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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可爱,不哭怎么行》
文/井时浠
“阿鸢,你知道你家这条街死人了吗?”章梓澜一边奋笔疾书抄着暑假作业,一边神秘兮兮的问坐在门口乘凉的人。
门口坐着的女孩儿专心致志嗦着冰棍儿,躲在树荫底下。凉气冻的她舒爽的闭上了眼,含糊的回答:“不知道呀。”
暑夏的知了繁声阵阵,此时大约两三点,正是热的时候,街两边几乎没什么行人,全都躲在家里纳凉。
一台上了年岁的风扇放在小店门口吱呀吱呀的摇着,风不大,声倒是响,吹起她耳边的发,打着卷儿的飘来飘去,最后一不小心落入了她殷红的唇。
最近关于死人这件事传的是沸沸扬扬,章梓澜怎么能允许白纸鸢不知道呢。
“这事都快吵翻天了你都不知道?”仿佛听到什么不得了的消息,章梓澜眼睛睁得溜圆:“前段时间闹的厉害的不行,死的人是个女的,就街头那家亮红灯的老板。听说被发现的时候烂的就剩下骨头了,穿了件红色裙子,臭的都不能闻,都说这街阴气重,一堆人不愿意住,跑去政府门口闹事了,新闻都在报道。”
“哦。”白纸鸢不舍的最后舔了舔冰棍儿上沾着的糖味,舌尖扫了扫唇边,念念不舍,“芒果味真好吃。”
“阿鸢!”章梓澜仿佛在对空气说话,急了,大声喊她,“你给点反应成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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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暑气重,只有知了在叫唤,爸妈不在家,白纸鸢只好帮忙看店,她搬着小木靠椅坐在门口,旁边就是棵柿子树,枝桠繁茂层层叠叠,刚好遮蔽了阳光成了阴凉处,女孩儿黑发柔顺扎成个马尾,白色短裙配了双凉拖,两条细长的腿晃晃悠悠。
不过,鼻尖冒了点细汗,倒是红唇映的格外鲜亮。
她回头应着章梓澜,眼睛笑弯成了月牙:“前段时间我又不在家,你忘啦。人死不能复生,跟我说我也没办法呀,凶手逮着不就行了。”
“没逮着。”章梓澜说:“凶手查无此人。警方破不了案,死的人是个靠睡男人吃饭的,多少年都没和这街的邻里来往,就一个月前和街尾那户人家吵了一架,这案子这么拖着,指不定要拖到猴年马月。不过倒是听人说,好像就街尾那家疯子最有嫌疑。”
“哦。”白纸鸢随意看了眼,看不见街的尽头,说,“那跟我也没关系呀。”
章梓澜眼见和这个人说不下去,索性不和她说了。一个人嘀嘀咕咕:“就是要你小心点,那家子人有毛病。”
章梓澜在里面狂抄作业,白纸鸢在外头百无聊赖。
刚站起身,就见这荒无人烟的街上出现一辆扎眼的红色轿跑,继而从车上下来一人。
这街来往最多的就是送货的破三轮,哪能见着这么好的车,白纸鸢好奇的看了几眼。
那车离的有些远,白纸鸢看的不太清,就知道下车的人背了个包拖了个行李箱,身形高瘦,也不知道和车主说了什么,从发车时那爆炸的声响能看出来,他给车主惹毛了。
车主扬长而去,那人将手里的背包往后肩一扔,拖着箱子离开。虽离得远也瞧不清,但白纸鸢能感觉到,他好像心情不佳。
撑着脸,白纸鸢看他越走越近,咬着冰棍儿不放开,一双泛着水波似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刚准备瞧瞧他的脸,就听远方忽然传来一声爆喝:“喂!你站住!”
熟悉的声音,几乎在响起的一瞬间,白纸鸢两条修长的腿一蹬就站了起来,拎着小木凳就冲进了店里,将防盗门赶紧拉上,上了锁,躲在后面偷望。
这动作一气呵成,章梓澜啪啪鼓掌。
“女侠好身手。”
“嘘。”白纸鸢示意别出声,“三哥来了。”
三哥是这条街的霸王,年纪不大,顶多二十出头。听说跟着一个大哥混,小弟成群,不干好事,每个月都要收保护费。这小县城逍遥法外,上头都是被打点好了的,报了警也没人管。
章梓澜和白纸鸢趴在另一边的窗户后头朝外看。章梓澜小声问:“三哥这是要动手抢?”
白纸鸢皱着眉头:“看样子像是。”
“这人还拖着箱子,第一次来吧,真够倒霉的。”章梓澜说。
好巧不巧,一个人和一伙人在白纸鸢家店门口相遇了,实力悬殊的有点厉害,不免让人担忧。
少年背对着白纸鸢,路被拦死,停了脚步,话也不说的沉默站在那,周身冷冰冰的气场冻的人一抖。
三哥站在最前面,脸上一道刀疤延到耳朵根,嘴里叼着烟,仰着头眯着眼:“小子,新来的?”
眼睛上下一打望,看他穿的用的,心里有了主意:是个有钱的主。
三哥废话懒说:“这条街哥罩的,来了就得知道规矩,给钱,保护费。”
躲在后面的章梓澜呸了一声:“真是社会的毒瘤,这种渣滓就知道欺负弱小。”
白纸鸢没吭声,她睁着眼睛,手里紧紧攥着手机,祈祷着店门口的剑拔弩张能够赶紧消失。
然而天不遂人愿,那个背对着她的少年似乎并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处境有多么恶劣。他头也不回的拖着行李箱,从拦着他的人群中穿过,走了。
三哥自打站上这条街就没这么被人忽视过,当下就恼了,骂了一声“操”,把嘴里的烟往地上一摔,当前就是一脚,狠狠的往少年身上踹了过去。三哥脸上的表情狠的不行,五官都狰狞的变了位。
白纸鸢猛地捂住嘴,清澈的眼睛惊起圈圈水波,掠过一丝害怕,她拿出手机准备报警。
被章梓澜一把盖住手机。
“等……等……”章梓澜也害怕极了,她们没忘记三哥这群人曾把别人打的吐血,甚至操刀子上的情况都有。
但是现在。
“你看……”她对白纸鸢说。
白纸鸢睁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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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哥飞来的那一脚没踹着他,倒是把他的箱子踹倒了。发出“啪”的一声,泥点子一下子飞起,沾上了他那双崭新的球鞋。
少年低头看了鞋子半晌,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周围一下变得很安静,只有偶尔飘零的叶子,懒散悠闲的荡在空中。
忽然,他抬起头,转过身,望着三哥,指着自己的鞋。
“擦干净。”
“什么?”三哥仿佛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转头对自己兄弟们说:“他要我擦什么?”笑的脸上褶子多了几条,哈哈哈的停不下来。他几步走到少年面前,笑眯眯的,一脚踩了上去。
他拧着少年白色的鞋面,用力的搓转。
“本来老子还想要你这鞋,现在老子不要了,怎么样,还要老子擦?”
三哥眼里的神色越来越狠,笑意全无,约莫过了三秒,一巴掌扇了过去,“看你妈/逼看!”带着划破风声的速度,朝少年的脸上狠狠甩过去。
白纸鸢和章梓澜躲在窗户后面,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身体不住的发抖。
“梓澜……要不我们报警吧。”
章梓澜也哆嗦着:“可是,这条街报了那么多次,哪次管用啊,不都是进去两天又放出来了的,到后来报警的谁有好果子吃。”
这时,“啪”的一声,响亮而果决,白纸鸢一下闭了眼。
她几乎可以想象出来那个少年会被打的有多惨。
手却忽然被拉住,章梓澜指着外面:“阿鸢,你看。”
白纸鸢看见那个人收回手,而三哥惊恐的捂着自己的脸,鼻血一瞬间就流了出来。他一边擦一边流,身后的弟兄们显然被吓住,三哥什么时候反被别人打过。
少年声音很淡:“擦干净。”
他又说了一遍。
“擦你/妈个逼!”三哥火了,一拳头塞了过去,又被少年躲开。
他大半个身子侧对着白纸鸢,躲在窗里的两个人看不见他的神色,只能看见三哥疯狂的模样,白纸鸢家店门口什么时候有过这么混乱的场面,都快急哭了。
少年下手十分狠,能出脚绝不出拳头,目标十分明确的对准三哥,又躲着身后不长眼的拳头。
三哥人多,总有拳头落到他身上,但他不管不顾,一把扭过三哥的手肘,猛地将他按在地上,单手掐着他的脖子。小臂突出的肌肉线条是男人天生的优势,而他正用这力量疯了一般猛揍着身下人,越来越疯狂,越来越无法控制,鲜血在狂飙,溅上了那双本就染了尘的鞋,更脏了。
渐渐地,白纸鸢发现四周的人不动了。甚至有人开始往外跑,一个接一个,猢狲般散开。
白纸鸢和章梓澜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就这一瞬间,人全没了。
“快去看看!”白纸鸢连忙开门,冲了出去。
此时,外面只剩下了三哥和那个少年。
少年按着三哥,背对着,背包被扔在了一边,胸膛起伏。
白纸鸢跑了过去,站在他身边。
“你没事吧?”
她紧张的问了一句,小手攥的很紧,因为惊吓,心跳的很快,眼尾都急的微微泛红,一身白裙洁白美好,像林边盛开的雏菊。
她看见少年头顶的发旋,看见他因为用力而突出的小臂肌肉,看见他膝盖死死抵着身下的人,更看见他猛然抬起漆黑而又凶狠的眼神,还有掐着对方脖子的狠戾。
白纸鸢吓的后退一步,余光扫到了地上的人。这一眼,惊出她一身冷汗。
地上一片血红,三哥那张脸已经不能看了。
她一步冲了过去,想扯开少年的手。
“你疯了吗!”她吼出一句。
少年死死的按着三哥,另一只手发了狠的掐着他的脖子,三哥的嘴唇已经发紫,脸涨的通红,开始翻白眼。白纸鸢猫抓一样的指甲挠在他的手上,急的眼泪汪汪。
“松手,你快松手,他要死了!”
少年五官凌厉,线条透着森森凉意,高挺的鼻梁如刀削,漆黑的眼瞳四周满是通红的血丝。
他朝白纸鸢说:“滚。”
白纸鸢望着他的眼睛,身体不住的发抖。
章梓澜看见这一幕直接哭了,在后面哇哇大叫:“快报警,报警啊阿鸢,他是个疯子啊!”
白纸鸢急的没办法,猛地低下头,一口咬住他的手。
咬的狠了,口里甚至有咸腥味儿。
她执拗的与少年对视。明明害怕,身体哆嗦着,但不愿意让悲剧发生。
少年的眼睛像锋利的刀,薄唇紧抿,看着咬住自己手的女孩。
她眼尾通红,马尾落在身前,扫在他的胳膊上,白牙嵌在自己肉里,疼得厉害。
血染红了她的唇,明亮又刺眼。
也不知为什么,他忽的就松了手。
感受到力道的撤离,白纸鸢赶紧坐起来将三哥推远。
三哥大口的呼吸,咳嗽,蜷缩成一团回不过神。
而少年只是盯着自己出血的手。
白纸鸢看他的手,小声说:“对不起。”
“但是……因为他快死了,我才……”
他看都没看她,起身走了。
白纸鸢追上去:“我帮你包扎。”
他头也不回。
“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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