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烈,白纸鸢愣愣的站在路中央,耳边一缕发又悄悄搭上了她的唇,映着肤白桃色,显得呆呆的可爱。
低音还在耳边环绕,那个字不断撞击耳膜,她渐渐意识到。
自己被人说滚了……
远方少年的背影渐行渐远,逐渐成了看不见的一点,融于夏日的蝉鸣。
白纸鸢还有点回不过神来。
胸口气闷,这个人,怎么那么凶啊。
再回头时,眼眶有点微红,她气的不行。长这么大谁不是把她当做小公主哄着,那个男生怎么那么讨厌,白纸鸢一个人生着闷气跺了跺脚,暗自发誓下次见到他一定要骂回去。
结果,下一面很快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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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即使天色昏黄,那颗最亮的星星还是早早逃了出来,在天边缀着。
深蓝与橘调交织,天色仿若被劈成了两瓣。
爸妈外出,章梓澜回去了,现在店里只有白纸鸢一个人,她一边捧着半个西瓜用勺舀着,一边看着电脑里的电视剧。
客人来来往往,扫了二维码就走了。
除了有人来买烟,需要她自己去身后拿。
“一包玉溪。”
“好。”白纸鸢找了一圈,发现散装的没了。只好踮起脚尖去够最上面的一整盒。
可是……
她不是很高。够不着。
她回头说:“您好,可以帮……”
声音戛然而止。
又是他?
她看见了白天的那个少年。他穿着简单棉质T恤,安静站着。头顶洒下的光落在他黑发,荡出一圈光晕,他锋利的眉眼与白纸鸢对视,削瘦的下颚显出少年人的棱角。
眉头蓦地蹙起,白纸鸢不由自主的哼了一声,嘟着唇,暗暗朝他翻了个白眼。
求助的话没说出口,她只好蹦来蹦去,又不敢端着凳子踩上去,因为她裙子不长,怕走光。
郁晚单手插兜,看这个女孩就一直那么原地蹦跶。
他薄唇没多少血色,眼瞳倒是黑的纯粹。白纸鸢一直蹦,他就一直看,看的眉梢微微挑起,看的耐心所剩无几。
他掀开挡板,走了进去。
听到声响,知道他进来了,白纸鸢急了。
“谁让你进来……”
话说一半,蓦地黑影罩下,她尚未回头,只觉得身后压迫感忽的强烈,一条胳膊已经出现在了她的视野中。
陌生的异性气息就这么无所顾忌的闯入她的领地,他身上隐约的味道泛着淡淡清香,白纸鸢不可防的吸了一口,有片刻恍惚。
猝不及防拉近的距离彻底弄傻了白纸鸢,她的耳根通红一片。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将烟拿了下来,走了出去,桌上放着纸币。
他站在门口,形单影只。双手捂起点燃了烟,深吸一口吐出白色烟雾。指尖的星火忽明忽灭,缕缕烟雾自下而上的飘散在空气中。
白纸鸢在里头看着,发现他的手挺好看,不过,就是打人的时候有点吓人。
视线落在他的侧脸,他又抬起手深吸了一口,闭上眼睛。傍晚昏黄的夕阳所剩无几,还留有一点眷念在他身上,为他镀上一层淡淡的光晕,让他过于分明的棱角柔和了几分。
她想起白天。他打架的样子像头野兽,疯了一样。大概是他刚好不开心吧……她想。
女孩儿有时候真的同情心泛滥。
看他孤苦伶仃一个人站那抽烟,白纸鸢心不甘情不愿的走了出去。
“给你。”
郁晚睁开眼,恰好吐了口烟,烟雾散开,呛的白纸鸢直咳嗽,手却还伸着。
“你接着啊。”她咳的眼泪都成了花儿,浸在眼眶打着圈,晶晶亮亮,让那双眼睛显得格外有神。
郁晚的脸模糊在烟雾中,隔着那层遮罩,垂眼看着两根纤细的指头捏着一根棒棒糖,他蹙了蹙眉,似乎对这根棒棒糖非常嫌弃。
没有接,也没有拒绝,只是将视线从手移到了白纸鸢的脸上,然后清冷的开口。
他问:“目的?”
他的眼神极具侵略性,看的白纸鸢伸出的手不由自主往后缩了缩。
“什么?”目的?
没有目的啊。她有些懵。
只是一根糖,哪儿来的目的。
等等……
白纸鸢想起来班里女孩儿追男生都会送糖,送巧克力,送情书。她忽而反应过来,涨红了脸直摆手:“你别误会啊我我我我不是要追你什么的。”
郁晚的眼尾垂下,他眯了眯,说出的话带着丝嘲弄。
“追我?”
他只是随口一问,毕竟这个世界上并不会有谁无缘无故的给你糖吃。糖衣包裹着的,永远是肮脏与剧毒。
哪知白纸鸢的反应太过激烈。
“不是追,我不,哎呀!谁要追你啊!”白纸鸢话都说不出了,舌头打着卷,将糖猛地塞进郁晚手里,觉得自己今晚脑袋都不好使了。
所谓送佛送到西,该说的话得说,她咬着下唇,脸颊绯红,显然仍羞于刚刚说的话。
“你自己注意那个三哥,他们一定会回来找你算账的。”
“嗯。”
没想到他就那么轻飘飘的答了一个字,再没了。
白纸鸢睁大眼睛:“你不怕他?”
她好像也忘了,自己白天见他时哆嗦成那样,现在也敢离他近些,不那么怕了。
郁晚比她高很多,嘴角叼着烟,余光扫了眼这个女孩儿。
白纸鸢也看着他,这才发现他似乎刚洗过澡,额发还有点湿。一阵风过,她似乎又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沐浴后的清香。再抬头时,天色已黑,他与夜色辉映。她似乎看见了他的无所畏惧。
“怕?”他反问,轻笑一声,熄灭手里烟头,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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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上店门,洗了个舒服的澡,风扇吱吱悠悠,将夏日晚间的风带来。
白纸鸢趴在床上,跟章梓澜发信息。
“你又见到那个疯子啦?”章梓澜问,她显然已经给郁晚定义成了疯子,还是个出手无情没轻没重的疯子。
“是啊,他来买烟。”白纸鸢回答。
“以后你离他远点,我以前在魁街怎么没见过他?新搬来的?”章梓澜问。
“不知道,我也没见过,但是他看起来不太像我们这里的人。”白纸鸢说。
“你才搬来三年,知道啥,不过他确实不太像,咱们这住的人哪里能穿的起那么好的衣服,不管怎么样,以后看见他绕道走就成。”
“恩。”
“成卓最近联系你了吗?”章梓澜忽然说到一个人。
白纸鸢脸色微微一暗,撅了噘嘴:“干嘛提到那个无聊的人。”
“嘿嘿。”章梓澜发了个扭屁股的表情包,一脸猥琐:“当然是好奇咱们小班长的爱情小八卦啦。”
翻了个身,白纸鸢轻叹口气:“别八卦我了,真快被烦死了,他整天给我发信息,真的好烦呀,就连班里新转了个人都要跟我说。”
“咱班有转学生?”这下章梓澜精神了,连白纸鸢的八卦也不关心了,“这都高三了还有人转校?得多麻烦啊,还要适应新环境。”
“不知道呀。”白纸鸢皱皱眉头,只觉得这下自己事情又得多起来了。她是她们班班长,一般新同学的问题大多是交给她的,高考在即,她哪有那么多心思互助友爱。
小嘴巴撅起,也是无奈。
“估计是跟学籍什么的有关,需要回到本地考,放心啦,都这个时候了,就算是转学生也不会给你惹什么麻烦的。后天开学,我明天借你的英语作业抄抄~”
“好。”白纸鸢打下这个字,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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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几天,开学了。
一开学,白纸鸢作为高三三班的班长真是从头忙到脚,一堆事儿等着她做,连休息的时间都没有。
英语作业本加上语文读书笔记摞在一起厚厚一沓,她抱在胸前那张小脸都被遮的看不着了。
“让一让,麻烦让一下……”
班级门前的走廊,一个娇小的身影穿着宽大的校服在左右躲着来往的人群,长长黑发落在身后扬起弧度,白纸鸢不方便看路,一路磕磕绊绊。
忽然,走廊的女同学像疯了一样从她身边呼的窜过,惊起一缕发梢。
这时,不知道是谁撞到她的肩,白纸鸢双瞳蓦地睁大,胳膊一松,手里的作业本连同她的身体一起往前摔去。
“啊!”她惊叫。
白纸鸢紧紧闭着双眼等待摔下的痛感,然而——她并没有和大地来个友好的拥抱。
她抬头,看见一张笑嘻嘻的脸,赶紧退后一步。
成卓又换了个新色号的发型,这会儿是绿色,估计染了有段时间了,已经掉成了绿不绿黄不黄。好在他皮肤白,就算这么个奇怪的颜色也不觉得难看,就是这颜色……
“挺别致哦。”白纸鸢竖起大拇指,望着他的头发。
“小班长喜欢?”成卓洋洋得意,眉梢一挑,兴奋的一把将白纸鸢手里的作业抢过去,“我来,你歇着。”
“别,我自己就行了。”白纸鸢拒绝着说。
“你看这些人跑的疯狂劲,就你这小身板一会儿又得被撞摔。”
“我没事。”白纸鸢揉揉胳膊,看了看四周,“大家都在跑着看什么啊?”
成卓随意扫了一眼:“还能是什么,帅哥呗。”
白纸鸢莫名,她好奇的歪着脑袋:“帅哥?”
成卓见她望着呆,嘿嘿一笑指着自己说:“当然是没我帅的,毕竟宇宙第一帅哥就在你眼前,怎么样,今天中午要不要和第一帅哥共进午餐?”
这话可真不要脸,白纸鸢抖了抖鸡皮疙瘩,将作业本抢了过来,“我先走了谢谢你。”
“喂!”成卓在后面喊的紧,白纸鸢跑得快。
几下到了办公室门口,推搡着堵在门口的女生们:“大家让一下,让一下!”
奈何怎么挤都挤不过,那些女生就像一堵城墙牢牢堵着她的路,而且还是一堵会蠕动的城墙,后面的人来势汹汹,一层叠一层,也不知是谁一个大力,猛的一下将白纸鸢往前推过去,白纸鸢根本站不稳重心,再一次悲催的往前栽去。
这下更惨,就在办公室门口。
“完了……”她想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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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就是这么凑巧。
比如,凑巧在某一时间段,人群散开了。
比如,凑巧前面没有阻挡的人墙,要摔下去了。
再比如,凑巧不该看见的人,出现了。
总之,如果有慢动作,在白纸鸢眼里出现的,就是自己缓慢扑向别人怀抱,与漫天散落的作业本。
哪怕时间定格也好呀,可惜,那是不可能的。
于是,在众人睁大了眼睛的惊愕中,在班主任的慌乱中,在面前人伸出手去接的自然而然中。
白纸鸢栽进了一个陌生的怀抱。
怀抱的主人甚至来不及合上手,有些拒绝的微微张开,任凭怀里的人抱着自己的腰,以一个极其扭曲和怪异的姿势。
轰的一声,白纸鸢感觉脑袋上冒着金星。
她撞人了?
缩了缩手,碰到别人的腰。她感觉到自己抱着的人身体一僵。
“对不起对不起!”她像触电了似的赶紧跳开,一个劲的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白纸鸢咬了咬嘴唇,小心翼翼的不敢抬头。
“唐老师……”班主任就在后面望着她,小班长觉得丢人丢大发了。
四周鸦雀无声,地上一片白茫茫的作业本。
安静的有些诡异。
因为,被她仓惶间抱住的人缓缓向前迈了一步,站定在她的面前,距离近在咫尺。
白纸鸢想抬头,别人却先行一步。略微冰凉的指尖划过她的下巴,抵住,迫使她抬头。
“又是你?”
他的声音清冷,低沉。
白纸鸢对上那双仿佛能洞穿人灵魂的眼睛蓦地一抖。
怎么是他?
是几天前,那个疯子一样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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