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稠的黑色，这恐怕是睡梦的颜色。托马斯走后，胸口处的疼痛减轻许多，这让哈莉终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可是总有一个女孩的声音在远远近近地呼唤着她。
“醒来吧，哈莉波特，醒来吧。”
哈莉仔细辨认着，发现那个声音仿佛是从她身体内发出来的，她霍然睁开了眼睛。接下来她又被吓了一跳——她身边有个人逆着火光坐着，如同一尊雕塑一般一动也不动。
托马斯这是什么癖好，哈莉心道，坐在床头看别人睡觉，不瘆得慌吗？下一秒她停止了吐槽，身体瞬间紧绷起来——那个人并非托马斯。
“你知道任何阻碍我和托马斯的人，下场会是什么样吗？”，看着哈莉睁开双眼，露西尔起了个莫名其妙的头，用的又是那种谈论托马斯时特有的语调，空灵又悠长。
这个女人精神肯定是失常了。哈莉一边想着，一边警惕地盯着她垂放着的手。
“那个女人总在折磨我们，但每一次，我都站在他面前，一个人扛下了”，她深深吸了一口气，“我什么都不能忍，就是不能忍受和托马斯分开。所以，当那个女人要把我和托马斯分开送走的时候，我就杀了她，就在浴缸里……刺穿了她的喉咙。”
露西尔那样自顾自地说着，仿佛并不关心哈莉有没有在听，或是有没有听懂。
哈莉想起托马斯说过，他的母亲对他并不好，所以露西尔口中被她杀死的女人，恐怕就是……
一阵寒冷从哈莉心口泛起，让她极不舒服。露西尔继续盯着空气喃喃：“所以你应该知道……任何挡在我和托马斯中间的人，我都会用我能想到最美妙的方法，慢慢地折磨她……让她宁愿自己死了。”
说到后来，她声音里的痴迷劲头渐渐淡去，口吻变得强硬起来，哈莉知道她又要发起疯来折磨自己了，又要问那个昨天问了无数遍的问题。
“所以告诉我，复活石在哪儿。”，她说，手掌死死抓住了哈莉的肩膀。
那双手一碰到自己，哈莉的心口就条件反射般刺痛起来。她深吸一口气：“我说过了我不知道。”
说完这句话，她自己咬紧了牙关，果然下一秒，比昨天更剧烈的疼痛朝她的心口袭去，哈莉眼前一阵阵发黑，感觉自己的肋骨像是断了。过了好一会，她听到一个女人的叫声一声高过一声，又过了好一会，她才认出那是她自己的声音。
黑暗中传来哐当一声巨响，那股催她心肝的疼痛略略一停，哈莉双耳里隆隆作响，好一会才听见托马斯的声音，但是她太疼了，疼到一时根本听不清托马斯在说什么。
“为什么”，哈莉能听清的第一句话是露西尔说的。
“你这样根本拿不到情报”，是托马斯的声音，“你这样做，她根本活不到我们回法国。”
“她死了又怎样？你心疼？”
“我不是在和你说我自己！”，托马斯陡然抬高音调，“她要的是我们把人和复活石都带回去！”
“她可没有说要的是活人还是死人。”
“露西尔，我们都见识过他的力量”，托马斯扶住露西尔的双肩，“如果他要的人死在你的手里，你知道他会怎样的！”
“那又怎样”，露西尔发出轻轻的笑声，双手去捧托马斯的脸，“那么告诉我，弟弟。如果我被处死，你还会独活在这个世界上吗？”
托马斯扶着露西尔双肩的手臂垂落下来，他沉默了，过了许久，他用压抑的声音说道：“我不能。露西尔，我不能。我不会离开你。”
“那你就不要管我做些什么”，露西尔说，“反正拿不到复活石，我们也一样要死的。”
“不，露西尔”，托马斯急切地说道，“不会的，他还需要我们。我们只管……把她活着带回去。”
露西尔盯着托马斯，脸上渐渐浮起恼怒与伤心交织的神情：“你护着她，你护着她……托马斯……你说过，你不会在意其他任何人，你发过誓的。”
托马斯深吸一口气：“我只是为你着想，我只是在意你。”
“在意我？”，露西尔的声音颤抖起来，“你在意的是我？那你自己呢？那天你明知道是女爵的意思，你打断了这个女孩做第二次献祭。为什么？”
托马斯沉默了，他看着露西尔的脸，仿佛在思索一个不会激怒她的答案。
“你在意的是我？”露西尔超前一步逼近了他：“你早就从这个女孩脑中摄取了复活石的下落，你为什么不说？”
哈莉此时已经完全清醒过来，露西尔的问话像一道闪电般照亮了她的念头。
“我说过”，托马斯的声音听起来异常坚定，“摄取的结果就是她只是见过复活石，随后就被杀戮咒击中失去了意识。这就是我摄取到的全部——她并不知道复活石的位置。”
“你撒谎！”，露西尔猛然揪住托马斯的衣领，撕心裂肺地喊道，“你撒谎！为什么？！你为什么要替她瞒着！你明知道如果他发现你不忠，会怎么对待你！你知道的！”
“我没有”，托马斯被她揪得喘不过气来，想要推开露西尔的手。
“你觉得是我疯了，我把折磨她当成乐子”，她流着泪嘶喊着：“我只是在担心你！拿不到复活石，他会怎么对待你！你知道的！他会剖开你的脑子，拿到他要的情报……我受不了……”
看着露西尔满脸的眼泪，托马斯的目光瞬间盈满了愧疚和柔软，他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露西尔狠狠地推了他一个趔趄，冲了出去。这次托马斯没有半秒钟的犹豫，追着她出去了。
密室重新回到寂静里，就在重新被黑暗笼罩的一瞬间，哈莉感受到了，戴着戒指的手指上，有一道微弱的电流从皮肤上滑过，微微炽热的感觉从手指上，传递到了她的心脏。她感到因为疼痛而虚弱不堪的心跳，正因为手指上的一点点灼热，变得一下一下有力起来。
她抬起眼睛，看见那道微弱的绿光又出现在天窗外暗红色结界里。她的心剧烈地跳动着，喜悦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出来，这让她几乎忘记了心口的疼痛，她闭上眼睛，将所有神识集中在手指上的电流感上。
她不再害怕了，心里急切地呼喊着，西弗勒斯，西弗勒斯！是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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