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秀宫,雪稚忽然感觉原身的郁气全都消了。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庆平就进来禀告:“皇上,张氏疯了,燕王妃自尽。”
猎鹰出动后,皇帝的暗卫立刻就发现了他们,并且顺着这条线摸到了燕王府,还有······早已断了气的小宝儿。
皇帝皱眉沉默许久,道:“调羽林军、金吾卫。”
庆平听得心猛地一跳,“是!”
出了殿门,庆平喊住暗卫头领,“有劳大人,送小宝儿最后一程。”
“应该的,公公节哀。”
庆平扯了扯嘴角,那笑比雪还要苍白。一抹眼眶,踏雪而去。
庆平弓了背,身形潇潇,雪稚心中酸涩难耐。院中秋千上落了厚厚的一层雪,莲心似一夜之间长大,再也不会没心没肺傻笑。明月默默地准备纸钱香烛,宫里不让做这些,雪稚求了皇帝,关起门来,黄纸化灰烬,冷风掠过,雪地上点点斑驳。
大越二十三年,京城的第一场雪,是红色的。
燕王带私兵围了皇宫,礼部尚书等人在其侧。饶是皇帝早有准备,禁卫军还是没能挡住,燕王破开宫门,带兵直驱储秀宫。
“奸妃谋害贤妃,霍乱朝纲,当诛!”
穿着铁甲的士兵振臂一吼,紫禁城为之震荡。
皇帝定定地望着台下的燕王,“诛杀宋妃就够了么,要不要朕再给你写一道禅位诏书。”
“儿臣不是前朝那位大逆不道的肃帝。今日只想请父皇给母妃还一个公道。”燕王仰首而立,浴血踏雪到此,一身冰寒血气。
“公道?你问朕要公道,太子问谁要,老大问谁要。”皇帝寒眸如冰,父子二人隔剑戟相望,不像父子,更甚仇敌。
羽林卫和金吾卫被燕王埋伏,宫中只剩不到一半的禁卫军和皇帝暗卫。宫女太监手无缚鸡之力,冲上去只是添人头。
昨日还和雪稚“并肩作战”的徐嫔,让她大局为重,吃斋念佛的于妃也道,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雪稚恍若未闻,一眼不错的看着皇帝,所有人都在逼他。而他只侧首看她,温和对她笑,手掌的温度温暖了她。
雪稚清楚的知道,燕王敢背地里陷害兄长,却不敢当着众人弑君弑父。只要她一死,燕王再无借口对宫中发兵。她松开与他交握的手。
只轻轻一动,皇帝就立即攥紧了,连眉心都蹙紧了。即便此时危机关头,他和她讲话还一贯的轻柔,“朕活一日,谁也不能动你,所以,稚儿也不要放开朕的手。相信朕,嗯?”
雪稚凝视他,许久,含笑点头:“好。”
燕王抿起唇,嗜血的目光穿过皇帝,落在雪稚身上,“既然父皇不忍,儿臣帮你。杀!”
剑戟相击,皇帝执剑。须臾间气势凛然,手起剑落带起猎猎寒风,毫不留情。而他另一手紧握雪稚,所有刀光剑影都拦在她身前。目光灼灼,无惧生死。
这样便够了。
雪稚眼含水花,笑得灿烂。细碎的泪光里闪烁着小星星,每一颗里都有一个他。
忽然,一道箭羽劈风而来,指着皇帝后心。雪稚杏眸大睁,只来得及转身挡下。
“稚儿!”
“主子!”
暗红的身影倒下,刹住了这场厮杀。
原来老皇帝也会流泪,雪稚躺在他怀里,滚烫的珠子灼痛了雪稚的心,学着他的模样哄他:“乖,不哭,会变丑哦。我怕你下辈子喜欢上别人,所以提前去占好位子。你,你下辈子也只可以喜欢我,听、听到没。”
“听到,听到了。不许说傻话!太医,叫太医!”皇帝声嘶力竭。他那样高大的一个人,哭起来像个孩子。
雪稚心口酸软的一塌糊涂,抬手摸摸他的脸,余光里看见一面旗帜飘扬,上面写着霸气的“宋”。
雪稚终于放了心,含笑闭上眼睛。
*
回到星河,雪稚开始沉睡。
醒来后,手里握着宋雪稚的“星”,剔透闪亮。她手一松,“星”就飞去星空,点亮了黑夜。
雪稚遥望星空半晌,再到星河边,拿起垂钓的竹竿,不多时一颗星上钩,幽暗而冰凉。雪稚不见怪,星河里十有八九都是这样的星。因怨念和郁气不散,只能沉于星河底。
这颗星小名叫雪娃娃,大名也叫雪稚。故事里被恶毒女配害死的小炮灰。
这是一本女主重生文,重生前杨洛溪被好姐妹陈素儿骗,放着门当户对的亲事不要,跟别人私奔,落得个悲惨下场。陈素儿却顶替她嫁入侯府,一生富贵荣华。
定远侯世子宋微照,也就是男主,原以为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实则暗藏锋芒,后来扶摇直上九万里,陈素儿原本一个仰他人鼻息的庶女,也跟着水涨船高。杨洛溪弥留之际,得知真相,她这一生落魄悲惨竟然全拜陈素儿所赐。
重生后,杨洛溪及时悬崖勒马,保住了亲事,并对陈素儿展开了报复。
而原身是男主的贴身大丫鬟之一,母亲早逝,爹不疼,后娘不慈,小小年纪被卖做丫鬟的小炮灰。
因自小生的貌美,很得小世子的喜欢,做大丫鬟活计轻省,日子虽不尽如人意,但也不难过。可惜,好景不长,另一大丫鬟丹樱一心要入世子后院做姨娘。她将原身当成头号劲敌,一次,趁原身喝醉将她送给一个外院小厮长贵,坏了原身清白。
之后,买通原身的继母,由她出面将原身配给了长贵。那长贵嗜酒爱赌,对原身动辄一顿毒打,后来为了还赌债竟然卖原身去勾栏院。原身不愿受辱,郁郁自尽。
星愿:想做一回自己的主,不再被别人摆弄。
···
水影中,映出少女面若桃李,清丽如画的模样,有道是娴静似娇花照水,不外如是。雪稚轻轻弯一弯唇,眉眼含笑,刹那间春暖花开。
做一回主岂够,定要事事自己做主才好。
雪稚卷起袖子,端起铜盆。氤氲的热气之下,泛起水纹一圈又一圈。
“世子?”进了内室,雪稚唤一声。没人应,只有呼声震天。
一弱冠男子四仰八叉躺在床上,半边身子到了床外边,偏他还睡得不安生,再往外滚,人就掉下去了。
雪稚赶忙放下铜盆,跑过去堪堪将人扶住了。
微凉的手指腹碰到脖颈,宋微照激灵一下,桃花眼眯开一条小缝。见来人,他嘻嘻一笑,“娃娃,是你呀。”雪娃娃是小时候的宋微照给雪稚起的外号,雪糯糯的一团,带出去倍有面子。
青年目若朗星,面如白玉,通身一袭富贵窝里滋养出的清贵之气。然,笑起来时眼尾自带一股轻佻风流,怪道能招一堆蜂蝶。
宋微照迟钝地伸出手指,摇啊摇,晃啊晃,还冲雪稚咧嘴笑,一口白牙亮人眼,“你、你别晃呀,晃得、晃得爷头晕。”
雪稚被酒气一呛,微微蹙了蹙秀气的眉,他这是喝了多少。手一推把他往里面滚了一圈,给他灌醒酒汤。这人半刻不安分,扭来扭去,嘴里还要唧唧哇哇,红楼梦里的贾宝玉怕都不及他这般磨人。
一碗醒酒汤,生生喂了一刻钟,等给他擦好身子,再换了干净衣裳。累得雪稚出一身汗。
丹樱大步进来,只见雪稚香汗淋漓,双颊绯红,竟然还敢抓着世子的手,不知羞耻:“拿开你的脏手!”
瞧她那风骚模样,指不定已经和世子偷摸着做了那事。心里这么想着,丹樱更加妒火中烧,大骂:“不要脸!”
突如其来的吼声吓了雪稚一跳,转眼便见一穿鹅黄底绣百蝶穿花的女子气势汹汹朝她走来。
翻了翻记忆,此人正是害了原身半辈子的丹樱。
丹樱三步跨作两步,恶狠狠拆开宋微照与雪稚的手。
“笃”
手背被甩在瓷碗边延,疼得雪稚脸色一白,当即痛呼一声。望向丹樱的目光沉了沉。
丹樱被看得一慌了。心道,长能耐了,敢瞪她!“看什么看,你自己撞上去的怪谁。趁屋里没人就对世子投怀送抱,好不要脸。”
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雪稚,本来还算秀气可人的样貌,活生生被她弄成了一个泼妇骂街样。
雪稚冷冷瞥她一眼,拿起瓷碗就砸过去,淡淡道一句:“规矩没学么,主子睡着了咋呼什么。”
丹樱本能的伸手去挡,忽然有什么东西从袖袋中掉落,“噗”一声落在铜盆里,水花溅起一尺高。
“啊!”丹樱顿时一阵尖叫,瓷碗落地的声音都被掩盖了去。
雪稚掖了掖耳朵,低头一看,皱了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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