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了我吧。”
乌发的少女虚弱地枕在爆豪的大腿上,她原本雪白干净的面容上多了不少已然干涸的赤褐色痕迹,不过那是其他吸血鬼的血,已经被她杀了的吸血鬼的血。
阳光从破损的彩绘玻璃窗洒入荒废已久的教堂,远远的,还能听见钟鸣和唱诗班圣洁美好的歌声。
她眷恋地弯起眉眼,就像千百次曾对他做过的动作一般,温柔又悲伤地笑起来。
“杀了我,小胜,我已经无法作为人类活下去了……”
时隔半年,赏金猎人学院的失踪学生凉川星想再次出现在她的同伴面前——以吸血鬼的身份。
刚接受了初拥,她没有吸食任何血液,而是远离人群,来到了这座年久失修的废弃教堂。
如果没有人找到她,或许她会在阴暗的犄角旮旯里被汹涌的渴望折磨到疯。
“闭嘴,”爆豪强硬地掰开她紧扣掌心至血流不止的手指,死死捏住她的下巴,弯下腰一字一句说,“我找到你不是让你去死的,做不了人就做吸血鬼,这条命老子说了算。”
他解下了宽大的披风严实地遮挡住她,防止她因白天的光线受到伤害。
“现在给我睡着。”
“这种东西又不是说出来就可以的。”事实上吸血鬼白天休眠的特性使她吃足了苦头,近乎自虐式的改变作息时间,让星想糟糕的身体状况雪上加霜。
爆豪的怀抱非常温暖,令人安心,星想努力睁着眼不让自己睡去,但积累至今的疲惫和压力因为友人的缘故,像是拧开了水闸般一发不可收拾。
“我不会睡着的,”星想固执地强调,游离于清醒和昏沉睡意间的意识逐渐模糊,她侧了侧头,缩在柔软的衣物中,试图把自己埋得更深些,“我啊……会感到痛,会有情绪,难道……”
难道我不是人类吗?
爆豪明白她想说什么,脸色也变得更加阴沉。
吸血鬼又怎么样,人又怎么样。他在两个月踏遍5座城市才找到了星想,设想了无数个可能的结局,最坏的就是她已经死了。
只要她活着,其他的无所谓。
……
…………
在黑暗里,吸血鬼的感官比普通人类敏锐不少。
星想睁开眼睛,毫不费劲地看清了周围。这是一间没有窗户的房间,不,原先是有的,但是那个位置如今钉上了几层厚木板,天花板的排气扇是唯一的通风口。
她无声无息地坐了起来,动了动手腕,金属环牵扯不知尽头焊接在何处的锁链,稀里哗啦的碰撞声格外清晰。
“醒了不要乱动。”
靠在床边放着的长椅上的爆豪一个箭步冲过去,把她重新按回床铺,然后转过去在携带的箱子里翻找着什么。
“我睡了很久吗?你的胡子都没剃。”她没有追究他用锁链的原因,或者说,她是清楚理由的。
“两天。”他答道。
星想轻应了一声,“你明知这是错的”哽咽于喉。
他牺牲了休息时间帮她布置住处,一定还推了工作等她醒来吧。
可等她看到爆豪拿出来的东西后,一下子变了脸色。
星想惴惴不安地攥紧棉被,失去触碰那只兔子的勇气,她红了眼眶,忍不住发抖,全身如坠冰窖的寒冷。
“我不要……”她的声音染上哭腔,不住地朝墙角挪动,自暴自弃地蒙住头,做着无谓而倔强的挣扎。
“我不要!你拿开它!!你要我吸它的血……为什么,为什么不干脆杀了我啊!!”
爆豪掀走了她的被子,在他锐利的目光下,星想无所遁形,只得捂着脸,指缝间漏出些细碎的呜咽。
他的语气很平静:“是你自己来还是我动手。”
“我是人……我不喝血,”星想像是没听见他的话,“喝了血……我就、真的是吸血鬼了……”
“好啊,你不说,我替你动手。”
爆豪的笑容有些幽暗,眼神变得暴躁狂虐,他抽出别在腕上的匕首利落地割开兔子的喉管,拽过锁链,“砰”地将星想抵在墙上,迫使她张嘴。
汩汩的血流刺激着她的每一个细胞,大脑发出了尖促的信号。
她开始还厌恶地别过头,后来自动把獠牙扎进伤口,一边流泪一边进食。
爆豪从她手里拿走尸体时,少女脸上呈现出一种糅杂了迷茫和木然的表情,她的唇边还残留一丝血迹。
他的目的既然达到,爆豪打定注意不多停留,以免引起怀疑,他还有工作,星想的食物也不是常有,太多的事情需要处理了。
“对不起。”良久,一只冰凉的手勾住了他的指头,她低垂眼眸说,“可以,抱我一下吗?”
爆豪实现了她的请求。
少女伸出手臂环住了他的脖子,寂寞地叹息:“你一定要快点来陪我,我害怕。”
“我会努力克服障碍的,你绝对不要抛下我好不好……是我之前不乖,小胜不要生我的气好不好?”
爆豪说:“我没有生气。”
“嗯。”
关上门的一刹那,星想乖巧的微笑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象征希望的火光——
黯淡的样子。
……
…………
尽管星想积极地跟从爆豪的指示调理身体,她却看不出好转,反倒越来越提不起精神,总喜欢窝在他的怀里看书,看着看着就睡着了。
爆豪无法解决她的心病,他也无法揭穿她故作坚强的笑脸。
这样的状况一直持续到他临时变更的任务通知,百里开外的距离意味他短时间赶不回星想身边照料她。
鲜少求助他人的爆豪,写了书信拜托了他的老师相泽消太。
相泽同意了。
那年的郊外实战,去了41人,回来了40人,后来的毕业典礼,仍旧有一份证书压在抽屉里。
他始终认为星想失踪是他的失职。
如今她变成吸血鬼,自然也和他脱不开干系,于情于理,相泽都放心不下。
他在夜晚沿着地址绕进了囚禁星想的私人公寓。
少女背对他坐在床上,纯白的洋装层层叠叠,柔软的褶纱铺开了一朵花。
她突然以骇人的速度扑向他,眼珠闪着猩红的光芒,相泽并没有阻拦她——虽然他可以,如果他想,也能轻易地取走她的性命。
他仅仅是顺从地让少女嗅味道,笨拙地找准位置,在他的肩膀处开了两个血洞。
她很有节制,恋恋不舍地撤去獠牙,舔了舔他的伤口,然后餍足地搂住他,像对待情人一样亲吻相泽的脸颊。
“我喜欢你,你也应该喜欢我。”星想亲密又依赖地撒娇,他人说出来这番话或许会带上霸道的盛气凌人气势,她只会更惹人怜爱。
相泽摸摸她顺滑的长发,没有接话。
他想到,爆豪曾在信里提到:“那家伙的精神不对劲,但她从来不表现。”
“好不好嘛,呐呐,你说呀?你喜欢我对吧?”她现在的模样全然和信里不同,天真无邪,单纯得直白。
“嗯。”
“这根本不算回答……好敷衍啊。”
不管怎样,她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满意地睡着了,再次醒来已是次日黄昏。
星想一眼便看见坐在床边的相泽,慢慢地支起脑袋,鸦羽似的长发倾泻肩头。
相泽知道这绝非昨晚的“凉川星想。”
她倒是舒了口气,如释重负地问他:
“您是来杀了我的吗,相泽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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