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悱再一次收到岳洋的短信是在第二天上午。
“在干嘛？”
“念念，放学我接你去小街吃锅贴吧？”
“你要是再不回信我就只能去你们学校找你了？”
奚悱是在看到这一条把电话回过去的。
“你来。”他对着电话说。
当时正是语文课，老师本想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但是实在是受不了了，拍着桌子：“奚悱！这是课堂！你几个亿的生意要谈啊，非要在上课的时间打电话！”
班里瞬间笑声起。
“笑什么笑！嚣张也有个度吧！你们谁要是不想学，就趴在桌子上睡觉，别影响别的想学的同学！”老师气道。
“老师，你确定咱班有人想学吗？”陆明昊不正经地吆喝。
他这一说，老师更生气了，指着已经站起来的奚悱：“你去哪？”
“出去打电话，你们太吵。”奚悱电话没挂，脚把凳子踢进去，慢悠悠地走到外面。
一关门，班里笑炸锅了。
奚悱是真的嫌吵，走到走廊拐角，重新把电话贴到耳边，听到里面岳洋叫嚣的声音：“你谁啊？”
他这话从刚才起就一直重复。
“奚悱。”奚悱声音很平淡。
岳洋纳闷了：“你什么东西啊，干嘛拿着初念的电话，你叫她接！”
“好。”奚悱道。
*
初念班这节是自习，班里静得只能听见笔尖在纸面摩擦的声音。
突然有低低的惊呼声，初念以为是噪音没太注意，手臂一紧，人被拽了起来。
“在这说，还是出去说。”奚悱看着她。
“出去！”初念算准了他会找来，但真没想到会是在上课的时间。众目睽睽看着，她脸烫得快能煎鸡蛋了，她可不想让全班一起围观大佬找她算账。
奚悱拉着她手腕往外走，力道很大。
“初念你去哪？”班长起身要维护课堂秩序。
奚悱回头，黑眸淡定地直视他。
“现、现在是上课时间……”班长声音小了，慢慢回身坐了回去。
学校的餐厅里，奚悱把初念按到椅子上。
“英汇”的学生餐厅档次很高，装修得跟小西餐厅一样。估计是因为奚悱经常翘了课来这儿，工作人员看见他俩进去一脸见怪不怪。
奚悱把电话打过去，按了免提给初念，自己坐到她对面，抬了抬下巴示意她说话。
初念故作不解，然后听到里面岳洋不爽地声音：“你他妈到底谁啊，叫初念来！”
“喂。”
初念刚要把电话拿起来，奚悱伸手摁住：“就这么说。”
“喂，你是谁呀？”初念还想装一下，对着电话道。
“我啊！”岳洋听到是她，立刻把声音提得比刚才更大，“那男的是谁，怎么拿着你的手机？”
初念都能想到岳洋现在的样子，肯定是撸着袖子，跟小混混似的要打人。
“你是不是打错电话了？这不是我的手机呀。”初念声音柔柔的。
“没……啊，是你给我的号码啊。”岳洋嘀咕着，他现在还没太搞清楚状况，迟疑了一下，大声问，“那这是谁的电话？”
初念咬着下唇，抬眼看对面。
奚悱靠着椅背，闻言敲了敲桌面，示意她快点说。
“这是我同学的电话。”初念挠了挠下巴，“可能是有点误会……”
“乖，跟他说实话吧。”奚悱突然靠近，手绕道后面扯住初念的头发，“不就是男朋友嘛，你害什么羞。”
“什么？什么男朋友？”
岳洋不停地问，就好像刚刚失聪的是他。
初念原本是想一箭双雕，即对付了岳洋，也让奚悱憋不住来找她，哪想到这人会对着电话这么说。
“不……”
奚悱手劲加重了，初念忽然想起自己被揪秃的那一缕刘海，她还小，不想让自己变成地中海。
“是男朋友。”她改口，人生中第一个男朋友的称号，就这么送出去了。
有点不甘心，但想想是她自己挖得坑。
“男朋友！！你哪来的男朋友？”岳洋现在已经近似于咆哮了。
奚悱松开手，拿起电话：“还有事儿吗？”
“你、你给我等着！”岳洋憋了半天，撂下这么句狠话。
“好，‘英汇’高二十班，奚悱。”奚悱说完，挂了电话，然后双手环在胸前，看着初念。
两人静静对看了半晌，初念脑子嗡嗡的。
“敢跟别人那留我的电话，你挺勇敢啊。”奚悱先开了口。
“对不起。”初念微微低下头，“昨天他向我要电话的时候，我不小心说错了，我当时……”
“不用解释。”奚悱挑眉，“反正我女朋友多，也不在乎再多你一个。”
“……”初念觉得自己不仅跳进了坑里，奚悱还把坑帮她填上了。
“算了吧，你女朋友那么多，我就不去当小三、小四了。”初念尴尬地说。
“那怎么，你还想要我把前面的都踹了，扶你上位？”奚悱笑得很坏，“你们火箭班的是不是都这样，想做什么说什么，非要这么迂回，我挺烦这样的，你要做什么直接说。”
她就是想让奚悱绷不住来找她，然后借着他打发了岳洋，运气好的话还能让王芊芊看见，知难而退，省的没事就来跟她打嘴炮。
千算万算，没想到奚悱这么狠。
“对不起。”初念说。
“别再让我听见这三个字。”奚悱起身道，“跟你前男友说，别再给我发信息，否则我也保不齐自己会做什么。”
“好，不过不是前男友。”初念跟着起身。
“不是前男友他怎么说你吻技了得。”奚悱道。
“他胡说！我什么时候跟他接过吻！我根本从来就没有……”初念义愤填膺地说到一半，看见旁边的奚悱抿唇压着坏笑。
知道上当了，初念突突跳着疼，她眼睛转了转，说：“别跟我开玩笑了，这事是我不对，要不这样，我请你喝奶茶吧，当赔罪。”
奚悱往前走，看方向是要翻墙逃学的意思。
初念听陈露说过，奚悱原本是要上“希慕”私高的，但是那儿的校围墙上装有红外扫描报警系统，他翻出去的时候老响，所以就改上这儿了。
这是造的什么孽，“英汇”要是也有红外系统就好了，她也不用遇见他，不遇见的话，心里那层伤也许随着时间慢慢就淡了。
也不用像现在一样挖空心思接近他。
“你别翻了。”初念拉住他，“被发现了是要记过的，你不是还想从家里搬出来住吗？”
奚悱特别烦别人管他，回头瞪初念：“不是你要请喝奶茶？”
这是叫她一起翻墙啊！
初念头顶都冒虚汗了。
奚悱看初念只是说说，并没有要马上请客的意思，哼了口气： “我耐心就到现在为止了，记住你答应我的事，下周二给我做到。但除此以外别跟我说话，也别再给我下什么套，否则……”
“我死定了。”初念点点头，又说，“那你要跟我说话，我也不能理你吗？”
她本身就是好学生的模样，表情又加了点懵懂。
奚悱眯眼看她几秒，转身回了教学楼。
*
“叫岳洋。”陆明昊把手机给奚悱看，“家里做生意的，‘上洋地产’你知道吧？”
奚悱鼻腔里发出一声轻笑，陆明昊也跟着乐了两下。
奚家原本不做地产生意，前几年奚建国也不知道怎么了，开始转战地产和酒店，郊区山上的“溪城”别墅楼盘就是奚建国搞的，当初有人还嘲那鸟不拉屎的地建房，建的是“墓区房”，没想到那儿的地铁线建好了，房价顺着飙到本市一线水平。
奚建国也是很有野心，乘胜追击，现在把地产生意已经做到了外省。
所以岳洋家那种本市都溅不起水花的小开发商，奚悱不屑也是情理之中。
“你怎么跟他有过节？”奚悱上课打着电话出去，回来又让陆明昊查个人，他就知道肯定是有事了。
两人正说着，门口有人叫：“悱哥，有人找。”
站在窗户边的奚悱转身，看到初念手里提着一大杯奶茶站在门口，晃了晃手，把袋子交给喊话的男生，什么都没说转身走了。
“扔了。”奚悱道。
“可是上面还有纸条……”男生迟疑了。
陆明昊来了兴趣，拿过来看，脸上笑得很微妙：“奶茶给你买了，你就别生气了。”陆明昊捏着嗓子念完，抬头，“哟，看样子是来哄你的。”
奚悱斜他一眼。
陆明昊讨饶：“我不说了还不行……你不喝也别扔啊，我正好渴，帮你打听了半天人，就给我喝了呗。”
他说着用吸管扎开盖子。
“你都胖成什么了，还喝。”奚悱一把拿走奶茶，冷着脸扔进垃圾箱里。
“……”一米八二，一百二十斤的陆明昊摸着肚子，撇了撇嘴。
*
初念的奶茶一直送到了周四，她每天定时去两次，把奶茶叫给十班的一个同学就走。
就连陈露问她怎么回事，她也只字未提。
奚悱照例不喝，让丢掉。
“这什么状况，是追奚悱吗？”
“不会是两个人好上了吧？”
“不可能，奚悱都没接过！她不是之前还表白过吗，估计就是跟王芊芊一样，上赶子来追的。”
“王芊芊可不如她主动，不过再这么下去奚悱要是烦了，肯定没她好果子吃。”
一连送了几天，十班的人议论过后，都习惯了。到了时间，喜欢下课在门口聚着玩的男生会比初念还准时的等着，熟络地接过奶茶，然后叫奚悱。
得不到回应，就扔进垃圾箱。
让大家都意外的是，初念也不生气，礼貌地跟传话的男生说“谢谢”，然后淡定地离开。
陆明昊都不禁叹：“初念大气啊，这心理素质很过硬了！”
可是周五这天，初念上午没来送，下午也没来。
“今天火箭班的女生怎么没来给咱悱哥送奶茶啊？”
“不知道，可能有事请假没来上学吧。”
“来了的，刚才还在外面碰见她呢，更同学有说有笑的，什么事都没呀！”
听见议论的时候奚悱正趴在桌子上睡觉，准确的说是假寐。
邪门了，他平时一到学校就犯困的，今天不知道为什么就是睡不着。
他抬头，身子往后撤，朝门外看了一眼。
隔着几排，段鹏碰碰陆明昊的肩膀：“喂！悱哥今天这是第几次看门外了？”
“二十五次。”陆明昊眯眼，“我有种不详的感觉。”
“老班又要开家长会了吗？”段鹏问。
“蠢货，是你悱哥要栽！”陆明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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