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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回头就看见了那个小东西抱着门牙嚎啕大哭的样子,显然也是被她这副哭得特别像人的样子给惊到了,
“老金,这东西怎么哭得和个没断奶的娃娃似的,这是旱獭麽?”
金安也纳闷了,这哭声的确不像是旱獭啊?他记得旱獭的叫声就是“啊!啊!”的,特别尖锐一个,这只怎么哭得和个娃娃一样,金安合理猜测了一下——“这是一只幼崽?”
两人同时看了一眼它被挤出来的肚皮上的小圈圈,心中实在没有办法将她和“幼崽”两个字挨上边,姜小鱼感受到他们投在她的肚皮上的目光,哭得更加大声了。
傅寒时抚了抚额头,被哭得有点儿头疼,“老金,有啥办法让它别哭了么?”
金安犹豫了一会儿,“要不现在就杀了吧?”
姜小鱼的哭声戛然而止,硬生生卡在了空气当中。
傅寒时眼中带上了三分笑意,声音一顿,显然有点儿舍不得,
“还是别了,多了两个枪孔爷瞧着它的那一身皮子就没法做手套了,怪可惜的。”
姜小鱼的眼泪刚刚是硬生生憋住了,但是委屈可是依旧是排山倒海,现在这句话可是把她的害怕全部给激出来了,完全憋不住,歇了一会儿又开始嚎啕大哭了,两个爪子还使劲地往前扒拉,一副“挠死你挠死你劳汁和你拼了”的架势,衬着她短肥圆的体型,显得有点儿滑稽。
傅寒时看得可乐呵了,欣赏了一阵子这只土拨鼠活蹦乱跳的样子,这才道,“老金你看,这东西果然听得懂人话。”
金安倒是笑了笑,“旅长要养它麽?我倒是没有见到过什么人养旱獭的,这东西叫起来可凶一个,不过命硬,应该还是蛮好养的。”
傅寒时懒洋洋地伸手摸了一把那小东西,换来了小爪子疯狂地扒拉,偏生还打不到,乐得他不行,“再看看吧,吃了可惜了。”
搁在他来这沪市之前,他们那儿养什么的都有,傅寒时也不爱猫狗或者爬宠什么的,今儿个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瞧着那小东西实在是有趣,还挺聪明一个,就有点儿起了些心思了。
他伸手抓住了那两只扑腾的爪子,随手一提就把那只正在哭得起劲的东西拎了起来,
姜小鱼哭得泪眼朦胧突然间腾空,一脸懵逼:??
他盯着那双泪汪汪的小黑眼睛,漫不经心道,
“不哭就养你,再给老子哭就给你枪子儿了。”
姜小鱼心中闪过“士可杀不可辱”“八百年后又是一条好汉”等等壮怀激烈的词语,但是她那双小黑的眼睛还没有酝酿出来眼泪,她张开的嘴里就被塞了一块抹布,傅寒时脱了自己的大外套,将这只土拨鼠一裹,再一滚,得,就成了一个圆柱体的桶,姜小鱼就一个脑袋露了出来,蹦跶了两下,没蹦跶出来个啥,再一动,就从后座滚了下去。
傅寒时脱了外套,里面穿了一件白色的衬衫,倒是瞧着没有那么凶一个了,他大发慈悲地将这只鼠给捡了回来,温柔地盯了她一会儿,露出了一个慈祥的笑容,用唇形道——
“蠢、东、西。”
姜小鱼活活被气哭了。
“旅长,那司令上次和您提的那个警察局的事情,您是……?”
傅寒时睁开了眼睛,“爷这边还忙不清,他儿子不差我一个,想要找个人顶上去还不简单?沈彬后面的人也没有快让步,现在还不急。”
金安点了点头,也是,这事儿司令到底是有些想当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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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寒时将姜小鱼带回了家,不过不是厨房,而是卧房,把姜小鱼提溜出来之后,他还特意让金安帮忙洗干净擦好了鼠,找了铁链子,将这只鼠给栓在了床、边。
傅寒时上、床前想要逗逗她,可惜她抱着自己的脑袋木呆呆的一只,拿着肥嘟嘟的屁、股对着他,仿佛一只木雕,傅寒时也没有办法让这个小东西回头,给她身边放了一根胡萝卜,就上床睡觉了。
傅寒时自从八岁离开了傅家之后,就很少做梦,但是今天却不一样,梦中有个小家伙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嘴巴里面念念叨叨不知道在说些什么,用一口也不知道是哪里话的方言哭咧咧道,
“额不活咧,活着没意思咧,额怎滴这么惨一个呜呜呜……”
就这么几句话,翻来覆去,念叨了一晚上。
傅寒时一夜都没有睡安稳,顶着两个黑眼圈,整个人都沧桑了不少,醒来之后他在床边坐了一会儿,耳朵边上仿佛还响彻着那一口奇奇怪怪的方言的哭泣声。
他问了院子里的人,都没有听到的半夜有啥小姑娘的哭声,金安还寻思是不是院子里面有啥不干净的东西,只是这院子里面住的爷们儿这么阳刚一个,还能有啥鬼不成?
傅寒时早上转了一圈,没有发现啥,回去就戳了戳的那只鼠肥肥圆圆的屁、股,捏了捏她的耳朵,就瞧着一边的胡萝卜还是完整的,问道,“怎么不吃?”
那只鼠还是用肥肥的臀部对着他,理都不带理的,目光呆滞,仿佛假鼠。
傅寒时直觉半夜听到的哭声和这只蠢鼠脱不了干系,但是这毕竟是一只土拨鼠,那奇怪的方言的哭声他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这鼠还能说话不成了?那还不是成精了?傅寒时这辈子就没有信过什么鬼神,当然认为不可能了。
他将那胡萝卜拿了过来随手擦了擦,嘎嘣咬了两口,吃了一半再给她放回去,末了那鼠投来了带着眼泪的悲愤的一眼,让他好笑极了,伸手揉揉鼠脑袋,就离开了。
傅寒时是想着,这些小动物的戒心都比较重,特别是野生的,他吃了两口说明没有毒,这小家伙应该就能吃了。
至于姜小鱼呢,当然不能够体会他的苦心,她只是觉得自己又一次受到了折辱,前一天被他看光光了,今天还要被迫吃他的口水,想想就委屈,面对着墙壁,念念叨叨又开始抽抽搭搭。
但是,姜小鱼也不是只会自怨自艾的鼠,做了很久的心里建设之后,这才拿起了那根胡萝卜,避开了他的牙齿印子,啃了起来。
看样子那个大个子暂时不会把她做成手套,而且还似乎有圈养她的意思,但是显然毫无圈养的经验,竟然用链子来拴她!姜小鱼觉得,自己一定要找机会从他这里溜走!
只是,这个家伙似乎是和警察局有不浅的关系,要不然那天也不能让那个局长来找他帮忙,而且他也不怕那局长……这就让她有点儿犹豫了,想了想,还是在他这里留一段时间,再看看情况吧。
大白天的,傅寒时出去干公了,卧房里面一个人也没有,就她一只鼠,她瞧着那链子还挺长一个的,拖拖沓沓地的,还能爬到书桌上面去。
姜小鱼扭着屁、股艰难地爬上了书桌,就看到桌上摊开了一张报纸,封面赫然就是那天她被捆成了粽子一样的场景,标题就是“变态杀手姜小鱼畏罪潜逃”。
姜小鱼之前当人的时候,混得也是风生水起的,依靠写的那《奇案追踪》系列火遍了大江南北,里面的神探成为了大家耳熟能详的人物,她还是有不少的拥趸的,但是这辈子她最有排面的时候,还比不上现在这个待遇,瞧着这整整半张报纸,都在讲她的事情。
姜小鱼悲从中来,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但是她迫切地想要了解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还是认真地看了下去。
姜小鱼和陈如曼是好朋友,就是那种一出事互插两刀的好姐妹。
陈如曼也是作家,只不过相比于姜小鱼的血腥谋杀案,她就小清新了许多,就喜欢写一些缠绵悱恻的文字,搞一点儿罗曼蒂克小清新,在姜小鱼的侦探系列出来之前,她也是文圈一霸。
两个人互相看不顺眼,但是报纸又喜欢写两个是沪市文坛双姝,要是谁真的表现出来,这不就显得很小气麽?
于是两个人出行活动啊什么的,都是你好我好大家好的样子,但是私下里,明褒暗贬的事情没少做。报纸也喜欢动不动拿“上海双花反目成仇暗中……”之类的为噱头。
其实姜小鱼很想纠正一下他们,什么叫反目成仇,她们这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
她上本写变态杀人狂,陈如曼就写诗内涵,惹得不少人觉得变态杀人狂是个痴情种洒了几滴泪,导致姜小鱼被雪花一样的信件和电话骚、扰,不得不让马上要写死的杀人魔活到下一本;
还有诸如在被采访的时候露出了委屈表情啦,在报纸上“不小心”指出她故意留下的线索和悬念;一时口快说出凶手什么的……
但是她也没有想到,陈如曼竟然死了。
她是昨天下午大概黄昏时分被发现在家中身亡的,肚子上面插了一把刀,应该是被那把刀给害死的。最重要的一点,墙上出现了血淋淋的五个大字“我来找你了”——这分明就是姜小鱼《奇案追踪》里面的那个变态连环杀人犯的习惯!而且作案工具,死亡时间和小说里面形容的几乎没有差别。
更加重要的是,姜小鱼这才想起来,她昨天下午的时候,是的确去了一趟陈如曼的家中——嗯,她是去炫耀来着的。陈如曼的新书销量惨淡,她的新书大卖大红大紫,风生水起的姜小鱼要是不来嘚瑟一下,她的姜字可能就要倒过来写了。
那天一贯喜欢装模作样的陈如曼被她气得牙痒痒,甚至想要拿花瓶来砸她了。被砸跑的姜小鱼一边捂头逃离,一边心中还十分愉悦——嘿嘿嘿,肯定是恼羞成怒的,不然干嘛砸她嘛~~
回忆到了这里,她抱住了自己的脑袋,后悔极了,果然骄傲使人倒霉,古人诚不欺她!
陈如曼的家也在高级住宅区,是有门房登记进出的,所以姜小鱼那天下午的到访就有了记录,这些线索加起来,姜小鱼终于知道为啥自己会被抓了。
她反反复复看了好几遍,确定自己记住了,也不敢多待,就准备下去了。
但是想起来那个可恶的大个子,她就恶向胆边生,提起爪子,用小爪子抓了一团纸,沾了沾墨水,在那桌上写下了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
“傅大个子,混、蛋!”
还附赠了一个非常抽象的愤怒的小人,姜小鱼得意洋洋地扬起了小脑袋,处理好赃物,就慢悠悠地蹲回了自己的床边,还不忘记用姓傅的水杯洗了洗爪子,刚刚好,她哭了一个晚上也累了,现在心情大好,仰着肚皮就在床上睡着了——她要好好养精蓄锐,总要洗脱自己的罪名,她还想要好好地回去过自己美好的生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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