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雨轩小花园是宁远侯亲自设计,曲径通幽,花树繁密,中有一荷池一小茅屋,茅屋里面茶具炉火一应俱全,还有一架子床可于此雨雪夜独息,观雪烹茶,清雅幽静。
如此设计,世子却鲜少过来喝茶,以至于茅屋空置了下来,无人问津。柳绵要照顾这花园花草树木,浇水施肥,修整树叶花枝,十分忙碌,倒是五天里,有四天窝在这里休息。她也不敢睡主子的床,只在茅屋里铺地而窝,如此度过一夜罢了。
她是个小小的三等丫鬟,干的虽不是洗衣扫地的粗使活计,却也没差多少。好在她喜欢这花园僻静,喜欢侍弄花草,倒也不觉得辛苦。
上午在书房的事情影响了她的心情,导致柳绵修剪一株芍药花枝时差点把手给剪了。她心有余悸地摸摸自己的手指,吐出一个气,“柳绵啊柳绵,你是世子的丫鬟,他是主子,你是奴才。如果他真的要计较那件事,你活不活得命不在你自己,担心有什么用。”
这么安慰自己一番,柳绵心里平静不少,摸到自己的嘴唇,脸颊又有些发红,“世子那般人物,岂是你想的那般龌龊?芳芷姐姐汀州姐姐那般漂亮,世子也没有碰过一个指头,还真能欺负你一个小丫头不成?”
她七八岁就来了世子府,干的活计并不是主子前讨巧的活。她娘亲本是太太陪房丫鬟,曾在太太小厨房中掌勺,很是得力。不过自从她跟举人家的少爷约了亲事,娘亲为了她脱离贱籍费尽心思,被太太派出去了陪嫁铺子做事,等她要嫁人时再进府请恩典,太太应该会给这个脸面。正因为此,娘亲才安排自己到听雨轩的小花园做事,也不替自己求升二等位份。
听雨轩里争端少,丫鬟仆妇各司其职,世子又不好女色,时常呆在前院,最是安全不过。柳绵生得好看,若去了其他院落,可就没这般清静了。
“柳绵!”
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圆脸丫鬟寻到了她,笑嘻嘻朝她挥了挥手绢,“你看我得了什么?”
这丫鬟名唤木槿,早先是三等丫鬟,现在已经升了二等,与柳绵是同屋。
柳绵看到她另一只手紧握着,像是握了什么小玩意儿,她猜测道,“是耳坠儿吗?”
木槿摊开手,一对珍珠耳坠儿十分漂亮,坠儿是银边包裹着中央米粒大小的奶色珍珠,低调又好看,“你猜的可真准,这是汀州姐姐给我的。”
柳绵也喜欢得不行,她羡慕道,“真好看,这珍珠虽然小,成色却很正。汀州姐姐为什么突然给你耳坠呀?”
“说到这个,汀州姐姐问我早上给世子书房送花的是哪个,这满院子的,送花的哪里数的过来?我知晓你在这里最是熟悉,便跟汀州姐姐说,我去打听打听,她就给了我这个。柳绵你要是知道哪个小丫鬟来这里摘花,可要告诉我,若汀州姐姐再送了东西来,我这个耳坠儿就给你了。”
柳绵脸色一白,勉强道,“你也知道,这花园大,树木繁密,我每日埋头干活,哪里知道谁过来摘花了。按说这也不归我管,世子说过这里的花随便人摘,有些姐姐们的摘了花做胭脂,我也是不敢问的。”
“你别怕呀,汀州姐姐又不是要罚你,她人最是温柔了。”木槿以为柳绵是因为怕人摘花自己被责罚,神色才不对劲,“听她说,世子书房从不随便让人进,突然多出个人来,她得问问情况。魏紫姐姐是认识几个二等丫鬟的,她早上看那丫鬟面生,便跟芳芷汀州两位姐姐提了一句。”
木槿把耳坠儿小心地装进荷包里,“我觉得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世子当时也在屋子里呢,既然世子知道,肯定是他叫来的啊。”
忽然想到什么,木槿又道,“该不会是世子看上那个小丫鬟了吧,那可不得了。芳芷汀州两位姐姐喜欢世子的事情,院子里哪个不知道,本来以为世子回来后就会收房,若不是御旨赐婚,也不至于拖到现在。”
木槿一副看好戏的模样,“我看世子呀,怕是不喜欢她们两个呢。唉,要是我被世子看上了,那该多好呀,世子那样的人物,光是看看就叫人爱得不行。”
木槿过来说了一通话,发现柳绵这里实在问不出来,心里也没底了,“真没有人早上过来摘花吗?”
“我不知道。”柳绵只咬死了这句话,又埋头修剪枝叶。
“柳绵,你的命可真好,订了举人家的少爷,听说他十四岁的时候也考上举人了吧?你们什么时候订亲呀,别让金龟婿跑咯。”木槿打趣道。
柳绵脸颊红彤彤地,没好气地瞪了木槿一眼,“你可别拿出去混说。”
“我知道我知道。”木槿把手指立在嘴唇前,示意自己不会乱说,又笑盈盈道,“举人夫人。”
“你这,你这。”柳绵不会骂人,干脆抓了一把修剪的叶子,作势要向木槿撒去。木槿连忙吐吐舌头,往外跑了去,“我先走了,问别人去。”
柳绵手中的叶子落了一地,有些失魂落魄地提起小花篮,她明日还要去送花,若是被别人看见了,可怎么办?
她垂着脑袋想心事,忽地撞上一堵墙。不,不是墙,柳绵看着那花纹精致的深色衣摆,黑面白底的官靴,僵硬着后退,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地道,“奴婢……世子……”
柳绵呐呐地不敢言语,心中打起鼓来。才走了两步就撞上了世子,刚才她与木槿的话,他又听了多少去?
世子一直没有说话,那凌厉的目光却叫她身子颤抖了起来。过了好一会儿,柳绵腿都快跪疼了,世子才道,“跟我来。”
三个字,叫柳绵又差点哭了出来。她努力抿着唇,慢慢爬起来,也不敢说话,怕自己一张嘴,鼻头一酸,便要哭出来。柳绵本来不是个爱哭的人,可她从小到大,也没有这么害怕过。
一路辗转,到了柳绵熟悉的茅屋里。她心道,幸好自己每日都会把睡过的铺单被子收拾好,带回去放着,不然被世子看见了她肯定要受罚了。世子进去后,随地坐在了炉火旁的蒲团上,柳绵这才发现世子是散着头发的。
墨玉般的长发倾泄而下,柔软的布料随着落座舒展开来。世子似乎回到听雨轩后,就不太喜欢穿着繁复的衣裳,都是舒适为首。若热了,便敞开胸膛;若头发冠久了,便散披着;若觉得乏了,就是树下横卧也能看见。
柳绵记得世子往日都是衣冠严谨,行卧有序。可自那日后,世子就变了。
点燃的炉火照亮了采光有些阴暗的茅屋,被炉火照耀,他的侧颜难得的多了一分温和。“我要在这里休息,你把床铺好。”
“是。”柳绵心一下子落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世子的闲适感染了她,她脚步轻松地到青竹篾制作的屏风后,从柜子里取了床单被褥在架子床上铺好。
这架子床看着外形普通,其实用料是上好的梨花木,就连挂钩都是纯金打制的,被卷在上面的青纱罩遮住罢了。她时常在床头的竹柜上的白肚瓶里插一支花,有时是芍药,有时是玉兰,今日插的是梨花,就是从茅草屋外的梨花树上摘的。
洁白的梨花温腻柔美,花蕊初黄。柳绵看到它,有些一瞬晃神,很快地摇了摇头。
世子迈着腿进来了,他坐到床边,手指摸到床单,便知这时常有人清洗晾晒。他几乎不来此处,也没有令人打整这里,这茅屋是半遗弃在这里的,想也知道是谁这么用心拾掇这里了。
“替我宽衣。”世子轻轻道。
他的语气和缓轻柔,柳绵稍稍放下心来,上前为世子宽衣。她没做过这些事情,十分生涩,世子又高,只是脱一件外衣,她也费了老大力气。
世子没有催促她,令她轻松不少,倒是这般靠近一个男人,叫柳绵十分别扭。就在她脱下外衣后,正准备离去,腰间却多出了一只手,将她打横抱起来放在了床上。
“世子!”柳绵整个懵了,她差点叫出声来,肌肤染上了红霞,不可置信地看着眼神冷鸷阴郁的男人。
他随手落下了纱罩,光影在那一瞬间,在他脸庞上变幻明暗。有那么一瞬间,柳绵以为自己看见了来自地狱的恶鬼。他高大的身影像一个无法逃离的囚笼,将她死死束缚在这方寸天地。
柳绵很害怕,不知道反抗,也不敢反抗。她握紧自己的领口,嗫嚅道,“奴婢,奴婢许人了……奴婢不能……不能……”
“许人?”世子一只手便握住柳绵的两只手腕,微微用力推到了她的头顶,看她脸上的红晕都渗透到了耳尖,雾蒙蒙的大眼睛里满是怯怕与不知人事的天真。
一个征战沙场的将军,想要困住一个柔弱女孩何等容易,更何况,她是自己的丫鬟,身家性命都在自己手上,不敢反抗,甚至连哭泣都不敢。
柳绵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衣裳被解开,露出不曾见过外人的肚兜,饱满的胸脯被绣着芍药花的肚兜包裹住起伏,世子的手抚了上去,带过一阵酥麻的战栗。
她怕地闭上了眼睛,不敢看,睫毛颤颤儿的坠着一滴泪珠儿。
“你是我的人。”世子覆了上来,压在她小小的躯体之上,“你想往哪里跑?”
不跑,不跑,她哪里都不跑。柳绵瑟瑟发抖,像只慌张的小兽,一只手捏开她的嘴巴,世子含住了她的嘴唇,舌头探了进来,吸允搅弄,她感觉自己好似要被吃了去。
幽静孤寂茅屋里,梨花落满了屋顶。小小的啜泣声似有似无,“我,我好痛……”
“记住我给你的痛。”男人的声音温柔低沉,“不用再到书房送花了,你以后就住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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