在盒子里,端着棋盘,跟在李阶身后亦步亦趋。
走在李阶身后,穆棠照不自觉又往李阶的手腕看,这次却被袖子遮了个严实,勾得她好奇得要死。
穆棠照从李阶书房出来后,迎面碰到小环,穆棠照拉住她:“小环,是谁告诉你太子叫我的?”
小环毫不设防地说出了魏紫的名字。
穆棠照眉头蹙拢,见小环还一副不知事的样子,正要和她拉扯几句,就看见魏紫神色紧张地穿过树丛经过。
穆棠照两人站的地方隐蔽,她并没有瞧见。
穆棠照抬脚就想跟上去看看,忽又顿住脚步。
她打算静观其变。
但这几天魏紫对她笑得越来越诡异,似乎设好了局要给她跳。
不打探的话,自己太过被动。
她咬咬牙,准备下次跟着魏紫看个究竟。
夜里她准备早睡,合上门窗,却听见窗外夜猫叫唤个不停。她拿起竹竿,推开窗,却左右看不见那只野猫,一个纤细的身影从角落里闪过。
穆棠照放下竹竿,披了一件衣服,轻轻地跟了上去。
魏紫专门挑着隐蔽小路走,绕来绕去,穆棠照都失去了方向感,最终,魏紫悄然闪身进入一个偏僻的院子里。
穆棠照也跟着悄悄进去,看见魏紫的人影一闪,进了屋子。
穆棠照连忙跟上,但是到了地方,她才发现自己分辨不出是哪个屋子。她听见左边屋子里有轻微的响动,凑上去一看。
一个白衣男子委顿地坐在地上,头发有几缕凌乱地散开,遮住眼睛,他低着头,因月色昏暗,看不清长相。
他靠着柱子,大半夜里,就这样坐在地上。
穆棠照想不明白,觉得很奇怪。
他双手别再后面,看上去很别扭去,不是一个舒适的姿势。
穆棠照定睛一瞧,那人双手被缚上麻绳。
她心里有了一分莫名的熟悉感。
被捆住的双手……
难道她认识这个人?
她拧着眉头,好似能把头绪串一串,但是马上,熟悉感就消失无踪。
她懊恼地重新观察。
那白衣男子却猛地抬起头。
穆棠照惊讶地捂住自己的嘴巴,同时因为他眼中迸发的杀机而后仰。
这要命的,怎么回事?
怎么会是李阶?
李阶在干嘛?
她就要栽倒在地,突然一个人将她扯起,她惊恐地瞪大了眼,下一瞬间就要惊恐尖叫起来。
扯住她的人提前捂住了她的嘴。
她心里只有一个想法:李阶被人逮住,她也即将被杀人灭口。
她努力转身去看捂住她嘴巴的人,发现那是侍卫魏恒。
她感叹世态炎凉,人心不古。就在她慌张想着对策的时候,她忽然发现在场的三个人微妙地陷入平静下来。
李阶静静地看着穆棠照,像是在思考。良久,他吩咐说:“罢了,让她进来说话。”
嗯?为什么你在被绑架的时候还要颐指气使?
魏恒放下了穆棠照,将捂住她嘴的手藏在身后。穆棠照对这一反转情况弄得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地转头去看魏恒,却发现魏恒眼神躲闪,不敢看她。
魏恒跟在穆棠照身后,将她送进了房间。
穆棠照再蠢,到了现在也明白了个大概。
魏恒在穆棠照身侧进去。他们两人站着,李阶却坐在地上。穆棠照从来没有从这种视角上看李阶,即使李阶依旧一脸不好接近,她却莫名觉得李阶有点小可怜。
魏恒大概也感到有些不适应,迟疑问道:“公子要解开绳子吗?”
李阶根本没想到他们心里的弯弯绕绕,说道:“不用。”
穆棠照和魏恒望了一眼彼此,略微有些局促地对着李阶行礼。
李阶平淡说道:“说吧,你看到了什么,猜到了什么?”
穆棠照吞了一下唾液,对着李阶看透一切的眼神,决定坦白直说:“我……我猜到了你也许是服食过九重散……”
她盯着李阶看,李阶也没有搭理她的意思,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穆棠照咬咬嘴唇,问:“有人害了你?你现在在……戒药?”
李阶扯着嘴唇,看起来勾出了一个笑,穆棠照却觉得有些阴森森的。他问穆棠照:“现在我狼狈吗?”
穆棠照迟疑地点了点头。
李阶幽幽地说:“我不喜欢别人看我狼狈。”
穆棠照呼吸一紧。
李阶继续说道:“照理来说,一个什么都不是的丫头,这样冒然闯过来,看到这样的我。我是绝不会让她活着出去的。”
穆棠照手脚有些发冷。
李阶看向魏恒,魏恒沉默地抽出了腰间长剑,冰冷的剑刃带着寒气横在穆棠照的脖子上。
穆棠照呼吸一滞,这就是魏紫引她过来的目的。
反复引她来后院东屋,因为她知道李阶在这里秘密戒药。
她想穆棠照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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