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时就有风筝传信的例子,但传信也得内外呼应才能成功,如今内外有人,便能成事。一念至此,秦铮朝屋内喊道:“三元,取纸笔来。”
好在安氏平日苛刻原身,若大的西竹苑只有三元一个下人,三人又对原身忠心耿耿,不会有人知道他用风筝递消息出去。
“来了。”不一会儿,三元就端着个托盘出来了,托盘里放着笔墨纸砚,他把托盘放在摇椅的桌子上,见秦铮手上多了一只纸鸢,奇怪问:“大公子,怎么又多了一只纸鸢?”
秦铮笑道:“天上掉的。”说着让三元研墨,他执笔在第二个纸鸢上写下一行字:“帮我传个消息就还你。”搁了笔,他拿着风筝来到南墙边比划了一下,发现墙太高风筝太轻,会受到空气的阻力,扔不出去。
他四下看了看,见墙角斜立着一根细长的竹竿,便取了来,用竹竿叉着风筝往墙头一掷,风筝顺利掉了出去,他拄着竹竿站在墙根笑了,准备回屋吃了饭再过来,想着墙外的人也要考虑考虑。
岂料他刚转身,风筝就又掉了进来,他微愣,向前捡起风筝见他写的那行字下面只多了两个小字:“好的。”
这两个字娟秀小巧,规规矩矩的待在他写的字下面,显得他的字潦草狂放,他脑中不由得浮现出一个乖巧可爱的女子,规规矩矩的待在他身边的情景,让人觉得愉悦。
真听话。
秦铮笑了笑,拿着纸鸢回到桌子前,再次执笔醮了墨汁,在风筝上写了几个字,“将纸条交到晋王府,不可以偷看,两日后过来拿另一只纸鸢。”写完,他又在桌上铺开一张宣纸,在纸上写了几句,折成一个正方形,卡进风筝的细竹条中,然后将风筝叉出墙去,放了竹竿回屋了。
“大公子,您刚刚在做什么?”三元一边伺候秦铮用饭,一边好奇问。
秦铮边吃边答:“传信。”
“啊?”三元惊讶。
他知道大公子想出去看大姑娘,但守卫不让,想来大公子是在让那纸鸢的主人给大姑娘递消息,让大姑娘来看大公子,可是那纸鸢的主人是谁?可信吗?
秦铮指了指一旁的凳子,“坐下一块吃。”
三元见他不愿多说,也不再问了,道了谢坐了下来,主子这两日虽然性子变了些,待他却还同以前一样,只要主子能活着,改了先前软弱的性子也是好的,他希望主子不要再受欺辱了。
秦月回到晋王府,直接回了自己的瑞园,兴是因为先前情绪波动太大,她觉得小腹隐隐有些痛,但她不敢让郝嬷嬷知道,郝嬷嬷要是知道了婆母也就知道了,婆母知道她腹中孩子不好,一定饶不了她。
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进了院子,想着回房躺下来休息休息应该就没事了。
一边往里走她一边在心里暗道:“孩子,你一定要坚强,娘和舅舅都需要你,你要在娘肚子里乖乖长大哦。”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孩子听到了她的心声,她觉得痛意缓解了,她心稍安,迈步上了台阶,暗夸了一句乖宝宝,抬头露出一个幸福的笑容。
可是下一刻,她的笑容就僵住了,因为她看到荣昊正沉着脸坐在厅屋里。
今日得了三元的传信,她未曾禀报婆母就出府了,难道荣昊是来训斥她的?这一个多月日日煎熬,好不容易有了转变,如今怕是又要打回原型,以后荣昊应该又不会再来她这里了吧?
不过她不后悔,要是她没去,兄长又怎么能活过来?
只是一看到荣昊,她就下意识的紧张,手心渗出汗水,打湿了手中的帕子,她咬了咬唇瓣,低下头走了进去,跪在了他的面前,“爷,妾知错了。”
她自懂事起就被兄长教着隐忍,做低伏小,不管是不是她的错,都会主动认错,更何况这次确实是她没了规矩,认错也是应当的。
荣昊看着跪在面前的女子,她身形娇小纤瘦,全身都散发出一种卑微低下的气息,让他想到妹妹生辰那日,她缩在床角哭得梨花带雨,狼狈而可怜,只是他不明白的是,既然是她故意设计爬上他的床,他为何又要哭?
看到她这副样子,他莫名的有些心疼,但想到她设计他的事,他又恼火,他心里有些乱,面色便不那么好看,语气也就重了些,“跪什么?”
“妾得知兄长病重,没有禀报婆母便自作主张离了府,乱了规矩,请爷责罚。”秦月颤着声音道。
他一定会像失身那日一样狠狠斥骂她,然后甩袖离去,从此以后再不会来了吧?
就为了这点小事吓成这样?荣昊挑了挑眉,“起来。”
嗯?他不训斥她,不责罚她,还让她起来?
秦月以为自己听错了,下意识抬头看着他,见他脸色仍旧不好看,但似乎并没有很生气。
春桃看了荣昊一眼,忙向前扶起秦月,“夫人起来吧,先前在侯府,您不是肚子不舒服吗?可别再跪了,小心伤了腹中的小公子。”
“胡说,我哪有肚子不舒服?我没有。”秦月忙否认,并朝春桃使眼色,这个丫头怎么回事,怎么能当着荣昊的面说她肚子不舒服呢?这不是让荣昊更怨怪她任性不顾腹中孩子吗?
荣昊拧了眉,“肚子不舒服?”
“没有?真的,孩子好好的。”秦月慌张的摇头,不知是太紧张还是什么原因,她小腹真的又有痛意袭来,她下意识要抬手去摸肚子,念头一起却及时收住了动作。
荣昊察觉到了她的动作,朝门外吩咐,“竹安,请大夫。”
候在门外的小厮应了声是,转身跑了。
秦月捏紧手指,要是大夫来了诊出她身子不适,荣昊一定会对她很失望,还有婆母,也会狠狠斥骂她的。
春桃没察觉出秦月的紧张和担忧,笑嘻嘻的扶着她坐下,“夫人,您别站都会了,赶紧坐下来,您在侯府哭得那么伤心,怕是已经动了胎气。”
“住嘴!”秦月饶是脾气再好,这会子也有了气,这个春桃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平日也没这样,今天是怎么回事?
春桃吓得捂住了嘴,面上全是诧异。
她这声呵斥,别说春桃吓着了,就连荣昊也挑了眉,在他印象中,秦月是个性子温和软弱之人,见着人要么低着头,要么轻声细语,何时发过火?不过她这发怒的样子倒比平日那低眉顺眼的模样瞧着要顺眼一些。
秦月自己都吓着了,刚刚她只是急了不想让春桃再说下去,没想到一出口就是那样吓人的语气,她转头看了荣昊一眼,低下了头,他是不是觉得她当着人一个样背着人一个样?会不会更厌弃她了?
很快,竹安就将大夫请来了,可幸的是大夫说她腹中胎儿无恙,只是她身子太虚了,得好好调理进补。
荣昊放了心,让大夫开一个调理的方子,虽说那日荒唐,但孩子是他的血脉,他理应重视。
秦月躺在床上,总算是松了口气,荣昊走的时候并没有说什么,只让她好好调理,没有意料中的训斥责备,也没在他眼中看到更多的厌弃,她莫名的觉得心里有些甜丝丝的。
她抚着肚子,觉得这个孩子真是她的福星,她相信只要孩子出生,她在晋王府的处境会变得更好,荣昊也会因为这个孩子经常过来,到时候她找机会向他求个情,帮忙把兄长从侯府救出来。
想到这些,她心情大好,嘴角慢慢含了笑意。
春桃端了药站在门口,犹犹豫豫的不敢进去,她背脊冒了汗,时不时四下看看,又往屋里看看,就是不敢进去。
秦月看到她,微微叹了口气,毕竟是从小伺候自己长大的婢女,她一直很倚重,先前凶了她,她也有些后悔,便朝她道:“春桃,进来吧,站在外面做什么?”
听到主子唤她,春桃身子一抖,但还是走了进去,“夫人,药好了。”
“给我吧。”秦月接过药,用勺子舀了一勺往嘴里送。
春桃盯着她的动作,紧张得后背都湿透了。
正当秦月要将药喝进嘴里时,突然有婢女在外面通禀,“夫人,外面有人送了一封信给您。”
“送信?”秦月将勺子放回碗里,将药搁了,“春桃,把信拿进来。”
春桃一颗心提起又落下,面上却未显,依言走出去将信接过,走到床边,“夫人,我帮您拆开。”
说着快速将信拆了,拿出里面的信纸打开扫了一眼,却发现是一行娟秀小巧的字,像姑娘家的字迹,而信里的内容却是一组数字,她微沉了一会儿,将信递给了秦月。
秦月接过信一看,面上布上疑惑,奇怪,这明明是兄长给她的信,为什么却是姑娘家的字迹?她合上信问门口的婢女,“是什么人送来的?”
“是一个小姑娘,才五六岁大。”
五六岁大的小姑娘?
秦月更不解了,但想到兴许是兄长有什么重要的事和她说,又怕让人知道,特意弄的障眼法,她不再深究,朝春桃道:“你们都下去吧,我乏了,想休息一下。”
“夫人,那这药?”春桃看了眼一旁的药碗。
秦月道:“药有些烫,我等会再喝,你们先下去。”
春桃犹豫了一下,还是转身带着人走了。
待脚步声远去,秦月立即从床上起来,走到外间的榻上,翻开了一本诗集,对着那数字找出了对应的字,然后誊写下来。
这是她和兄长小时候研讨出来的暗语,因为从小夹缝生存,他们兄妹想了这么一个法子来传递消息。
这个暗语只有他们兄妹俩知道,就连春桃和三元都不知道。
所有的字都写了下来,秦月读了一遍,顿时心惊肉跳,兄长告诉她,她身边有安氏的人,让她一定要小心。
安氏的人?难道是……
秦月下意识看向那碗药,顿时眯起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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