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救命啊,救救女儿。”见吕氏来了,安氏忙大声朝院外哭喊起来,仿佛她才是受害者一般。
吕氏看了女儿一眼,拄着拐仗只带了一个与她同龄的王妈妈就走进了院子,她在安氏面前停下,先撂起松垮的眼皮扫了众人一眼,视线在秦铮身上停顿了一下,最后不动声色的收回,看向安氏,微顿,扬手狠狠煽了她一巴掌。
众人都惊住,吕氏不是来帮安氏的吗?怎么会一来就打安氏?
“母、母亲?”安氏不敢置信的看着母亲,从小到大,这还是母亲第一次打她。
吕氏这一巴掌打得很重,比先前秦月那巴掌重多了,安氏被打得脸立即就红肿起来,嘴角也有血溢出,因而她说话的声音有些吐字不清。
吕氏将手中的拐仗提起来,重重在地上一掷,斥道:“你别叫我母亲,安家没你这样的女儿。”
“母亲……”安氏急了,急得眼泪直流,母亲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她为了安家的名声弃她这个女儿于不顾吗?
秦嵘也惊住,外祖母这是要大义灭亲?
秦巍见状缓和了态度,朝吕氏行了一礼道:“岳母大人怎么来了?”
“贤婿,老婆子没教好女儿,给你添了许多麻烦,老婆子在这给你赔罪了。”吕氏说着就朝秦巍跪了下去。
秦巍惊得忙扶住她,“使不得,岳母这是要折煞小婿了。”
秦铮站在一旁看着吕氏这作派,唇畔噙着一抹讥笑,老太婆这招以退为进还真是高明,如果吕氏一来就护着安氏,秦巍怕是凭着一股意气会和她杠一杠,如今,秦巍失了先机,就被动了。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和安氏一比,老太婆的手段可就老练多了。
“我这个女儿,平日里被宠坏了,做事顾前不顾后,是个没脑子的。只是贤婿啊,她之所以做了这么多的错事都是为了嵘儿,为了你的嫡子,俗话说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她再怎么说也是你明媒正娶的正室,与你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又为了生下嫡子,打理府中庶务,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可怜天下父母心,就请你念在她也是爱子心切的份上,从轻处罚?”吕氏握着秦巍的手语重深长道。
女儿要是聪明的,又怎么会让庶子庶女拿了把柄架着宰割?
秦铮嘴角的笑意更浓,嗯,先将安氏贬一通,然后再提安氏的功劳和秦嵘的病,这样一来,安氏就算错了也情有可原,却只字不提安氏的错处,让秦巍无论如何也下不去手再严惩安氏,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果然,秦巍看安氏的眼神温和了许多。
原本吓坏了的安氏脸色缓和了下来,原来母亲是以退为进,要救她,哎哟,吓死她了。
所有人都看着没有作声,等着秦巍做决定。
秦巍看了一旁的秦铮和秦月兄妹俩一眼,觉得左右为难,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吕氏见他不开口,撂了拐仗又要跪下,“贤婿……”
“岳母万万不可如此。”秦巍眼疾手快的扶住吕氏,叹息一声道:“当初秦家家道中落,岳母对小婿再三提携,这才有秦家今日,有小婿今日,岳母的大恩大徳,小婿一直没有忘记,早就决定要好生报答的。”
他这话其实是说给秦铮听的,想让秦铮主动开口说原谅安氏,这样一来就皆大欢喜了。
要是原身听到秦巍这话必是要心软,可原身死了,秦铮又怎么可能原谅害死原身的罪魁祸首?因此,秦铮只当没听出秦巍话中的暗示,冷笑看着。
秦月要出声,被荣昊给拦下了,他一直在观察秦铮,觉得秦铮应该有对策,他们还是先静观其变,免得打乱了秦铮的计划。
得不到秦铮的回应,秦巍只得自已下决定,“秋锦这次的确是过分了,险些害了峥儿兄妹俩的性命,不让她尝尝苦头她仍不知悔改,到时候丢的也是安国公府的脸,岳母您觉得呢?”
“当然,有错就罚老婆子我没意见,只是这罚也得有个度,先前贤婿拿着刀也着实怪吓人的,老婆子年纪大了可看不得那血腥场面,哦,听说月姐儿有了身子,也算为孩子积徳了。”吕氏说着,转身秦月道。
秦月终是忍不住出声,“放过一个杀人凶手叫积徳?怕是放虎归山,助纣为虐吧!”
吕氏的脸沉了下来,果然是小妇生的,不识抬举,要不是为了女儿,她看都不会多看秦月一眼,没成想瞪鼻子上脸,还摆上谱了,也不瞧瞧自个儿是个什么东西!
秦巍忙道:“月儿,不可对你外祖母无礼。”
秦月张了张嘴,撇过头没出声。
秦巍看了安氏一眼,再道:“既然岳母开了口,小婿自是要给您面子,这样吧,小婿先前罚她去南院念佛,就还是照样去南院,多念念佛诵诵经,散去她那一身的戾气和罪孽。”
“嗯,当罚,也罚得好,那就听贤婿的,让她在佛祖前赎罪。”吕氏满意点头。
只要保住性命,她有的是法子帮女儿复起。
秦铮嗤笑一声,迈步往院门口走。
“哥哥,你去哪?”秦月急问。
秦铮边走边道:“我英勇神武的父亲,堂堂宁武侯,不能为我们兄妹做主,那我只好去府尹大人那里击鼓鸣冤,要是府尹大人也不能为我们做主,我就去大理寺,若是大理寺也管不了,我就去御前,我就不信,泱泱大安,律法严明之国,还不能为我们兄妹平了这桩血案?”
“你站住!”吕氏急得喊道。
秦铮停下步子,转身,看着吕氏,“国公夫人有话请讲。”
“她好歹是你的嫡母,你非得赶尽杀绝吗?你的心就这么硬吗?”吕氏重重一击拐仗怒问。
秦铮又笑了,笑得直不起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他流着泪,将衣衫解下,指着身上的伤道:“嫡母?这就是我这个嫡母所为,一日从我身上割下一块肉,整整一个月,三十块肉,还不给我请大夫医治,想让我活活痛死,敢问国公夫人,到底是谁对谁赶尽杀绝?到底是谁的心硬?”
吕氏看到他身上红肿溃烂流着黄脓的伤,猛的一个踉跄。
秦铮将衣衫合上,拉过秦月再道:“我的妹妹,不过十五岁,被这个嫡母害得失身不说,还要被陷害是她故意勾引男人,明明可以堂堂正正,穿着大红的喜服风风光光嫁人,却只得一顶小轿从侧门抬进府去,不被婆母喜欢,不被丈夫疼爱,过着水深火热生不如死的日子,好不容易怀上了孩子,日子过得好些了,我这个嫡母又要杀死她的孩子。
敢问国公夫人,她安秋锦,配当嫡母吗?难道只她的儿子是人,我们兄妹就不是人?可以任她宰割践踏?”
吕氏脸色变得十分难看,紧紧握着拐仗一言不发。
“我们兄妹自幼丧母,无依无靠,每日艰难的在安氏手里讨生活,为了活下来,我教月月忍让,做低伏小,不敢让人知道我们的聪慧,我们表现得窝囊又无能,懦弱又卑微,我的要求很低很低,只希望能活,哪怕苟且偷生,哪怕受尽委屈和□□,只要活着就好!”秦铮说着抹了抹脸上控制不住流出的泪。
这些眼泪都是原身的委屈。
秦巍垂下头,羞愧的不敢看庶子庶女,这些年是他忽略了这两个孩子,让他们受了这么多的苦,他不是一个好父亲。
秦月已经哭成泪人,那些往事历历在目,她都不知道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真真是夹缝生存,苟且偷生,极难极难的。
荣昊揽住她的肩膀,又是心疼又是愧疚,他不知道她从小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下,当初那样误会她,冷落她,伤害她,他与安氏有何区别?他对不起她。
玉英闭上眼睛,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她能维持表面的平静,可心中那像洪水一般汹涌澎湃的情绪却如何也压制不了。
吴启握剑的手发出咯咯的响声,安氏这个恶毒的女人竟然如此残害小主子,他定会回去如实禀明一切。
“可是就这样简单的愿望安氏也不让我们如愿,她将我们视为眼中钉肉中刺,除之而后快,我们苦苦煎熬才有命活至今日,难道就因为我没死,月月的孩子保住了,就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吗?那我们曾经受过的伤害痛苦又算什么?”秦铮不再落泪,看着吕氏带了怒意问。
顿了顿,他又转向安氏,“诵经念佛?就你这种残忍恶毒到了极致的人,佛祖不会原谅你,也不会渡你,你别去玷污了祖母的佛堂。”
说罢,他再朝着吕氏道:“我只一个说法,要么我去告御状,要么割安氏三十块肉下来,老夫人您看着办。”
吕氏紧紧握着拐仗,她知道今日的事情怕是无法善了了,怪只怪女儿不够狠,没能早点除掉这个庶子,惹出这么多的麻烦。
“外祖母,您救救母亲啊。”秦嵘见秦铮今日不杀了母亲是不会罢休了,忙爬到吕氏脚边求道。
吕氏低头看他,一脸为难,孩子,这事怕是不好办了啊!
秦嵘见吕氏都没了法子,想了想爬到秦铮面前道:“大哥,那些肉是我吃的,我来还。”
“也行啊。”秦铮半丝也没犹豫,左右看了看。
吴启看出他的意图,从身上取出一把匕首递给他,“大公子,这把匕首可借你一用。”
“多谢。”秦铮看了吴启一眼,接过匕首看了看,咣的一声拔了出来,匕首锋利,在阳光下发出森寒的白光,他点点头,“不错,比我先前割肉那把还要锋利,二弟,你是自己动手还是我来帮你?”
“不!”安氏甩开抓住她的人,冲到儿子面前将他护住,“此事与嵘儿无关!”她咬了咬牙,决然道:“要割就割我的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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