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昭言淡淡道：“不必。”
说罢，便要走。
这些牙子精鬼，说是官家小姐，其实常常用些扬州瘦马来冒充，就为了哄些不明白其中道理的人高价买走。何况他们来此根本不是为了买人，得再往里走走，寻介绍帮工的掮客。
那人还不死心，偷偷摸摸从袖中掏出一袖珍画轴，打开了给他们看，道：“二位公子若有意愿，还可跟小的去看看，小姐也跟来了。”
那画上画着一妙龄女子，美貌端庄，唯独眼角一枚痣增添了许多风情。
就是知道其中门道的人，见着这幅画，未必不会买账。
不过二人谁也不是贪恋美色之人，未见一点心动。
成琰安在外还维持着病弱模样，咳嗽了几声，道：“私人买卖官奴可是犯法。”
那人一愣，眼睛转了转，马上挂上一副悲苦表情，道：“实不相瞒，小的曾经受过小姐的恩，今次她府上出事，被贬为官妓，小的恰好接手此事，实在不忍心，才想着为小姐寻个好去处。”
“小的瞧您二位爷便是人中龙凤！这才找上来的！”
他说得格外真心实意，话至深处还掉了几滴眼泪，叫人觉得他说的都是千真万确。
可惜他废了这许多劲，却听到成琰安进而问道：“官妓不应该收入教坊司么？”
林昭言闻言暗自发笑，那牙子面色一僵，狠狠咬牙，朝身后招了招手。
那画像上的女子便款步走了出来，面上覆了一面纱，唯有一双温柔似水的双眸和眼角痣露在外，仍叫人看得出是个美貌女子。不过气质却不如画上端庄。
旁的还在采买女童的龟公老鸨目光噌地亮了，连忙放下一边的女童，赶过来问道：“这女子多少两银？”
亦有其他管家下人蜂拥而来，高声道：“我家老爷愿将她接入府中！多少两银皆可！”
“五两！五两卖不卖！”
“五两也想买这美人，想得美！我出五十两！”
牙子有些得意，抬手压下周围躁动，高声道：“诸位来晚啦，我已寻好买主了！”
那女子一双眼含羞带怯地瞟向林昭言，揪着手中帕子搅成一团。竟是一眼就瞧上了他。
林昭言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道：“我还有要事在身，先走了。”说罢，转身边走。
成琰安快步跟上他，也想离开。
牙子哪儿能让看好的买主走了，连忙拦至二人身前：“二位公子，我这小姐都出来了，你们走了，她可怎么办。”
林昭言被缠得不耐，道：“我们二人从未说过要买人，亦从未应下此事。”
“你们来人牙行不买人做什么？”牙子道：“我们小姐贤惠端庄，带回去做个妾，公子读书时有个美妾在一旁红袖添香，难道不好吗？”
“我们小姐欢喜公子，只消十两银，公子便可将人领走了。”
林昭言闻言心中警惕，会如此纠缠，这牙子……
他冷声道：“若再纠缠，便报官了。”
“公子，”那女子忽然出声，抬手绕到脑后取下面纱，举手间露出一小节雪白皓腕，格外引人注目。随后面纱落下，露出姣好面庞，更叫周围人兴奋不已。
她长睫微抖，道：“小女子一见公子，便忍不住爱慕。才求了牙子……若公子不愿意，便要充为官妓了，还请公子救救小女子。”
“与我有甚么关系？”林昭言冷淡道。
旁人一听，恨不得以身替之，应下这女子的要求来。此时纷纷嚷嚷道：“这位秀才，可真是不够怜香惜玉啊！”
“姑娘不若跟我们走吧，定不舍得叫你流入妓场！”
那女子面色一白，眼中露出几分仓皇。
成琰安适时道：“既是官妓，应充入教坊司，或遣往军营为营妓，违背圣令可是株连九族。何况，最近亦没有甚么官员被抄家，你是哪家小姐？”
“若再纠缠下去，我们报了官，冒充官人一事……”
那牙子面上一紧，见林昭言未有想留下女子之意，忙扯着女子走了。周围围观之人，当真想买那女子的，便追了上去。其余人便散去了。
林昭言道谢道：“多谢贤弟解围。”
成琰安笑道：“兄长不必言谢，就是兄长这桃花运，着实泛滥了些。”
林昭言道：“那二人意图并不简单，与桃花运无关。”
成琰安道：“那人牙子不好说，我倒觉得那女子情意是真心是意……”
他闻言有几分漠然。
他也不知前身怎就……可惜如今用着身体的是他，他还不能辩驳回去。
“罢了，不提那些糟心事。”林昭言转而道：“我们快些去聘请了人，而后去买弓箭吧。”
“回去后，贤弟再练五百下射箭。”
成琰安嘴角笑意一收，咳嗽几声道：“兄长，不过打趣了两句……咳咳……”
他状似未听见，与成琰安商议道：“贤弟身子差，要好好练练，五百下够么？不若一千下，贤弟想买一石弓还是二石弓？”
成琰安便噤了声。
此后请人倒还顺利，正正好有一对中年夫妻家乡收成年年减少，他们二人刚到宝城，还未安置下来，来找掮客碰碰运气，看能不能寻到个工活做。
林昭言见他们是忠厚老实的，妻子会做一手好菜，丈夫干惯农活力气也大，给了一人二钱的月钱。夫妻俩便应下了，订好契、付了钱后，就跟在了他们身后。
这边几人还要买弓，那边牙子带着女子离开牙行后，忍不住讥讽道：“那林秀才根本不肯收你，到时怎么跟主子交代？”
女子亦没了柔情似水的模样，冷哼道：“猪脑子，我们直接上他家去，说被他买下了，不就好了？”
“恐怕你去了，还会被当场扔出来。”
“到时我们表明身份不就好了，大少爷在，他肯定不会拂了大少爷的面子。何况那屋子在府学周围，他这般人物，肯定爱惜自己名声……”
牙子一听，觉着有道理，二人又叫了辆马车，往府学去了。
待林昭言和成琰安领着新请的帮工回去后，就觉得家中气氛有几分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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