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宴就在展厅大楼顶层,站在露台可以俯瞰大半个楠都城。
夜色掩映在璀璨霓虹之中,是姜星沉最熟悉的美景,她伏在栏杆边,任夜风拂动耳边碎发。
聂绥歪在一旁,笑看着她的侧脸,直到她回头看他,“不是要说什么秘密?说吧。”
“是,”聂绥支起身,笑眼微眯,“我的秘密就是你啊。”
姜星沉心跳漏了半拍,紧接着瞥了他一眼,“……别把对丁小姐那套用在我身上。”
聂绥半垂眼睑,转过视线,看向远处灯火通明的城市立交,“看来你对我与丁小蕊的相触方式很了解。”
姜星沉:“……”
“也不奇怪,你一直盯着我,连丁小蕊都发现了,问我俩是不是之前相识。”
姜星沉面上挂不住,“少自作多情,我是在看她。”
聂绥带笑,“看她?同是女人,她有什么可看的。”
姜星沉莫名有伸手扯他脸皮的冲动——总觉得这嬉笑不过是层面具。她做情感类节目久了,深知有些人看似豁达,其实骨子里早就千疮百孔,只差摧枯拉朽的那一缕冷风。
她忍住心头的古怪念头,“在猜她为什么不肯把诡碧拿出来展览。”
聂绥来了兴致似的,向她挪近了些,“你刚刚说,也许有什么不愿触及的回忆,比如呢?”
他一靠近,姜星沉就闻到淡淡的可乐香,甜得刚刚好,令人愉悦。
“比如……”她犹豫了下,“弟弟弄坏了的珠宝,却栽赃到自己身上,而父亲不问青红皂白一味偏袒弟弟,不惜为此撵自己出门……之类的。”
说完之后,身边聂绥迟迟没有回应,姜星沉疑惑地偏头看他,才发现对方手肘撑在围栏上,正专注地看着自己,嘴角噙着些许让人捉摸不透的笑。
“是真事吧,”聂绥注视着她的眸子,用的是问句,答案却早已在心,“被弄坏的珠宝就是诡碧,那个淘气弟弟是丁家夭折的儿子丁展鹏,对吗?”
姜星沉并不意外他的联想,只是好奇他为什么对此感兴趣,“你问这个干什么?你今天为什么在这儿,还有上次在星之谷,我看过嘉宾名单,没有你,”
聂绥半开玩笑道,“看来上次一别,你对我甚是想念,还去调查过。”
姜星沉眨眼,“别绕开话题。”
聂绥正视着她的眸子,直到她隐隐感到面上发热,才笑道:“真没什么,就是感兴趣。你和丁小蕊从前就认识,对吗?”
姜星沉越发觉得这人神秘,她和丁小蕊连一句额外的寒暄也没有,他怎么就知道两人旧识呢?
被她用探究的目光审视,聂绥狡黠地抹了下鼻尖,“网上说你父母与丁家是旧友。”
姜星沉这才觉得说得通了。
姜家曾和丁望那一辈走得颇近,但后来她父母离世,两家就断了联系,她和丁小蕊也不过点头之交,谈不上情谊。
“既然知道诡碧被摔坏过,”聂绥将自己手机递给姜星沉,“那这个,你认得吗?”
画面是被放大过的,有些模糊,但姜星沉还是认出那是诡碧。
只不过……
她从聂绥手里接过手机,将照片放大到极致,不由蹙起眉,“……这不是诡碧。”
聂绥似乎并不十分惊讶,“哦”了声,凑近她身边,两人面颊之间不过三五公分距离,“怎么看出来的?”
若是平时,姜星沉早就下意识让开了,偏偏此时一无所觉,“诡碧曾被打碎,具体是丁老的独生子丁展鹏还是丁小蕊弄的,我也说不准。那天我们到丁家,刚好遇上丁小蕊因为这事儿被赶出家门——她说是弟弟弄的,男孩不承认,丁老也听不进。”
她说话的时候,聂绥专注地凝着她的眉眼,就像在听什么动人的故事。
姜星沉见多了爱慕者,但没有谁的目光让她感觉如此温暖,她甚至不由自主与他对视了几秒。
“嗯,所以真的诡碧应该有裂纹?”聂绥推论。
“当时我父亲提出认识珠宝匠人能修复,但丁老拒绝了,他说一切都是天命,也不打算转售,东西将来迟早要归丁展鹏所有,他不在意就好——所以这里应该有裂痕。”
干净清爽的食指尖落在手机屏幕上,没有蓄指甲,圆润白皙好像青葱。
聂绥的视线在莹润的指尖略一停留,“……知道了,原来是这样。”
“我已经回答了你的问题,那么聂先生能不能解释一下,这个照片你是怎么来的?”她手中还握着聂绥的手机,双眸晶亮。
画面上的那张“照片”明显是从监控中截取的,而赝品诡碧放置的地方像是银行私人存储柜之类的地方,被戴着白色手套的人托在掌心——显然并非展出中。
既然丁小蕊因为某种原因不肯把诡碧展出,总不可能轻易取出来给这位“新朋友”看吧?他是怎么弄到这监控的?
“丁小姐?”聂绥忽然看向她身后。
姜星沉不疑有诈,刚一回头手机就被某人出其不意地抽走了。
“你——”她中学毕业就没跟这种耍无赖的人接触过了,被气得哭笑不得。
聂绥转着手机,嘴边带笑,拖长了语调说:这是——”
“秘密。”姜星沉没好气地替他说完。
“看来我俩已经有默契了。”
姜星沉气笑,“免了吧,你跟谁都默契。”和丁小蕊不就一见如故了么。
聂绥但笑不语。
这笑容叫姜星沉有种被看透的感觉,不由耳后发热,怕他再反问指的是谁,于是掩饰性地看向觥筹交错的室内,托词要回去。
刚走两步,被聂绥拦下了。
“不是你想的那样。”没头没脑的一句。
姜星沉先不知他指的是什么,直到目光对视,突然福至心灵——他是说自己和丁小蕊的关系,不是她想象的那种暧昧。
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姜星沉快步返回宴会厅,连着喝了两杯果汁才完全平复,没想到临近登台,忽然接到主办方的电话,说是丁小蕊临时答应在明天、也就是展览的最后一天展出诡碧。
姜星沉错愕,那条项链不是赝品吗?丁小蕊怎么敢拿出来?
可主办方一口咬定让她这么说,她自然照办,只是不由将视线投向人群中的丁小蕊,她正与人交谈,并不像预知将被提及。
随着音乐降低,灯光渐渐笼向舞台,姜星沉站在聚光灯下,在场间灯光全熄的前一刻,恍惚看见靠在墙边的聂绥正悠悠然地看着自己。
“感谢各位莅临,共度今宵。在这里还有一个令人兴奋的消息要送给各位,”姜星沉微笑,“大家期盼已久的稀世珍宝‘诡碧’,将在明天与大家见面。”
话一出口,全场掌声雷动,所有人都将视线投向丁小蕊。
她满面错愕,连连摇头,“我没有……”说着,忙在人群里搜寻自己的助理,这才意识到自从抵达会场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助理,于是立刻拨打助理电话,将声音压得极低,“喂,你在哪里?怎么回事,谁说明天要展出诡碧!?”
尽管丁小蕊刻意避开人们的视线,但全场的注意都集中在她身上,根本听得一清二楚。
对方不知道说了句什么,丁小蕊勃然色变,不顾形象地拨开人群,快步向会场外走去,越走越快,到最后几近奔跑,却在拉开大厅门的瞬间僵在了原地。
几个警察正站在门外,神色冷肃,“丁小蕊女士,现以涉嫌故意伤人致使死对你实施拘捕,现在请跟我们回所里一趟,请配合。”
场内一下大乱,无数人悄悄拿出手机开始拍摄。
而众目睽睽之下,天之骄女般的丁小蕊像瞬间被抽了傲骨,低着头被警察带走了,留下满室唏嘘。
已近尾声的酒宴匪夷所思地收了场,到末了大部分人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珠宝大鳄的长女丁小蕊被抓捕的消息,早已从无数手机发向网络,瞬间无人不知。
林琳伊环着姜星沉的胳膊肘离场,喃喃地说:“看着光鲜亮丽的一个人,怎么会是杀人犯呢?”
“是嫌疑犯。”姜星沉纠正。
“那也八|九不离十了吧?你看她看见警察连反驳都没有,明显很清楚是什么事儿啊。”林琳伊见姜星沉心不在焉,追问道,“姐,你怎么了?”
姜星沉远远看见了站在人群尽头的聂绥,她对林琳伊说:“你去车上等我,我有点儿事想要弄清楚。”
林琳伊不放心,直目送她走到那人身边,又踮起脚尖才勉强看清跟姜星沉说话的那个男人,是谁啊?莫名的……眼熟。
“你到底是谁?”姜星沉开门见山地问。
聂绥笑,“聂绥。”
“我是问你,你是做什么的?为什么在这里,丁小蕊的事跟你什么关系?”姜星沉仰着脸,眼中映着宴会厅的灯火,“别敷衍我,否则我不保证能替你保守多久秘密。”
这口吻不算温柔,可聂绥却听笑了,像是觉得这份执着很可爱。
“你觉得我是什么人?”
姜星沉不知道如何答,警察?不像,哪有这种吊儿郎当的警察,而且总隐在暗处。
“私家侦探?”她迟疑地说。
“不对。”
“那是……”
她话音未落,就被他拾起手,飞快往掌心里放了件东西,然后将她手指并拢,放开。
“魔术师。”
姜星沉一愣,低头看向摊开的掌心,是枚精致小巧的戒指,当然,是纪念品——在珠宝展览会场里几十、几百块一件售卖的模型。
她手里的这枚的原型,被命名为“沉星”,意指它璀璨得宛若坠落人间的星子。
这人……
姜星沉抬头,才发现刚刚还在面前的聂绥不知何时已不见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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