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平公主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将与江春水的关系摆明,就不怕别人怎么说,但她无法容忍有人轻贱江春水。
她从宝座上站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阶下的戚君成,“你是戚家的独苗,韩氏说本宫断了她次子的香火,本宫不好再对你做什么,免得韩氏说本宫断戚家的香火,你离开冠华园吧,以后也不要再来。”
戚君成怒视着升平公主,“我二叔怎么会――”他还想再说,但立刻上来了几个银甲侍卫,直接捂住了戚君成的嘴,将他半拉半架弄了下去。
从戚君成站出来,到被侍卫拖下去,这期间,江春水始终带着愉快的笑意,姿态自然地看着这一切,哪怕戚君成骂他身份卑贱,他脸色也没有变化,仿佛骂的并不是他。
明玉感觉到沈琼抓着她的手微微颤抖,有了细汗,明玉知道沈琼在担忧,用力握紧了沈琼的手。
戚君成的身份并不低,他父亲是丞相,姑姑在后宫当贤妃,还诞育了大皇子,就因为说了一句江春水的不好,直接被强势的升平公主毫不留情面地赶出了冠华园。
而她和沈琼,在东元酒楼和春水乐师的事儿,虽说挑事儿的是江春水,自编自演的也是江春水,但升平公主若是知道了,非要不讲理地收拾她和沈琼,也就是一句话儿的事情。
明玉默默低下了头,希望不要被上面那两人注意到。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是个人都知道这里成了是非之地,但迎春宴尚未结束,此时提出请辞,很可能会被升平公主视为这是对她的不满。
明玉只想撑到迎春宴结束赶紧回家,知道春水乐师就说江春水后,明玉十分怀疑那天回府在门口发生的事情就是江春水干的,虽然不知道江春水的目的是什么,但明显这人对自己有恶意。
若早知春水乐师就是江春水,她绝不会来凑迎春宴的热闹。
让明玉和沈琼松口气的是,升平公主并不乐意让太多贵女看着江春水,很快就带着江春水离开了,让众人在碧水洲随意游玩。
宴席被撤下,明玉转头看沈琼,看到沈琼脸色有些苍白。
“那天……是不是?”两人没待在捧春台,而是出去沿着小径一直走,到了一处僻静的假山旁才停下。
沈琼没指明,但明玉明白沈琼的意思,轻声说:“是一个人。”
沈琼沉默了下,尽管早有预料,但接受那天两人全被扮成女乐师的男人给耍了还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儿。
“京里要出大事了。”沈琼说。
升平公主是皇家的人,她若只是私下养男宠也没什么,反正历朝历代都有这么干的公主,只要不摆到明面来,没人说什么。
但升平公主今天在游春宴上,让男宠春水与她并坐,位居在京城里有名有姓的世家公子和贵女之上,言辞中还透露出春水地位相当于曾经的戚驸马,还不留情面地赶走了站出来质问的戚君成。
不说别的,戚家绝对忍不了这口气,这其中还牵扯到戚贤妃,当初升平公主与戚昭的婚事就是戚贤妃牵的红线,本以为会给戚家牵个宝贝,但从结亲后升平公主与戚家的关系来看,牵的分明是个仇人。
“估计明天就有人上奏章弹劾。”
水流从假山泄下,流入铺满彩色琉璃的池中,日光折射出绚丽的光芒。
沈琼:“就看升平公主能不能撑住了。”
明玉看着池中的水,沈琼的想法估计也是其他没牵扯进去在岸边看戏的人的想法,江春水依附于升平公主,若升平公主撑住了,江春水还能活命,但也就那样了,皇家不可能让一个伶人做驸马的;若是升平公主撑不住,江春水只有死路一条。
但谁能想到,江春水以后不但成了江驸马,还成了保元帝的宠臣。
明玉觉得江春水简直是一个活着的传奇。不过当这传奇可能害过自己时,那感觉就不怎么美妙了。
“阿琼,”明玉轻声说:“你来找我那天,回去后有没有出什么事儿?”
“找你那天……”沈琼回想了下,“没有什么事儿啊。”紧接着,她皱起了眉,杏眼看着明玉:“你那天出事儿了?”
“没有,我只是担心。”明玉听到沈琼的话后,心里微松,表面上没露出丝毫异样,她无意将回府时在门口发生的事儿向沈琼说,既然只有她一个人被针对了,还是别将沈琼牵扯进来比较好。
沈琼道:“咱们可是被耍得团团转,又没将他怎么样,你后来还给了银子了呢,真是被耍了还要给钱,难道还要害我们?”
“这也太不讲理了吧。”
沈琼轻声说了几句后,便和明玉又走回了人堆里,按以往的迎春宴,这时候就该玩喝酒行令玩游戏了,但出了升平公主和江春水的事儿,也没谁有心情想着做这些了。
明玉走到湖边,从侍女手里拿了鱼饵立在湖畔喂鱼,沈琼陪着她,就在这时,沈瑛急匆匆地走了过来,额头还沁出了汗,看到明玉和沈琼,他眼睛一亮,也不顾仪态了,直接跑了过来。
“大姐。”沈瑛语气焦急,“明姐姐,我终于找到你们了?”
沈琼一愣,放下手里的鱼饵,“阿瑛,怎么了?”
沈瑛道:“二姐去找升平公主了,我也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但她的脸色不是太好,我担心她会出事儿。”
以升平公主方才做的事儿,往后很长时间升平公主都是麻烦的化身,避都来不及,沈瑷竟然主动去找了升平公主?更别提沈瑷更是个无事也要找事的搅屎棍了。
沈琼脸色直接变了,心里暗骂,她问沈瑛:“她什么时候去的,你怎么知道她是去找升平公主了?”
“就离开捧春台不久,我见她找了一个红衣侍女,说了几句话,然后就跟着红衣侍女走了。”
沈瑛见沈瑷跟红衣侍女走后,立刻就要去找沈琼,但沈琼跟明玉去远处谈江春水的事儿了,沈瑛找了一圈都没见,回来才看到刚好走回的明玉和沈琼。
因为方才太急,他说话还有些颤,“我问了旁边的侍女,侍女说二姐去见公主了。”
沈瑛是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沈瑷找升华公主做什么。
明玉和沈琼也想不出来沈瑷有什么事儿能和升平公主扯上。
不过很快明玉和沈琼就明白沈瑷见升平公主是因为什么了,因为一个红衣侍女走了过来,说公主想见她们。
听了红衣侍女的话,明玉和沈琼对视一眼,都感觉有些不妙。
但有时候,你越不想什么事情发生,那件事情偏偏一定会发生。明玉本以为迎春宴时间一到,就能回府了,不想最后还是没逃过。
明玉和沈琼被红衣侍女引着一路来到了一间华丽的屋子。
升平公主换了身衣服,坐在铺着猩红锦褥的罗汉床上,中间的黑漆嵌玉描金小几放着茶盏,江春水坐在另一边,身上穿着宽大的紫色长袍,头上的金冠也被取下,乌发散开,人随意地靠在引枕上,见明玉和沈琼进来,凤眼眯了起来,似乎一场期待的好戏终于凑够了人。
屋里除了这两人,就是站着的沈瑷了,明玉和沈琼给升平公主行了礼,然后被升平公主叫起。
“人都齐了,可以好好说了。”升平公主端起茶碗,“沈瑷,把你刚才对本宫说的话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沈瑷说什么了?明玉莫名看了沈瑷一眼,不知道这人刚才都对升平公主说什么了。
“是,公主。”沈瑷行了一礼,她看了一眼明玉和沈琼,转向升平公主。
“您和江公子走后,臣女看见明姑娘和大姐脸色难看,两人避开众人,走到僻静处,辱骂江公子,说江公子身份卑贱,有什么资格与您并坐,明姑娘还说江公子连给她洗脚都不配……”
“臣女听完,实在气愤,江公子和公主分明是郎才女貌,分外合宜,却遭人侮辱,于是臣女特来向公主禀报。”
明玉听到沈瑷说她和沈琼避开众人,走到僻静处时,还微微一惊,以为沈瑷真听到了她和沈琼的谈话,但听完后,明玉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污蔑她和沈琼辱骂江春水,沈瑷还真是想把她和沈琼往死里弄,经过方才戚君成的事,谁不知道江春水是升平公主的逆鳞?
沈琼也脸色难看,她不明白沈瑷是受什么刺激了,竟然做出这种损人不利已的事儿。
升平公主目光冷冷扫过明玉和沈琼,“听完了吧,你们俩还有什么要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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