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婚后日常(终)

小说:只为她心动 作者:周明庭
    一个周六的早上。

    闹钟叮叮叮响了很久, 程澈揉了揉自己的小眼睛,逼着自己醒来, 关掉了闹钟。

    而他身后,不称职的程末还在熟睡。

    小少年在被子里躺了会,不舍得起来, 抱着香香软软的妈妈不松手。

    平日里, 只要爸爸和吵死人的橙橙在家,他就不能这么腻歪的抱着妈妈撒娇。

    磨蹭了一会, 时间也差不多了, 他跳下床, 进了浴室。

    水龙头哗哗的, 程末过了一会也醒了,在半睡半醒间走进浴室, 牙刷杯里已经放好了水, 牙刷上面, 牙膏也已经挤好了。

    不用想,都知道是她的宝贝儿子给她准备的。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她还特意问过程澈,他说是跟爸爸学的,爸爸跟他说了,小男子汉就要照顾好身边的女孩子,不管是妈妈, 还是妹妹。

    洗漱完下楼,程澈已经吃过早餐了, 正捧着一本画册在看。学校里的老师都说他是天才少年,但程末根本无所谓,对她来说,小孩子,还是开心最重要。

    “澈澈,早安”

    “妈妈,早安。”

    小男孩不抬头,程末走过去一看,他正在看九连环的N种解法。

    好吧,打扰了。

    方女士,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神奇婆婆昨天空降了他们家,提出想带孙女出去玩一下,贺澄也想去,就由着她去了。

    贺辞最近在出差,拍摄一部大片,也有几个星期没回家了。

    程末一个人在家陪孩子,但还是要去上班的,问儿子要不要跟她一起,他拒绝了:“不要。我的奥数题还没做完。”

    不做完奥数题,他就不会变的很厉害;不够厉害的话,妹妹会很轻易被骗走的。

    程末摸了摸他脑袋:“好吧,那妈妈早点下班,你要是在家着急了,就给妈妈打电话。或者叫阿姨送你过去。”

    “嗯,妈妈再见。”

    程末话还没说完呢,儿子就说了再见,她感觉自己难得的话多都成了老母亲的唠叨,忍不住笑了下,而后出了门。

    中午吃饭的时候,她刚准备给家里打个电话呢,就先接到了家里的电话,程澈小朋友的声音还有点奶里奶气的:“妈妈,记得少吃辣的,不吃冷的。荤素搭配,按时吃饭。”

    他一字一顿,认真的要命。

    程末简直要隔着屏幕,揉揉自己小宝贝的脑袋,怎么可以这么暖啊。

    临近下班时间,她刚准备回去,又接到电话:“妈妈,认真工作间隙,也不要忘记吃饭啊。”

    程末笑着说了声是,问他:“你吃了吗?”

    他的声音才低了下来:“没有。阿姨家里有事,先走了。”

    程末心疼坏了,小宝贝很少撒娇,也很少这么委屈的说话:“是不是饿坏了?妈妈现在回家接你,我们出去吃好不好?”

    程澈犹豫了一下,压抑住了兴奋:“好!”

    开车回去接近20分钟,到家时小宝贝已经在门口等了,一见到她,就先给她端了杯水:“喝水。你总是不爱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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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末捏了捏他的小脸蛋,把水喝完,一把抱起他:“想吃什么啊?”

    程澈小朋友想了好久:“想吃妈妈做的菜。”

    “好,那我们先去超市,冰箱里好像没什么东西了。”

    一大一小两个人开始逛超市,别的小孩都坐在购物车里,程末很心动,但毕竟还是不好意思把自己塞进去,只能强行把别别扭扭的儿子塞进去:“坐好了。”

    程澈不安的扭了下:“哎呀,该是我推着你的。我是小男子汉!”

    程末亲他小脸蛋一下:“是小男子汉,也是妈妈的小宝贝啊。”

    程澈脸红了,低下头,却忍不住笑了。

    他最喜欢妈妈了,妈妈永远都叫他小宝贝。

    程末选了一条鱼,还有两个青菜,走的时候问儿子:“有没有想买的吗?”

    程澈环顾四周,看了看,指了指一个超大棒棒糖:“那个。橙橙喜欢。”

    程末拿了两个,放到购物车里:“不是总说妹妹烦人吗?怎么总是记挂着她,想她了吗?”

    程澈低下头:“我才不想她呢。”

    程末忍不住笑,这口嫌体直死傲娇的性子,也不知道到底是像谁。

    回到家,她亲自动手,烧了一条鱼,再炒了两个菜,厨艺只能算是一般般,这烧鱼的办法还是专门学的。

    但是,程澈小朋友很捧场,将这条鱼彻底消灭了。

    吃完饭,程末抱着儿子上楼,要给他洗澡。

    他却不好意思的用手遮住眼睛:“妈妈,我长大了,女生不能看男生洗澡的,你出去好不好呀。”

    程末揉了揉他的脑袋:“好。”

    小宝贝十分早慧,平日里又乖又听话,很少会这么害羞和脸红。

    她下楼,端了两杯牛奶上来,回到房间后听见儿子在浴室里唱歌,忍不住笑了下,而后拿出瑜伽垫,找出了视频教程。

    视频音乐很平静舒缓,她凝神静气做完一套训练,正躺在瑜伽垫上,全身又酸又疼,刚才拉伸的时候似乎用力过猛了,腿有点抽筋。

    贺辞的视频要求在这个时候打进来。

    程末按了接听,人却没动,躺在瑜伽垫上不愿意起来,四肢有点不受控制的在抖。

    手机里传来贺辞的笑声:“你这瑜伽垫还是插电的啊?”

    “敢嘲讽我。贺辞,你长本事了啊,是不是在外面有狗了?”

    “我以为,你晚上已经够累的了,还想这么多?”

    程末哼了一声,两个人又视频说了会有的没的,直到浴室里传来砰的一声,吓的程末把手机扔了,以为儿子在浴室里摔了。

    她刚站起来,浴室的门就开了,小男孩穿着睡衣出来,头发在往下滴水,有点手足无措:“阿姨明天不来,我想洗下衣服……太滑了。”

    他满脚都是肥皂泡泡,小小的脚趾上沾满了白色泡沫,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

    程末走过去,把他抱起来:“那就放在这里,明天妈妈洗就好了。”

    “可是我不想让妈妈太累。”

    “不累啊,小机灵鬼。”

    她把儿子抱到床上,拿毛巾擦了擦他的脚,等儿子去书房里看书,她才对着手机:“贺辞,瞧瞧你把儿子教的,一点小孩子样都没了,懂事的让我心疼死了。”

    贺辞唇角勾了勾:“他天性如此,不是我教的。他只是像我,贺太太,你心疼他,就不心疼我吗?”

    程末不理他,多大的人了,天天就知道对她撒娇。

    “我明天回来。”

    “知道了。”

    挂了视频,程末想起公司里有些事还没处理完,收起瑜伽垫,拿出笔记本电脑,坐在桌前查收邮件,查阅资料。

    过了一会,程澈看完了书,有些犯困的打着哈欠:“妈妈,我要睡觉了。”

    程末嗯了一声:“你先睡,睡里面。”

    程澈说了声知道了:“你也早点睡,暖气坏了,阿姨说后天找人来修呢。”

    程末嗯了一声,她做事情的时候向来专心,没在意这句话,等到将近11点的时候,她感受到了屋里温度的急剧下降,拉开窗帘一看,窗户上都覆满了秋霜。

    她关了电脑,脱了鞋,到床边坐下,刚掀开被子,发现儿子睡在了外面。

    她推了推他:“澈澈,不是说了,让你睡里面吗?”

    程澈应了一声,半睁着眼睛,声音里满是困意:“嗯。”

    “赶紧进去。”

    “不要。”

    小男孩打了个哈欠,显然是困极了,却强撑着意识:“还没给你捂热呢。等我一会。”

    程末怔住,心疼到无以复加:“你是不是傻呀?”

    程澈在被窝里闷了一会,然后没说话,缓缓的挪了进去。

    程末掀开被子躺下,一时间也没了困意。

    儿子从小就早熟,小大人一样,有时候真的叫她心疼。她不是那种很会表达感情的人,不管是作为妻子,还是作为母亲,那一瞬间,她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轻轻的叹了口气。

    背对着她的小男孩,原本像是睡着了,在听到她叹气后,却轻轻抽泣了起来。

    程末一惊,开了灯,抱住他:“怎么哭了,小宝贝?”

    一向安静内敛的小男孩,此刻眼眶里蓄满了泪水,哽咽着说:“我给妈妈暖床,妈妈说我是傻子。”

    程末一听这话,心都要碎了,眼泪也跟着流了下来,紧紧抱着他:“对不起对不起,是妈妈错了。”

    程澈一向很好哄,听她哭了立刻就不哭了:“我又没有生气。我就是……我就是有点难过。”

    程末轻声说她知道,她一直都知道。

    她知道自己感情方面有些缺失,不善于表达感情,也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感情,有时候可能不经意的伤害到最亲的人。

    小孩子睡着的很快,她摸了摸他的小脑袋,轻声说:“小宝贝,妈妈爱你。”

    ……

    第二天,周日,贺辞会过去接女儿一起回家,程末就没去公司。

    她睡了个懒觉,醒来后拿着手机,刷了会微博。

    程澈小朋友自律的很,已经回房间里做奥数题了。

    昨晚手机忘了充电,没玩多久,手机没电了,在抽屉里找了会,程末找出一条两米长的数据线来,这是贺辞之前买给她的,实现了她在床上打滚玩手机的梦想。

    一天的时间过得格外快,下午5点,门铃叮咚一声,她还没说话呢,程澈已经跑到门口去了:“请问,找谁呀?”

    门外传来小女孩稚嫩的声音:“有人跟我说,这里住着世界上最好看的小仙女,请问我能进来看看她吗?”

    程澈开了门,绅士的一弯腰:“请进,她在等你。”

    程末哈哈大笑出声,这两个活宝贝,总是喜欢玩一套。

    贺澄跳着进了屋,扑向她,牢牢抱着她的脖子:“小仙女!我妈妈是全世界最好看的小仙女!”

    程末吧唧亲了她一大口,听她说了好多好多的话,而后问程澈:“澈澈,不是昨晚说想爸爸了吗?”

    程澈别别扭扭的嗯了一声,走到父亲身前:“爸爸,你工作太忙,要注意身体。”

    那小模样说多正经就有多正经了,简直跟贺辞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贺辞笑了,弯下腰,一把将他抱了起来,扛在了肩头上。

    小兔崽子天天假正经,刚才说话说得严肃,当他没看见他眼底希冀的神色吗?

    程澈被举了起来,开心的笑了起来:“哇!好高!”

    终究还是小孩子,再怎么装大人,其实也希望时时刻刻被爱着。

    等两个小宝贝回了自己的房间完,程末递了个围裙过去:“贺先生,交给你啦,我好饿。”

    贺辞拉住她的手,将她带回怀里:“怎么了,我还饿着呢,你就开始剥削我了?”

    程末靠在他怀里:“你饿着也不行,我姨妈来了。”

    贺辞顿了一下:“骗我的。你上个月是15号,上上个月是13号……”

    程末踮起脚亲他一下:“你怎么记得比我还清楚啊?”

    “个人福利问题,必须清楚。”

    两人又说了会话,贺辞在厨房里做饭,程末在一旁端盘子递碗。

    “你父亲明天生日,去吃个饭?”

    程末愣了一下:“好啊。”

    “不怪他了?”

    “嗯。”

    她有点出神:“也不知道程恪去不去。”

    贺辞摇摇头:“不知道,打电话问一下吧。”

    说起心结,程恪和程震声之间的隔阂更深,父子两已经好几年没见面了。

    电话拨通,程恪很快接了:“姐,有什么事吗?”

    程末手里拿着个胡萝卜,转来转去的:“老程明天六十大寿,你去吗?”

    程恪顿了顿:“我知道了。”

    知道了,但好像没有要去的意思。

    程末轻声笑了笑:“去吗?”

    “不去。”

    她说了声好,而后挂了电话,重新打给了闻嘉。

    闻嘉的声音很温柔:“末末,怎么了?”

    程末就把事情说了:“你劝下程恪。这种事情,要是记在心上,最后难受的是自己。”

    闻嘉说了声好,而后又犹豫了下:“他不一定会听我的。”

    程末很笃定:“他肯定会听你的。”

    程恪和闻嘉这两个傻子,喜欢对方这么多年,别人都看的一清二楚,就他们自己看不明白。

    尤其是程恪这个头号傻瓜,好不容易把人骗娶回了家,还让闻嘉出国留学了好几年,到现在两个人还相敬如宾,客气的要命。

    傻子,明天见到他,一定要骂他。

    ……

    如程末所料,程恪第二天果然来了。

    老程被夺权之后,心态一度失衡到极点,整夜整夜的睡不着觉。毕竟是久居上位的人,骤然间失去权力,再也无法掌控全局,难免会觉得焦虑。

    姚纯前半生都温柔贤惠,到这种时候也受够他了,干脆搬出了家,住在了程恪给她置办的一栋二层小洋房,远离市中心,在城郊小山的半山腰上。

    老程暴躁了一两年,原本身体就不好,一个人在家,大半夜来了场突发心脏病,差点没把管家吓的要死。

    后来在医院,他不想见到没良心的儿子女儿,又不能总没人照顾,就给姚纯打了电话,别别扭扭说了一大堆,姚纯这么好脾气的人,都要挂电话了,他才犹豫的说:“你……能不能来看看我……”

    好歹是多年的夫妻,也没办离婚手续,姚纯还是去了。

    可这一去就了不得了,老程自此就开始耍起无赖,跟着搬去了她那栋小洋房里。任是她说着再难听的话,他也不走了。

    那之后数年,他不联系儿女,儿女也不联系他。

    帮他联系国外最著名的心脏病医生,让姚纯逼着他出国做手术,调了架私人飞机……桩桩件件,都没开口说过。

    今天决定去看他,也实在是因为六十大寿一过,老程就真的老了,再怎么样,也还是他们的父亲。

    程恪穿着灰色的长款风衣,正从车上下来,绕行到另一侧,打开了车门。

    程末对闻嘉招了招手,两人见面,自然有很多悄悄话要说。

    “我就说,你肯定可以劝动他的。”

    “也没有……他最开始一直不答应,说不想一个人过来。但我受人之托,提议说跟他一起过来,他才答应。”

    程末暗自笑了一下,她可算是明白了,这死别扭的家伙,明明就是想要机会单独和闻嘉相处罢了。

    她顿了顿,认真的说:“嘉嘉,其实程恪他,一直都对你很好。”

    闻嘉愣了下,而后错开目光,低低的嗯了一声,却是不想谈论这个话题的意思。

    程末选择跳过了这个话题,感情里的事情,只有冷暖自知,就算她看的再着急,也还是不要亲自插手。

    闻嘉的性格她了解,她不能允许自己的生活出现偏差,太急进只会吓跑她。

    想到这里,程末回头看了程恪一眼,自求多福吧傻子。

    贺澄趴在父亲的肩头,而程澈被舅舅抱在怀里。

    有句话说的是,外甥肖舅,他那口是心非的性子是和程恪有点像,自幼和他也很亲近。

    秋日阳光正好,落叶金黄,踩上去能听见叶脉断裂时的脆响,他们很快到了小洋房楼下。

    姚纯正在院子里面浇花,听见声音赶忙来开门,院子里种满了花花草草,白菊开的正好,桂花香气逼人,阳光下晒着两串鲜红的辣椒,她有点不好意思的笑了下:“来,赶紧进来坐。”

    贺澄和程澈第三次见到她,但并不认生,甜甜的叫了声奶奶好,把姚纯叫的脸都红了,她生性腼腆,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牵着两个小娃娃的手上楼,说给他们准备了礼物。

    “谢谢。”

    程末偏过头,程恪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她身边,目光认真且专注。

    她也笑了:“你以前说过的,你妈妈也是受害者。被迫嫁给一个她不爱的男人,被他错待了二十年。更何况,其实她没对我做过任何事,对我一直都不错。”

    程恪低下头,抿了抿唇角,似笑非笑。

    秋风飒飒,空气中泛着甜暖的花香,晒的人灵魂都要融化掉。

    过去难以释怀的许多事情,在这秋日晴空下,似乎都可以忘怀了。

    姚纯很快出来,两个小孩蹦蹦跳跳,到妈妈身边:“妈妈,这是奶奶自己做的剪纸哦,奶奶好厉害。”

    贺澄顺着程末的腿往上爬,抬了抬手,小手腕上有一个纤细的金镯子:“还有还有,奶奶给我这个了,我没带礼物过来。所以我给奶奶一个好大的亲亲哦!”

    众人一阵大笑,被小姑娘给笑坏了。

    程澈小朋友不跟妹妹抢,等妹妹说完,他才礼貌客气的说了一些感谢的话,小小大人模样。

    姚纯看了下时间,低声说:“老程怎么还没回来,我去找他,你们先进屋坐。”

    她话刚说完,大门被推开了,老程带着帽子,背着个竹编鱼篮,手上拿着鱼竿进来,一时间有点懵了。

    姚纯不自觉的提高了音量:“你个死老头子,去钓个鱼钓了多久啊?不是叫你早点回来给我洗菜的吗,你看看现在就几点了!”

    老程讪讪的摸了下鼻子,敢怒不敢言的样子,饶过他们,放下鱼篮:“知道了知道了,小老太太,温柔了那么多年,现在终于暴露了。”

    姚纯冷哼一声:“我可没隐藏。你出院后我就叫你滚了吧,你自己说,你在我这里赖了多久?”

    老程说不出话来了,摇了摇头,进了屋。

    程末目瞪口呆,算是彻底长了见识,刚准备说什么呢,姚纯又转过身,温温柔柔的一笑:“赶紧进屋坐吧。”

    小洋楼面积不大,很古典的中式装修风格,雕花木窗,山水屏风,墙上还挂着一幅姚纯自己画的山水画,笔墨疏淡,写意风流。

    她是旧时的大家闺秀,前半生懦弱腼腆,如茎叶孤零的兰草,后半生却迎着阳光生长,活出了自己想要的样子。

    两个孩子楼上楼下的玩,大人们坐在屋子里说话,庭院里摆了围棋,程末小时候很喜欢下棋,跟程恪对弈一局,这么一来时间过得格外的快,没多久,午饭也好了。

    饭桌上,程末大大方方的站起来,给老程敬了一杯酒:“爸,一晃您也六十了,祝您老人家身体健康,平安快乐。”

    老程面色不定的接过酒,对她,他的心情最复杂的。

    早年间愧疚最多,他也一直尽力在弥补她,谁知道她跟程恪那个小白眼狼串通一气,直接就夺了他的权。明明早晚都是她的,她何必这么着急呢。

    这个问题,老程想了很久都没想明白,但他已经不打算问了,他叹了一口气:“爸知道了。”

    这算是彻底妥协了。

    程末不敢说彻底释然,但是,事已至此,她选择跟他和解,其实也是跟自己和解了。

    她敬完酒,深深看了程恪一眼,可他不为所动,一直沉默,与以前一样。

    姚纯也察觉到她目光,笑了下:“尝一下这道剁椒鱼,看看喜不喜欢?”

    程末夹了一筷子,辣度惊人,又鲜又香:“是院子里晒的那串辣椒吗?”

    姚纯不好意思的笑了下:“是,听阿恪说过你喜欢吃辣,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程末用力点头,说喜欢,末了,还指示贺辞:“赶紧去偷师,回去就交给你了。”

    贺辞正在剔鱼刺,家里一大两小三个宝贝,都爱吃鱼,可都不太能吃刺,每次吃鱼,他都得carry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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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饭,两个小孩都困了,程末和贺辞一人抱着一个,陪着他们上去睡午觉。

    闻嘉进了厨房,帮着姚纯洗碗。

    程恪站在客厅里,一时间不知道该去哪。

    “过来。陪我下棋。”

    程震声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在了棋盘边上,也没个称呼的,冷冰冰的叫他过去下棋。

    程恪唇角勾了一下,自嘲的笑了笑,走了过去,盘腿坐下:“我让你?”

    程震声冷哼一声:“少年轻狂。忘了你是谁教出来的了。”

    程恪不怒反笑:“是,我是程总教出来的,但是有句话叫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程总没听说过吗?”

    老程一听程总这两个字,心里就堵的慌:“怎么?夺了我的权,你现在得意是吧?白眼狼,当真是白养了你许多年。”

    程恪眼皮平撩了下,也不生气:“您能拿我怎么办呢?”

    老程被他这漫不经心的态度激怒了,一拍棋盘:“瞧瞧你这样子!我本来就要把公司给她的,你非要自己动手?公司里那些元老,你不是也对付了很久,现在还得意?!”

    程恪唇角牵起:“你给的,她就一定会要吗?难道您纵横商场这么多年,还不知道,抢来的东西比较好?”

    老程愣住。

    程恪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点点淡淡的讽刺:“再说了,我就是看不惯您的样子。”

    程震声冷笑:“程恪!”

    厨房里忽然传来很大的声音:“老东西!吵什么吵!”

    原先愤怒值达到百分百的老程同志忽然僵住了,拍桌子的手也停在了半空,他有点尴尬的收回手,空气中像是多了条看不见的绳子,无形的牵制着他。

    程恪原本也满腔怒火,看到他这样子,却突然笑了。

    原来不可一世如他,也有畏首畏尾如今天啊。

    惹怒老程的目的既然已经达到,他不和他说话了,起身到院子里浇花。

    又过了一会,他听见母亲高声说:“程震声,你个死老头子,医生说了多少次了,叫你不要生气不要生气,你还天天拍桌子?你怎么不上天呢?”

    “我……不是我想生气的,是小兔崽子他……”

    “什么小兔崽子,是我儿子!”

    “你就知道护着儿子。”

    “对,怎么了,你不爽了是吧,你还住着我儿子给我买的房子里,不爽赶紧滚!”

    “我……我没有不爽。你就不能对我好点吗?”

    “不能,哎吆你抱我干嘛……真是了,一大把年纪了……”

    程恪听着屋里吵吵闹闹的声音,指尖从树叶上掠过,唇角弯出一点弧度。

    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是闻嘉出来了,她抿唇笑了一下:“刚刚又吵架了?”

    程恪垂下眸子,嗯了一声,神色有些失落的样子。

    闻嘉微怔,想说些什么,奈何她一向都嘴拙,半天只说了几个字:“不要生气。”

    程恪点了点头。

    她与别人相处的时候,他见过的,温柔从容,清雅大方,在谈判桌上唇枪舌战,接待来宾时谈笑风生,唯独对他,永远不过寥寥几个字,透着无尽的疏远。

    哪怕他们是法律上的夫妻,已经很多年。

    他转过身去,眺望着远处的风景,背影显得有些落寞。

    闻嘉愣住了,站在原地,有些出神的看着他。

    她的印象里,他永远都是这么孤独。

    哪怕她是他名义上的妻子,他也很少看着她,从不说任何心事,她曾经很多次看见他,晚上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前,素月清辉都落在他肩头。

    太孤独了,她想,那一瞬间,她甚至想去抱抱他。@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可是,两个同样冰冷的人,大概是没办法相拥取暖的。

    最近……她甚至很想提出离婚,让他找个更好的女人,能为他提供温暖拥抱的女人。

    她站在原地出神,听到背后清脆的一声:“舅舅!”

    是程澈小朋友,他没睡着,干脆下楼来找程恪玩。

    程恪听到他的声音,转过身,那一瞬间,所有的孤独逝去了,他的笑容是那么温柔,蹲下身,将小男孩抱了起来:“睡不着啊?跟舅舅一起下棋好不好?”

    程澈用力的点点头,抱住他脖子:“好!”

    于是一大一小两个人进屋,闻嘉站在原地,低下头,自嘲的笑了。

    她可能该离开了。

    “闻嘉。”

    “嗯?”

    程恪抱着小男孩,站定:“你不是也喜欢下围棋?一起吧。”

    “……好啊。”

    第一局下的很慢,程澈之前没有学过,但毕竟是小天才,到了第二局,落子的速度已经明显变快了,第三局,在程恪让他五子的情况下,他已经不再应付的那么艰难了。

    三点多的时候,程末下楼,过去揉了揉程恪脑袋:“喂,你欺负我儿子。”

    她抱起程澈:“走咯,我的小宝贝!”

    贺辞已经牵着女儿走出去,站在院子里的银杏树下,高大俊挺,一如初见时清隽温雅,风华动人。

    程末和姚纯道别,顺便和老程打了个招呼,牵着儿子走了出去。

    “妈妈,走啦!”

    贺澄小朋友等的着急了,抱着父亲的脖子:“再不走,爸爸回去就要修理你了!”

    程末简直不想再听见修理两个字,过去踢了贺辞一脚:“都怪你,把孩子都教坏了。”

    贺辞将女儿放下,让哥哥牵着妹妹走。

    山脚下清风阵阵,稻田里涌动金黄,秋日阳光洒落温柔金辉,过往岁月里,所有的孤独寥落都淡了。

    风暖晴融,身边有最爱的人,似乎世事都可原谅。

    程末见他在笑,扯住他衣服不让他走:“哎,贺先生,你还笑?”

    贺辞低下头,点了点她额头:“你就欺负我吧。”

    他捉住她的手,放到了风衣口袋里。

    程末别过头笑,手掌被他的手握的发烫,不想松开。

    她是他青涩少年时未曾察觉的怦然欢喜,也是他一生最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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