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字迹

    顾长珏来时,屋内一片寂静,各自都在做着各自的事。

    赵贵妃为他安排了两个书童,贴心的将笔墨纸砚放在了他的书案上,临走时,还狠狠地剜了叶琅一眼,看来叶琅作为顾长珏的伴读,这点也让他们感到相当的不满意。

    其实这也不能怪他们,毕竟叶琅腹中有多少墨水,那是人人皆知,说不定还没他们的多,结果呢?居然要做伴读,笑死人了。

    等到他们收拾完毕,顾长珏正打算坐下,身下的凳子就被叶琅一脚踹翻了。

    周围学子们听见这幅动静,有些个忍不住“扑哧”的笑出声。

    林玖坐在前方,听见身后传来的动静,担心两人打起架来叶琅吃亏,撸起袖子想要阻止时,被薛祁一把拉住,冲他摇摇头。

    林玖将手放下了,毕竟,就按照目前的情况而言,就算顾长珏要与叶琅打架,他那个单薄的身板,绝对打不过从小打架打到大叶琅。

    除非,他出阴招。

    可这青天白日里,这么多双眼睛看着,他又能耍出什么阴招呢?

    顾长珏面色如常将踹翻的凳子放好在原地,安静的坐下,期间,他没有去看叶琅一眼,叶琅端正坐姿,也没有向他看去一眼。

    也怪他不争气,先生开始授课,他便忍不住打起了瞌睡,顾长珏砚中的墨汁“不小心”的撒在了叶琅的书案上,期间还没有发出一丝动静,等到叶琅清醒过来,才发现右边脸上早已经黑乎乎成一片。

    长乐宫内。

    一名宦官小声的在皇后耳边低语,等到他说完后,皇后摆手,那名宦官无声无息的退下,期间没有发出一丝动响,仿佛从未出现过在这里。

    珠帘拉开,大皇子走近,轻声问道:“母亲,有什么问题吗?”

    皇后将茶壶中的茶倒入在茶具中,轻笑道:“那两位性格不合,彼此之间看不顺眼,等有机会,我们再下一剂猛药,就可以药到病除了。”

    大皇子听到这里,眉头轻轻拢起:“那这个叶琅会不会........”

    “母亲做事,一向稳妥。”女人低笑,目光所及处皆是狠戾。

    *

    与顾长珏性格不合的叶琅正在拿一旁的清水擦洗着脸上的余墨,望向顾长珏的眼神带着不满:“我只是踹你凳子,你居然将墨汁放在我的书案上,实在是太卑鄙无耻了。”

    将脸洗干净后,他从袖中掏出一块外盒由白玉打造的脂膏,玉上还雕琢着细小的花纹,打开后,里面呈现乳白色,闻上去清香怡人。

    他对着铜镜将这东西仔仔细细的抹在整张脸上,才来到顾长珏身旁道:“现在,我猜今早发生的事,会传到皇后的耳朵里,她会与大皇子商量一番,再出主意。”

    “他们会信吗?”

    “信,怎么不信!”叶琅随手拿起桌上的一支笔,在纸上随意涂涂画画,一边对顾长珏分析道:“你说,还有比我更好的人选吗?”

    没等顾长珏说话,他得意的道:

    “纨绔,与你有仇,胸无点墨,简直是上天派过来恶心你的最佳人选。”他将那只笔放到一边,接着道:“倘若你在宫中有个关系特别好的知己,她想必会更加高兴,用大笔钱财诱惑,或者将那人的父母扣押,在关键时刻给你狠狠一刀,岂不是最好?”

    “可惜,你在冷宫中实在是太不如意了,她便退而求其次,选择了我,至少,我不可能会与你结为党派,你不高兴,我也不高兴,贵妃娘娘无可奈何,毕竟,我是陛下派过来的,等到时机成熟,我说不定还能有着重要的作用。”

    叶琅分析完,抬起头看时,发现顾长珏一脸探究的望着自己。

    这眼神实在是太过诡异,叶琅浑身打了个寒颤道:“你这是什么眼神?”

    “我在想,你为什么要这么竭尽所能的帮助我?”顾长珏不能理解,按理说,他登上那个位置的可能性比起大皇子而言,可谓是小巫见大巫了,支持大皇子才是万无一失的上上选。

    可叶琅依旧为自己出谋划策,甚至完全不担心等自己继位后,将他除之而后快。

    这个问题是顾长珏第二次问他了,可见心中的不解,叶琅脸上恢复了冷静,端正的坐在塌上微笑道:“因为,我有一颗善良的心。”

    要不是只能是你继位,他早就投靠隔壁的大皇子了。

    自古以来,皇帝杀掉曾经扶持自己登位的臣子这种事情屡见不鲜,更何况他曾经还那么过分对待过眼前的人。

    可叶琅能怎么办?

    只能在他没登位前,拼命讨好些眼前的这个人,兴许等他继位后,看在往日情分上,将这件事不了了之。

    外面的宫人也恰好打开了屋内的门,看见叶琅坐在顾长珏的位置上,脸色难看起来。

    叶琅都可以从他们的眼中,看出鸠占鹊巢这四个大字出来。

    清咳一声,叶琅直起身,回到了自己的位置,而那些宫人自然是无视了他,等到顾长珏让他们退下时,他们眼中还带着担忧与不满,仿佛是等他们走后,叶琅就会欺压顾长珏。

    于是在离开时,还投给叶琅几个白眼。

    叶琅:“.......”

    等到叶琅走后,顾长珏将他在纸上的涂鸦,以及书案底层的某张纸放在桌面上,若是叶琅在此,他就会认出,那张纸是原主曾经留下的字迹。

    顾长珏对比一番后,眉头轻轻蹙起。

    这字迹.......

    *

    顾长珏的日子可谓是苦尽甘来,而叶琅的日子那就叫做好日子到了头。

    赵贵妃看见叶琅,自然就想起了在皇后身上吃的那个哑巴亏,心情自然更加糟糕,既然皇后塞个眼线恶心她,她自然也要回报一番。

    所以,两个人相争,倒霉的自然就成了叶琅。

    做为伴读,他夜晚留下来陪顾长珏读书也是无可厚非,所以被安排在外表珠光宝气,内里却是湿冷的一处住所。

    就连吃的饭,外表看似没有任何问题,可一口吃下去,才发现不知放了多少天,里面都馊成一团了。

    顾长珏还“苛待”他,让他连那个潮湿的被褥都不能寐,只能在他的书房内,忍受着饥寒交迫,陪他熬夜苦读。

    夜晚。

    “你慢点吃。”顾长珏将书案上特意为他留下的茶点递给叶琅。

    “贵妃娘娘不愧是.......”长大了。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口,曾经跟在他身后牙牙学语的小姑娘,终于有一天,能想出这么缺德的方法来对付别人了。

    那么一处华丽的住所,里面所有用具样样俱全,除了华而不实,被褥潮霉,冷寒湿之外,在冬天,也没什么值得挑剔了。

    至于那些糕点,除了变质发馊外,外表与正常食物并没有任何区别,可谓是用心良苦。

    听见顾长珏喊他来熬夜伴读,贵妃娘娘二话不说,就直接同意了。

    幸亏顾长珏晚上读书,不喜欢有人在身侧,赵贵妃盲目相信,自己都这么厌恶叶琅了,那曾经受过叶琅那番对待的顾长珏,自然更是厌恶至极,所以才放心将叶琅放进顾长珏的屋子内,让顾长珏继续折磨他。

    “你要实在撑不住,就在那床上睡吧。”

    顾长珏将手中的书翻开了一页,就望见了一旁吃完糕点便想打瞌睡的叶琅。

    他的眼睛早就已经闭上,但身子却还是端坐着,若是将墨发散开,在他的面前放一本书,恐怕还真像是在努力认真的学习。

    “你要看到什么时辰?若我可以撑住,就陪着你一同看完。”

    他眼睛还是闭着,想必是极困,平时听起来朝气的声音,此时充满沙哑。

    叶琅的这番话,让顾长珏心中涌现出一种难以形容的感受。

    从未有人关心过他,为他步步为营,也从未有人说过要陪伴他熬夜,就连赵贵妃也不过仅仅做个样子,望着他时,像是在透过他,在看另外一个人。

    “子时或者丑时。”

    听见顾长珏的答案,叶琅浑身一僵,困倦的眼睛终于睁开了,疑惑道:“你怎么要读书到那么晚?”

    那种熬夜苦读的时刻,还是他为了科举不得已拼命的岁月,现在想起来,他就莫名的心酸。

    “我本就比别人晚读书这么多年,自然要比旁人要更加努力。”

    这话的确有道理,可叶琅将他手中的书抽出,认真问道:“你知道做为一个君主,最需要的是什么吗?”

    顾长珏思索片刻:“善于纳谏?”

    叶琅:“........”他这时才想起来,对方登上帝位后,成为一名百姓称赞的明君,于是默默收起让对方早点睡觉的那些说辞。

    对方清楚自己在做什么,所以不需要他来指点。

    过了半响,叶琅听见烛灯爆蕊的声音,翻书的声音,还有顾长珏在他耳边若有若无的叹息。

    为什么不将这件事告诉赵贵妃呢?

    叶琅知道顾长珏想要说出这句,可两人心中都清楚,说了只会让情况更糟糕。

    又谁会信?

    难道说这一切都是叶琅设计的?

    那如今这一切,会不会同样是他安排的?

    叶琅平稳的呼吸声传入顾长珏的耳边,还有他身上淡淡的清香,不浓烈,却很好闻,纤长的睫毛垂下,原本白皙的脸庞,被烛光打成了蜜色,像是一副安静的画。

    “你如果实在困倦........”

    他刚说到这里,就看见叶琅直起身,快步走到床上,将被子往自己身上一盖,不到片刻,似乎就睡着了。

    你如果实在困倦,可以找本书看看.........

    顾长珏将书重新翻开一页,映衬着这烛光,眸光里滑过一丝暖色,啼笑皆非。

    谢府。

    “找到那个在宫殿内里打晕你的人吗?”陆烨谦眼神中有些许幸灾乐祸。

    尤其在看见谢衍初摇头后,他眼中的得意,就更加遮盖不住了。

    “我没找到,你怎么这么高兴?”若不是他是自己交往这么多年来的好友,谢衍初都快怀疑这人是不是敌方派来的细作,不然怎么每次一看见他失败了某事,眼中就暗藏着幸灾乐祸。

    这种事情对他又没有好处,陆烨谦究竟是高兴在哪里?

    “好不容易看你吃次瘪,我能不高兴吗?”陆烨谦耸肩,笑的满足:“谁让你在皇宫里喝酒!你就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取你项上人头吗?你就不知道上头那位,看你不顺眼也不是这么一日两日了,你倒好,还不带暗卫,我就说你活该!”

    “幸好这次只是打破了头,唔.......嘴巴也不知被什么磕破了,总之没什么大事。”

    谢衍初听见他提及唇,下意识将手放在那里,脸色冰寒。

    “你就一点都想不起来,究竟是谁这么狂野,居然咬了.......”说到这里,他又贼笑而起,这么些年,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谢衍初这么狼狈的模样,当时陆烨谦找到他时,完全不敢置信,地上躺的那个人还是他认识的谢衍初吗?

    脸色酡红,一身酒气,当然,最引他注意的,就是他的唇,仿佛被什么蹂/躏一番,惨不忍睹。

    等他醒来,发现舌头也肿的老高,一看就像是做了什么亏心事。

    谢衍初蹙眉,似乎是陷入了回忆:“其实,也是有点印象.......”

    他还没说完,门外的侍卫敲门道:“禀告将军,那日在宫殿的出现过的人,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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