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下意识的接了这样一句, 霍淩连忙又摇摇头, “不,一路走到今天,孤凭的是本事。”
义正言辞的表示自己是个很有本事的太子殿下,霍淩目光灼灼的紧盯着叶晓, 力图让对方收回刚刚重复说过的话。
在太子殿下宛若实质的目光注视下, 叶晓一脸平静的扭头看向了罗钦,“你暂时换上锦衣卫的衣服, 这段时间以锦衣卫的身份,跟在我们身边, 可以吗”
罗钦抬起头来,与叶晓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达成了只有彼此才知晓的默契, 他朝叶晓拱了拱手,“可以。”
嘶哑而干涩的声音响起, 霍淩忍不住皱了下眉, 他三两下将剩下的糕点吃完, 不等叶晓做出安排就先一步表示,“既然如此, 那就让霍灿那个老人。带你这个新人。”
其实也准备如此安排的叶晓侧头看向霍淩,不知道叶晓原本安排的霍淩朝他咧了咧嘴, 就差双手捧住脸的笑给他看。
叶晓“”无话可说的叶晓目光平静的收回视线, 他将守在院外顺便接受杜若教导的霍灿叫了进来, 将罗钦交给了对方。
“我”霍灿满脸惊讶, 下意识的看向昨夜还提醒他将刀拿反的罗钦,视线触及到对方脸上那深而狰狞的刀疤,他忍不住目光一颤,“殿下,统领,我觉得我不行。”
跟他比起来,罗钦才像是那个要带“新人”的“老人”,霍灿不是很想跟对方打交道,他只想当一个兢兢业业、说不定什么时候身上的飞鱼纹就更多、更漂亮也更清晰的锦衣卫。
“不要你觉得,我觉得你可以。”霍淩笑着单手托腮,手随意的撑在了桌上,朝霍灿眨了眨眼,“你需要做的其实很简单,让他看起来像个不起眼的锦衣卫就行。”
不等霍灿问出如何让又凶又丑,还气质独特的罗钦像个不起眼的锦衣卫的问题,罗钦就让霍灿见到了一个人是如何在瞬间,由出众且独特变为普通而又平凡。
眼角下垂,含胸驼背,气势收敛,目光黯淡,一个沉默而又木讷、平凡到不近距离接触就注意不到其脸上刀疤的男子,出现在了霍灿的面前。
脸明明没有发生变化,却达到了判若两人的效果,这伪装比霍灿还没学到家的易容术都要高超,甘拜下风的他找不到任何推诿的理由,只能朝叶晓和霍淩拱了拱手,“卑职领命。”
“罗钦就交给你了,有啥事能自己解决的就自己搞定,搞不定的就找叶晓。”霍淩掩嘴打了个哈欠,将丑话说到了前头,“大侄子,如果你连个老人都带不好的话,那就回仪鸾司吧。”
霍灿;“”猛地站直身子,他声音洪亮而又干脆地应道,“定不负殿下所托。”
“嗯。”
霍灿突然变得干劲十足,与罗钦退出房间的时候,不用叶晓或者霍淩出声吩咐,他十分有眼色的将饭桌上的东西收拾干净并带走。
房间门打开又关上,带来了一阵凉风,吹走了霍淩还没有泛滥到眼底的睡意,也将霍淩身后半开的窗外的丹桂花吹落进来,带来一室暗香。
扶正头上戴的玉冠,霍淩下意识的吸了口飘进来的丹桂香,这才扭头看向并没有任何离去之意的叶晓,“你还有什么事吗”
“的确还有些事想跟殿下您说。”
手握上从不离身的绣春刀刀柄,金属的凉意透过掌心传递给感官,让叶晓将欧阳若想投诚这件事,告知给了霍淩。
与其同宫嶷猜测欧阳若的想法,并纠结于要不要试探与该如何试探的问题,不如直接交给太子殿下决定,叶晓觉得霍淩一定有独特的解决方法。
怀着莫名的期待,叶晓抬头,看向随着他的汇报而不时改变表情的霍淩,“殿下,您怎么看”
霍淩骨节分明的手端起了茶盏,带着淡淡龙井茶香的水汽氤氲而上,有些落在了他的睫毛上,使得半垂眼帘的霍淩显得有些高深莫测。
控制住“叶晓居然也有拿不准的事情要问我”而生出的激动,端足了姿态的霍淩轻咳一声,一本正经的表示,“我跟欧阳若又不熟,你问我怎么看我也只能说一声孤不怎么看,不过”
霍淩歪头看向叶晓,放下茶盏的他指节扣了扣桌面,“不过你倒是可以去跟欧阳若说一声,孤要看到诚意。”
“想知道所谓的投诚是真还是假,看他的诚意就行。”
面对满脸“这个问题很简单”的霍淩,叶晓提出了另外两种可能,“如果他欲擒故纵,或者试图两面讨好呢”
叶晓提出的这两种情况都很有可能发生,完全没想过这两点的霍淩楞了一下,随后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我有明确表示要接受他的投诚吗”
“我只是想看到诚意,至于欧阳大人如何理解诚意两个字,那就跟我没有任何关系了。”
坦然表现了自己的“无耻”,霍淩理所当然而又理直气壮的态度,让叶晓忍不住下意识的顺着他的逻辑,思考了一下。
好像很有道理
轻眨了下眼,看着将复杂的问题简单化还给人有理有据感觉的霍淩,叶晓突然发现在某些方面,他对霍淩望尘莫及。
“殿下,也许您是对的。”
霍淩毫不迟疑的应道,“我本来一向都是对的。”他拍了怕叶晓的肩膀,“叶晓,有事别总找宫嶷那个老家伙商量,聪明人总喜欢想太多,而想太多的结果就是没有结果。”
“虽然孤不是个聪明人,但现实证明,孤总是对的。”
被霍淩再次提示,叶晓终于反应过来,夸奖起了对方,“殿下是最棒的”
伸手扶正霍淩刚刚一番动作后又歪了的玉冠,叶晓真情实意的将霍淩从头到脚的夸了一遍,直到霍淩眼底被泛滥的睡意浸染,困得一个哈欠接一个哈欠的打,叶晓才站起身表示告辞。
“你待会出门的时候,记得别关门。”霍淩朝叶晓摆摆手,“给大将军留个窗户和门,说不定它什么时候就进来了。”
想想不知跑到哪里去的“大将军”,霍淩觉得自己的“小弟”一点都不合格,然而不等不满的情绪占据脑海,他先困得又打起了哈欠。
听故事和出主意是很耗费体力的事情,给自己的“春困夏乏秋打盹冬要眠”找好理由。
霍淩一边伸懒腰一边站起来,“慢走,不送。”说完,歪头想了下的他还补了一句, “没什么事就不用找我。”
满脸无奈的叶晓抿了下唇,终究还是应了一声,“诺。”
叶晓退出了房间,而完全不将阴谋诡计过脑的霍淩,则回到内室并躺上了床。
忙碌的叶晓做完自己该做的事情,巡视了一圈霍淩所住的院子后,这才去将霍淩的态度,传达给了欧阳若。
“殿下想看到欧阳大人你的诚意。”
留下这样一句话,叶晓都没给欧阳若任何留下他的机会,等到欧阳若抬起头来的时候,叶晓的身影已经快要消失在其视线之内。
没能留住叶晓问询一声,欧阳若叹了口气,随后偏头看向一边的欧阳雪,“你觉得,太子殿下是什么意思”
欧阳雪垂头,“儿子不知。”
没能得到对方的见解,看着这段时间显得越来越颓丧的欧阳雪,恨铁不成钢的欧阳若一甩袖子,将袖子打在了对方脸上,“你现在这样是想干什么”
“给我打起精神来,大丈夫何患无妻,婆婆妈妈的像什么样子”
“父亲,我”
欧阳雪张口欲解释,只可惜欧阳若完全不想听,抬手止住欧阳雪的话头,再次交代了一声,“不管怎么样,反正你在方家姑娘面前表现得好一些。”
在大周,定了亲的男女只要符合规矩,是能够私下见面的,欧阳若这番交代其实没什么问题,如果忽略掉欧阳雪有个死了还没多久的未婚妻的话。不过方家愿意跟欧阳家结亲,无论这里面有多少方家姑娘自己的想法,方家的行为也称得上不讲究。
不是没有人暗地里嘀咕方家和欧阳家的行事,只可惜他们也只敢背地里说几句,所以欧阳若能够泰然处之,甚至与白家的人相谈甚欢。
但是,欧阳雪做不到。
“方家,是总督大人的舅家。”欧阳雪有些不解,“父亲您不是都已经准备投靠太子殿下了吗为什么还”
欧阳若再次打断他的话,“你不懂,人要做好两手准备。”
瞪了近来越发失了果断的儿子一眼,本想说说罗家的事情,然而刚要张口的时候脑海中却闪过罗钦父亲的面容,话一时哽住的他沉默片刻,对欧阳雪甩了甩袖子,“反正你给我记住,别给我掉链子。”
“父亲”
“记住了没有”
欧阳雪“”最终还是没将那句“是不是您将罗钦放了进来”的话问出口,他垂下眼帘,遮住眸底浮现的痛意,轻点了下头,“我知道了,父亲。”
“你知道就好。”
再次瞪了瞪对方,始终不太放心的欧阳若对管家交代了几句,他才离开去做自己的事情。
欧阳雪站在原地,望着欧阳若离去的背影,目光渐渐变得复杂起来。
从小就是这样,他站在原地无数次目送父亲离去的身影,而父亲仿佛永远都这么高大而不可逾越,所做的决定与所走的方向仿佛永远都正确。
可是
欧阳雪带着复杂情绪的声音,逐渐消散到了风中,“父亲,脚踏两条船很容易翻船。”
更何况,还不止两条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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