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山风,确实有几分冷。元六娘瑟缩了一下肩膀,期盼地望着黑大胡子。
她想,若是他真的说把所有被子全给她,她一定会客气客气,只拿三床,留一床给王瑶的。
“这.......”
林强有些犹豫,说实话,他不想给。
上辈子的各种斗争,已经将林强的善恶是非观给磨没了界限。同情心、爱心什么的,更是笑话。在他的观念里,世界上的人只分为三种:自己人,敌人,无关紧要的路人。
元六娘不算敌人,更算不上自己人,挺多只能算个无关紧要的路人。如果不是还用的着她,他都想有多远离她多远。跟剧情人物保持距离才能活得长久,不然谁知道又出什么幺蛾子。
再说了,虽然元六娘外表只有十三岁,芯子里可是活了两辈子的成年人,除了胳膊不方便,其他地方都好好的,跟重伤昏迷的王瑶根本没有可比性。
于是,他说道:“元姑娘,瑶丫头以前是官家小姐,身子骨弱,又受了重伤,所以.......”
已经将小丫头划成自己人的林强,偏心偏的厉害。但他想了想,还是不能把人得罪了,说道:“那就分你一床吧,不能再多了。”
“就一床?”元六娘没想到黑大胡子能说出这种话来,脱口而出:“王瑶是官家小姐,我就不是吗?你之前还说喜欢我,突然这样是故意报复吗?”
报复?
报复谁?
元六娘?
林强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有些无语。
他干脆利索道:“之前种种,确实是我的错,我再次向元姑娘道歉。我黑大胡子以性命起誓,以后再也不会对元姑娘你有什么不轨之心,不然就让我五马分尸、不得好死!”
说着便抱着被子弯腰进了元琼的耳房,然后拿了一床被子出来递给元六娘:“元姑娘早点歇息吧。”
说罢头也不回的又转身进了左边的耳房。
“.......”
黑大胡子毫不拖泥带水的态度,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扇在元六娘脸上,让她觉得自己脸颊火辣辣地疼。
是他先来招惹地她,怎么还好像她在自作多情一样?
如果不是这土匪头子,她至于有家不能回吗?
元六娘回屋,越想越觉得委屈,抱着被子就呜呜大哭了起来。
耳聪目明的林强听到了,却没什么太大的感觉。在他看来,人要学会知足。若不是他穿了过来,元六娘的境况要比现在凄惨一百倍,哪里还有工夫矫情?
仔仔细细铺好床后,林强便替元琼脱下了外套和鞋子,将她放到棉软暖和的被窝里盖好被子。
之后,就拿着田婆给的那一剂药去厨房煎药。对右边耳房里断断续续的哭声充耳不闻。
煎好药后,又一口一口地喂元琼吃下,才关上门离开药庐。
第二天清晨,元琼依旧是在叽叽喳喳的鸟鸣中醒了过来。她闭着眼迷迷糊糊地蹭了蹭被子,好软。再蹭蹭,带着鼻音小声唤道:“阿枝,伺候。”
过了半晌,没有听到自己贴身丫鬟的回应,她不满地睁开了眼:“阿枝......”
简陋的茅草屋唤回了她的记忆。
这里是土匪窝!
昨晚的种种瞬间涌入脑海,她猛地坐起身,看到了自己石床上厚厚的几层被子。扭头,外套在不远处的凳子上,低头,身上只穿着里衣和长裙。
这一刻,元琼只想放声尖叫。“啊......”字还没有出口,就被她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冷静,一定要冷静。昨天什么都没有发生,床上只有自己一个人!
翻身下床,她飞快穿上自己的外套和鞋子,捂着胸口,蹙眉来来回回深呼吸好几次,面上恢复镇定,才紧绷着心口拉开了房间的木门。
“小姑娘,醒了?”
一个四十多岁的妇人冲着她灿烂一笑。
元琼上前几步,佯装镇定地问道:“昨夜,是你安置我就寝的么?”
“可不是我。是大当家哦~”田婆暧昧一笑:“大当家的大半夜还亲自煎了药喂你,可真是体贴入微啊。”
“吧嗒!”一旁摘菜的元六娘掰断了一根黄瓜。
而元琼,恨不得拿刀子把那个大胡子捅出几十个窟窿!无耻!这土匪太无耻了!竟然趁人之危!
这事儿一定不能被别人知道!
这些人!这些人!元琼的目光从田婆、元六娘、谭小雀身上掠过,满含杀机。这些人全部都得死!全都得死!
“瑶姑娘?”田婆感受到了一丝危机,转头望向她。元琼立即收回自己的目光,敛住杀意。
她冷着脸问:“黑大胡子人呢?”
“呦,这才一夜不见就想的慌了?”
田婆咯咯笑,元琼脸色更难看了。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那一夜不见.......叫什么来着?”
“闭嘴!”云琼终于忍不住了,狠戾地瞪向她:“再多说一个字我就割了你的舌头!”
田婆失声,吓得一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一个小姑娘给恐吓住了!
刚想说点什么找回面子,就见元琼回到自己的耳房,狠狠地关上了门。她有心跟上去,但想到刚刚那小姑娘溢满杀意的狐狸眼,不知为何,步子就迈不开了。
“哼!年纪不大脾气倒不小!”
田婆捏了捏自己的袖子,最终还是没有去敲门。
“今天的饭不许给那小丫头吃了!我就不信还治不了她!”
“哈哈哈,田婆是要治谁呢?”
她话音刚落,便听到了黑大胡子的声音。回过头,果然看到林强领着老四、老六和几个强壮的弟兄站在院门口。
田婆立马改口笑道:“治......治伤!我是说治王瑶姑娘身上的伤.....”
老四听到这话嘿嘿一笑:“对!田婆你可一定得尽快把我未来大嫂的伤给治好了!我大哥还等着洞房花烛呢!”
“说什么浑话!”林强照他头上乎了一巴掌:“给老子注意点!”
“嘿嘿嘿,好好好,我知道,嫂子脸皮薄嘛!”
一旁的老六看到元六娘眼睛就亮了,上前蹲到她面前:“我帮你一起摘吧。”
“不用!”元六娘气鼓鼓地拿着菜筐转了个身,林强也走到她跟前说道:“元姑娘,今日还要麻烦你跟我们一起去山谷了。”
一看到林强,元六娘更气了,打定主意不配合。
“我不去。”
老四一看她这样,不乐意了,上手抢过她的菜筐:“元姑娘,昨日你可是答应过的,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呢?”
元六娘不回答,就盯着林强,等他来道歉,来求她。
昨天她哭了那么久这土匪都不知道劝劝,却为那个小丫头忙前忙后,煎药煎到那么晚。她到底哪点不如那个王瑶?
林强看出了元六娘的意思,却没打算惯着她。
谁为刀俎谁为鱼肉不清楚么?这女人到现在都没看清局势。这么蠢,难怪后来被渣男骗那么惨!
他给老四使了个眼色:“我去看看瑶丫头,你们跟元姑娘商量一下。”
跟土匪使小性子?莫不是脑子被驴踢了哦!
“嘿嘿,明白。”老四猥琐一笑,将指节捏的咔咔响:“我一定会跟元姑娘好好商量、商量的。”
“你、你们要干什么?干......唔.......”
老四刚准备把元六娘捂住嘴拖出院子,却被老六一下子拦了下来。
“四哥,你松手,我来跟她谈。”老六紧张地说道,唯恐他弄伤了元六娘。
“你来?”
老四眯眼瞅他,忽然恍然,一拍脑门松开手。
“好,你来,嘿嘿,交给你了老六,不要让大哥失望啊。”
被放开的元六娘惊魂未定,好像一下子回到了被抢上山的那天,满心恐惧。
谭小雀笑嘻嘻地坐在石磨上看着,脚上的铃铛摇得叮当响,开始唱道:
“啦啦啦啦啦.....山崖下开出了火红的花........啦啦啦啦........火红的花呀.......啦啦啦啦......开在山崖下......”
歌声既诡异,又带着莫名的蛊惑意味。
屋里的元琼听着听着,脑子就乱了。
这里是土匪窝,她是一个身受重伤的女人。元六娘对这土匪还有用,尚且落到了这种地步,那她这毫无用处的呢?
若是这帮土匪发难,她如何抵抗?勉强挣扎,估计都活不到爷爷派人来的那天吧?
此时,林强走到左边的耳房,轻轻敲了敲门:“丫头,在么?”
元琼悚然一惊,将手中尖锐的石头藏了起来。
小不忍则乱大谋,人在矮檐下,还是低头保命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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