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往右手边的街道直走,拐弯,穿进一条狭窄小巷,尽头有座老旧的六层楼农民房。
看管出租屋的老头在门口支了个炒锅做饭,看见两个年轻人往里走,狐疑地打量。
“小全,带朋友来玩啊?”
“嗯!张伯你忙,我先上楼了。”
陈安全低着头,声如蚊呐,做贼一样快步溜进楼道。
易时风迈着大长腿,不紧不慢跟着。
楼道打扫得挺干净,每层都安装了声控感应灯,听到脚步声亮了六次之后,陈安全指着一扇单薄木门,讷讷地说:“到了,就是这儿。”
易时风点点头,看着少年将光秃秃的钥匙插.入锁孔。
打开门,是一间二十个平米左右的小单间,屋内陈设一目了然,除了一柜一床,还有台小电风扇,床头码着一堆书,除此外,没有任何多余的家具和摆设,一扇小门连着阳台,阳台连着浴室,浴室旁有个白瓷砖铺就的简易流理台,兼着厨房的功能。
阳台上,晾着的白色T恤和运动裤在傍晚的风里飘荡。
一看就是单身狗的住处,不过倒收拾得清爽干净,没有丝毫男孩子懒散的异味杂乱。
“你坐。”陈安全弯腰用手扫了好几遍床单,耳尖发红。
这个房间,他是第一个访客,没有凳椅,只有床上才能坐人。
易时风倒比陈安全自在,利落地除掉帽子和口罩甩在床角,五指耙着头发,并不介意地坐在了床上。
屋子朝北,本应阴冷,但抵不住南方的夏天刚刚五月就已热得可怕,两人一路走来,汗一丛丛地从皮肤里往外冒。
陈安全赶紧打开墙角的风扇,拿了电热水壶,去阳台水龙头下接水,返身回来烧上,又拿了一个做兼职时得的未开封的纪念品水杯,去阳台涮了好几遍。
房间内,易时风的手机嗡嗡作响,被他掐掉了。
没有桌子,陈安全将洗净的杯子放在床前地砖上,摸出两包坚果也放那儿了,轻声说:“水烧开了那个灯会灭,塑料杯子不能用开水烫,等凉一点你再倒出来喝,我下楼去买点吃的。”
“嗯。”易时风点点头,低头翻手机微信,迅速滑动了几下,似乎意兴阑珊,很快点开了小程序里的游戏。
两条长腿伸展开,几乎横跨屋子的两侧。
小房间里只有陈安全一个人时并不觉得,进来一个高大的易时风,顿时显得矮□□仄,加上他强大耀眼的明星气场,压迫感将房间填得满满的。
一只褐色小影子从床下钻出来,在易时风脚边探头探脑。
土生土长的南方人易时风表现得挺平静,“等一下!”陈安全却眼疾手快,一把按住他抬起的腿:“这只小强我认识的,随它去吧。”
蛤???认识小强……?连易时风也挑了挑眉。
待那只小东西大摇大摆在室内穿过,陈安全才不好意思地说:“我刚住进来的第一天,它爬进一个盒子里,被我抓住剪掉了触角,所以每次都能认出它。”
与很多北方人一样,从周星驰嘴里了解到小强这种家伙的存在,刚到南方时看见了倍感亲切,后来才知道这些史前生物繁殖力有多么恐怖。
看到其它的,陈安全会什么趁手就拿起什么做武器,毫不客气消灭,惟有这只被他剪了须的残疾小强,失去了味觉和嗅觉,行动起来怪模怪样,他总能认出来,也总会放它一马。久而久之,那小东西似也摸出点门道,经常在这里出现,俨然是这个家里的第二个主人。
陈安全叫它“老大”,偶尔会故意在墙角丢点面包屑,留给它做食物,慰藉地想,在这个房间里,起码有个熟悉的活物陪着他。
易时风撑着腮听完小强的故事,若有所思。
“有什么想吃的吗?”陈安全准备出门,踌躇几秒,问。
楼下有出夜市早的烧烤摊子,传来烤蒜蓉的香味。
“就烧烤吧。”易时风抬头扬眉,流露出几分本该属于他的青涩之气。
“好。”
“再帮我带包烟上来。”
“……好。”陈安全略迟疑,但不敢违抗。
出门后的第一件事情,陈安全就是靠在墙上,吐出胸腔里压抑许久的一口气。
局促不安、尴尬忐忑,敌不过心底暗藏的一丝窃喜。
在广告画面和梦中无数次幻想过的人,居然会真实的来到身边……
这是什么神仙经历?
他深呼吸,再深呼吸,让肺里饱饱地吸入新鲜空气,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充盈着从未有过的欢悦。
陈安全在马爸爸那里还有几百块应急的钱,在楼下食档买了两斤小龙虾和一堆烤串,外加一打罐装冻百威,当然没忘记拿烟,在钱包余额和标签上的价格间衡量,最后买了包五十五块钱的硬中华。
回到楼上,陈安全先谨慎地敲门,没人应。
房间太小,不可能听不见,难道已经走了?
陈安全赶紧扭开门锁,床上是空的,坚果包装没拆,水杯没有动过的痕迹,易时风不在。
少年的心,顿时沉了下去。
少倾,他侧起耳朵,听见浴室传来哗哗水声。
嘴角,抑制不住的翘起来。
易时风推开阳台小门跨进屋内时,陈安全刚把买回的食物摆好,他从衣柜里搬出了个小旅行箱放在屋子中间,箱子上面铺了几张旧报纸当做桌布。
“洗好澡了?来吃饭!”
陈安全不敢抬眼看浴后的易时风,一直弯腰忙来忙去。
台式小风扇缓慢而坚定地摇摆,阳台门打开着,傍晚的光线懒洋洋透进室内。
地上拿抹布擦干净了,两个少年对面席地而坐。
陈安全这时才飞快扫了易时风一眼。
他穿着陈安全晾在阳台上的白T恤和运动裤,肌肉紧实,每一根线条都恰到好处,原本套在陈安全身上松松垮垮的衣服,被易时风穿成了紧身的款式,前/凶被肌理撑得鼓.鼓.涨.涨的,一丝缝隙都不留。
咖啡色卷发冒着湿气,有几缕垂在额前晃来晃去,看上去显得少年感十足,却又性.感得令人窒息。
陈安全别开眼睛,心里像被塞进了一把稻草,毛毛刺刺,目光无处安放。就单看一眼这身材,陈安全可以脑补出数十万字小H文。
“对了,我穿了你的衣服。”
他的注视换来易时风简单的解释,尾音微扬,听起来是个并不在乎答案的征询的意思。
“没事。”陈安全满脑子都是线条的起伏。
对陈安全的小情小绪,易时风并没有任何察觉,他随手打开百威灌了一口,眉头微微皱起,含在嘴里几秒,才吞下去。
陈安全注意到了,想必他平时不太喝酒,跟不常吸烟一样,是为了保护噪子。
然而接下去,易时风直接仰头不带喘气地干掉了整整一罐,甩甩头发,低喃:“爽!”似乎还在跟经纪人置气。
这些事当然轮不到陈安全劝,他有自知之明。
“小龙虾有点咸,不过烤腰子不错。”吃了几口后,易时风评价说。
“嗯?嗯!”陈安全一大口百威下喉,赶紧赞同地点头。
他的反应令易时风发笑,目光从烤羊肉上移过去在陈安全脸上一绕:“你才多大,念书呢吧?喝酒挺猛的。”
陈安全出去外面跑了一圈儿,这会儿小脑袋腾腾冒着热气,短发被汗湿了,中间一撮顽强地立着,两边歪歪塌塌伏下去,脸白,眼睛像是也进了汗,湿.辘辘的,嘴唇被龙虾辣得通红,看上去乖得不得了。
“……书没念了。”
“在光年做事?哪个部门?”
“没在光年做事,我,只是去玩儿。”越问,陈安全越感到羞惭,低下头喝酒。
易时风身量太高,席地坐久了双腿屈得慌,他放下筷子,仰靠在床架上,伸展开两条腿,俊美的脸在小房间里如同发光体:“是去追星?喜欢谁?”
去光年玩儿,只能是追星了。
易时风认真过滤了一遍二十层的人,拿起筷子推开秋刀鱼身上的辣椒末,看他:“唐仪初?他不错。”
陈安全垂着眼皮:“不是。”
陈安全知道唐仪初是谁,那是他在光年能说出名字的不多的几个艺人之一——就是那晚在饭局上热衷与导演交换口水的男生,后来他在二十楼见到唐仪初的人形立牌,知道那男生的名字,还知道那人古装扮相口碑很好,就是运气差了点,总是接不到大剧,接下了也只轮得到三番四番。
“那是谁?女的?”易时风挑眉,语气带着年轻男孩子之间常见的揶揄。
“不是,没有。”陈安全心虚地将头埋得更低,慢慢啃一根玉米。
一定要论喜欢哪个明星,大概就是易时风了。不过像他这样如同脏兮兮的流浪狗,不配在易时风的粉丝里拥有姓名。
“以后可以到二十六楼找我玩儿。”易时风不再追问。
“好。”
陈安全起初担心楼下普通食档里买的东西不合易时风口味,直到两人把菜品几乎一扫而光,他一颗心才落进肚子里。
酒也全部喝完,陈安全酒量好,易时风喝了三罐,他全部兜底。
收拾好残局,陈安全从衣柜里另翻出一套衣物,赶紧往浴室走。
他身上的衣裤早已被汗湿透了,房间小,汗味特别清晰。
“你坐着玩一会儿手机,我马上就好。”
风扇开到最大档,易时风在“呼呼”的杂音里嗯了一声,一条腿架着,白净的脸被酒气熏红。
“烟呢?”他问。
陈安全在裤兜里摸出那盒硬中,递过去。
易时风随手拆开包装,拿出一根含住,又问打火机。咖色头发已经干了,没了造型胶管束,桀骜地蓬松着,随着风扇摆动起起伏伏。
手机再次嗡嗡作响,被他掐掉。
“我马上就好!”陈安全在进浴室前再确定一句,竖起耳朵。
听见里面又嗯了一声才放心。
花洒淋下的水温很给力,这是陈安全在这里住了小半年没挪地方的原因之一。
他闭上眼睛不动,在热气蒸腾中放松自己。
然而脑子里塞满了咫尺之隔的那具小H文万用男主好身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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