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晋成帝说完又咳了起来,芃姬赶紧起身,去了内室将茶壶提出来替晋成帝续了茶水。

    “父皇,您的身子可让太医好好看过了?”

    晋成帝却是笑着摆摆手,“朕无事,只是时日到了,朕也该去见你母妃了。”

    “父皇休要胡说,颜儿已经没有了母妃,不能再没有父皇了。”

    芃姬曾经以为,她的几个哥哥除了老大是先皇后定下的亲事,其余几人无一人与世家大族联姻,是因为她的父皇怕几个儿子势力强了给自己添堵,原来竟是因着朝中局势。

    而自己,竟还卑劣的以为,这法牢酒赐婚自己也是因着父皇防着自己的缘故。

    原来,那法牢酒竟是父皇要培养的丞相,那父皇将丞相赐婚给她做驸马,意欲为何,已是不言而喻。

    父皇是在给她一个与几位哥哥争上一争的助力,来补了自己没有外家帮忙的弱势。

    晋成帝端起茶杯,抿着茶水,幸好,她的女儿健健康康的长大,还这般孝顺,自己即便是去见了她,也是坦荡荡的去。

    “颜儿莫怕,父皇今日叫你来,是要告诉你,那法牢酒纵然是商户之子,但时至今日,她也有她的势力,只要颜儿是她的妻子,无论发生什么,她终究是站在你这边才能讨得了好的。”

    芃姬心乱如麻,她知晓法牢酒是个助力,可将那样一个危险放在身边,她不晓得哪一天这个危险就会炸开,将自己炸的骨头渣子都不剩。

    “可是父皇,儿臣不知,那法牢酒究竟能不能对儿臣衷心。她既是有才,可却并不是安分守己之人。”

    晋成帝却是不以为意,“只这一点,是颜儿最容易做到的。那法牢酒是幼年丧父丧母,与本家也并不亲近,人都是有血有肉的,你是她拜过天地的妻子,要得她的喜欢只是顺其自然的事。而那样孤僻狠厉的人,只要你得了她的心,便能得到他的一切。”

    芃姬怔住,“父皇是要儿臣,以色魅人?”说到后头那词的时候,芃姬的声音弱下来,她实是有些不能接受自己的父皇,九五之尊,与自己说这般的话。

    晋成帝却是一副怒其不争的表情,“你是正妻,他是你的夫君,怎的是以色魅人,不过是保持夫妻感情良好罢了。”她示意芃姬回去坐着,又继续教着女儿,“颜儿要记住,待大局已定,要重新挑选寒门一派的担当人选,这个位置,同一个人是万万不能坐太久的,否则,便又成了一个秦家。朕已经吩咐过冯德全,晚半个时辰将牢酒召进宫中,届时朕会给你一个台阶,到时候就靠颜儿自己了。”

    芃姬还想说些什么,可看到晋成帝那殷切的双眼,只喊了一声,“父皇。”

    正在此时,殿门被轻轻敲响了一声,外头传来冯德全的声音:“陛下,驸马爷来了。”

    晋成帝看着下首的芃姬,“颜儿,你要记住,朕年纪到了,时日不多了。”说完又加大了声音喊了一句:“宣。”

    芃姬还讶然着晋成帝的那句话,从小便有人跟她说,君心难测,小时候她不以为然,如今她总算是明白了。

    纵然是从小便喊着的父皇,她也看不懂他。

    法一进来的步伐说慢吞吞也不为过,她的步子比京州最柔弱的贵女还要小,从殿门口走到殿中足足花了有半刻钟的时辰。

    芃姬将视线放在依旧如常目不斜视的法一身上,她双腿的异样芃姬自是看在眼里,跪了几个时辰,现在还能稳稳的走路已算得上是身子强健了。

    还能让她走着进宫中,芃姬觉得自己真是个仁慈的女人。

    得到她的心,便得到了她的一切。

    未来的丞相,自己的驸马,上一秒钟自己还打算将其处死,现在却得因着局势以色魅人,这便是要成大业须要付出的代价。

    但好在,如今总算是能确定,这个人万幸不是自己某个皇兄的人。

    这便是她能饶了这人一次的底线。

    如今父皇的这一番话无疑是在告诉自己,他快要撑不住了,如果自己不想屈于人下,就得加紧脚步,让自己在没有外家的助力上也能扎紧朝堂。

    “臣法牢酒,参见陛下,陛下圣安。”法一恭敬的行了个礼。

    晋成帝早已恢复那副带着温和笑意的表情,“牢酒平身,赐座。”

    冯德全跟了两个皇帝,自是有颜色之人,搬了凳子便将其放在刚为芃姬准备的小茶桌另一端,而后默默的退出殿外,还不忘贴心的将殿门关起。

    法一又缓慢行至凳边,一手微微撑着茶桌才安安稳稳的坐下。

    “牢酒受苦了,颜儿实是骄纵的很,朕已罚颜儿禁足三日,牢酒可万万不要与颜儿怄气。”

    法一拱了拱手,“陛下明鉴,公主殿下并未做错什么,牢酒是自己非要跪着的。”

    晋成帝听了满意的笑了两声,“牢酒就不要替颜儿开脱了,朕的女儿是个什么模样,朕心中也是有数。只是夫妻之间,终究是床头吵架床尾和,可切莫在心中生着气,反而与夫妻之道违背了。”

    法一转身看着芃姬的侧脸,笑着说:“牢酒并未生气,是臣错了,自该是跪着请罪。”

    晋成帝这下更是满意了,要是这法牢酒是个识相的,以后让他富贵一生还是没问题的。

    “既如此,朕便安心了。此次将牢酒召进宫实是还有一事,牢酒可还记得泉州知府暴死家中一案?”

    法一点头,“臣记得,臣也听闻泉州流民四起,现下更是严重了,极有可能发生大规模的暴动。”

    晋成帝最是喜欢这种聪明人,“不错,现下泉州形势危急,朕命你前往泉州,彻查此案,务必将暗中幕后抄手缉拿归案。”

    法一又撑着身子起身弯腰行李,“臣领旨。”

    “嗯,论查案举国上下,朕最是放心你。然除案子之外,流民一事也颇为紧急。”说着晋成帝将视线放在芃姬身上,“颜儿,朕命你随牢酒一同前往泉州,安抚流民,勿要让暴动一事发生。”

    芃姬起身领命。

    这便是父皇所说的,会给自己一个台阶,那这泉州一行,便是自己要得到这法牢酒的机会了。

    如此看来,她的驸马怕是不久后便是能在朝堂之上翻云覆雨之人了。

    两人一起退出殿外,芃姬并未给法一太多关注,而是当身边没这个人一般,只顾着自己走自己的。

    不一会,芃姬便上前了许多,法一还在后头缓缓的走着。

    她看着那个背影,想追上去说些什么,身体又不允许,她每走一步膝盖就好像被细针给扎一下的感觉,更何况,追上了她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难不成要上去问一问,殿下,您还杀我吗?

    她干脆就在后头慢慢走着,瞧着芃姬的背影,也是极好的。

    起码不用听自己不愿意听的话,也没有让自己难受的眼神。

    待她到了宫门,发现芃姬的马车还在原地等着,法一的心情一下便好起来了。

    她还愿意等自己一起回府,是不是已经不打算杀自己了。自己于她而言,还是有些不一样的吧。

    不然,怎么那御史大夫就得了个五代都名誉扫地的结局,而自己还能让她等着。

    马夫一见法一便朝里头回了句话,又搬了踩凳放在地上给法一用。

    法一这下更是确定了,自己对芃姬而言是不一样的,以前因着自己从来不用踩凳,马夫也就未给自己准备过踩凳,那现下定是芃姬知晓自己不便,吩咐了马夫的。

    她关心自己。

    法一进马车的时候,已经放下了心,她知晓芃姬不会杀自己了。

    果然,芃姬见她进了马车,便未说什么,只是继续闭着眼养神。

    竹香原本是在替芃姬捏着肩膀的,见法一进来了便自觉的退到了车外。

    法一想了想,还是带着点试探,“殿下,臣永远都不会将若姐儿置于危险之中,殿下不要生气了好吗?”她一边说着一边去看芃姬的表情。

    芃姬缓缓睁开眼看着法一,“本宫该信你的话吗?”

    真是能言善辩,将自己的若姐儿不声不响的带走几天,现在又来说什么永远不会将若姐儿置于危险之中,要凭什么信她呢?

    “牢酒恳请殿下信这一回,若姐儿喊我一声父亲,我便是将她当成亲女。殿下,我永远都是殿下的人。”

    芃姬在心中冷笑一声,这人怕不是还以为自己会像之前那般,轻易信了她的鬼话吧。

    父皇要她得到法牢酒的心,那是因为父皇从头到尾都不知晓这法牢酒是个女的。

    芃姬面无表情的只看着法一的双眼,“驸马,本宫问你,本宫长得如何?”

    法一愣住……

    这是什么问题?是要脑袋的问题么?

    “殿下自是好看。”她诺诺的回了一句。

    芃姬却不愿就此打住,“何为自是好看,本宫就在你的眼前,难不成你还看不出本宫长相如何?”

    法一弱弱的问了一声,“那臣就实话实说?”

    “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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