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宫中,谢濡霈就被惠乐帝传去了。
谢濡霈在禁足期间竟敢偷跑出去,惠乐帝龙颜大怒,下了狠心,罚她再跪上七日,而后禁足三个月。
谢昭昭眉眼弯弯,心情甚是舒畅,太爽了。
傻乐了一路后,谢昭昭终于想起了一件正事----观澜书院,她又匆匆赶到东宫去找谢琅琅了。
谢昭昭到时,谢琅琅正站在书案前提笔练字。斑驳的阳光轻轻洒在他的身上,一袭淡黄色的长袍裹在他清隽的身形上,腰上束着剔透白玉带,心神专注的样子温和且安稳,如天边白云漫卷,微勾的唇角带着笑意盎然。
谢昭昭放下手中的豆豆,屏着气蹑手蹑脚的走到他身后,倏地一把拍在谢琅琅的肩膀,“皇兄!”
谢琅琅手中的毛笔顿住,温暖的笑意在脸上扩散开来,“今日怎舍得来看皇兄了?”
谢昭昭见没吓着他,失落地皱着鼻子,又环住他背在身后的手臂说,“皇兄说的什么话?昭昭哪日不记挂着皇兄了?”
谢琅琅放下手中的毛笔转过身来,眉目舒卷如春风袭来,淡色的唇瓣泛着笑,“你个小调皮鬼,皇兄还不知道你什么心思?”
“皇兄把昭昭想成什么人了……”谢昭昭故作恼意,撇开他的手,一个人走到软塌上生闷气。
“好了……昭昭小殿下别气了,皇兄给你道歉。”谢琅琅笑吟吟的跟在谢昭昭身后,阳光照在他舒长的眉眼上,眼睛里的光彩,犹如润玉上的微微莹泽,晶莹剔透,脉脉温情。
谢昭昭脸上一副“既然你都道歉了,那我勉强接受吧”的表情,开口道,“秋猎回来这几天怎么都不见皇兄人影?”
谢琅琅眼眸中的光亮暗了暗,才回道,“近日事务繁忙,所以没去看你,昭昭不会怪皇兄吧?”
说完,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揉了揉谢昭昭毛茸茸的头顶。
谢昭昭朝后躲了躲,微扁着嘴嘟囔,“人家刚梳好的发髻呢……”
“呵呵……”谢琅琅轻笑,而后继续道,“母后……去找过你了?”
“嗯,我好像……让母后失望了。”
谢昭昭内心里还是对皇后有些许惧意,生怕皇后看透了她是不同的。
谢琅琅垂下眼睑,绕过谢昭昭落座,将那抹沉沉的情绪隐藏在眼眸中,“母后说什么便让她说罢,你无需在意。”
“昭昭,皇兄只要你过的开心便好,其他的……都交给皇兄,日后潮涨潮落,波谲云诡,都有皇兄替你挡着。”
谢昭昭的心微微刺痛,原书里他就是这般护着谢昭昭的,却也因此而死。
她眨眨眼,将眸中的氤氲逼退,只甜甜的笑着应了一声。
谢琅琅也笑了,只是笑的很淡,轻云一样揉着淡淡的惆怅。
他命人摆上一套铜胎掐丝景泰蓝茶具。
净好手后,谢琅琅开始泡茶,茶叶用的是昭昭最爱的西湖龙井。珐琅壶托在他的手间流转,如皓玉般的手腕带动着纤长的手指,恍若一副精致的山水画,谢昭昭的视线随着他的指尖跳跃,一片片茶叶随着天泉水缓缓潜至杯底,三沉三浮,茶叶微微卷,一片清香渐渐弥漫。
谢昭昭接过一杯沾唇浅尝,滋味甘甜,茶汤清碧,一番细品慢啜只觉齿颊留芳,沁人肺腑。
“皇兄茶艺真是越来越好了。”谢昭昭真心的感叹。
谢琅琅饮过茶后方才开口,“别藏着掖着了,难得来找皇兄,是有何事求皇兄?”
谢昭昭灵动的眼珠子一转,放下掐丝珐琅茶杯,狡黠一笑,“昭昭今日的确有事相求。”
谢琅琅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开口道,“说吧,你想要什么,皇兄何时不曾答应过?”
谢昭昭立即撒着娇勾住他的手臂,得意的小尾巴快翘到天上,娇俏的小脸满是娇气,“皇兄,我想去观澜书院念书。”
“念书?”谢琅琅眉头一挑,他这个妹妹可从来不爱念书的。
“嗯嗯。”谢昭昭头点的跟小鸡啄米似的,“我下了决心要发愤图强好好念书,以后绝不能让别人在背地里再说我是草包了,皇兄……你不会不帮我的吧……”
她小鹿般湿漉漉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眨巴着,让谢琅琅的心倏地就柔软的一塌糊涂。
谢琅琅宠溺的笑了笑,“若你真是想好好念书,皇兄有什么不帮你的?”
谢昭昭欢呼了一声,眉开眼笑地把头抵在他的肩膀上蹭了蹭,“哥哥,你真好……”
谢琅琅任由她亲昵地抱着自己,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幽深。
只要能让昭昭脸上的笑一直这般烂漫,能让这天下所有的阳光都洒在她的身上,纵然他身入地狱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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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谢昭昭正式成为了观澜书院的学生。
谢昭昭站在山脚下,她身后的车撵上堆满了箱子,大大小小挤满了车厢,没办法,进学期间不可回宫,观澜书院的规矩,在这念书就必须遵从,她也不例外。
书院傍山而建,前卑后高,一簇烟雨楼台皆遮掩在参天古木中,山墻起伏,飞檐翘角,清水山墻之中灰白相间,从山脚下开始,一层层的阶梯一直蔓延直书院门口,缓缓升高,层层叠进,书院有训,进学之人脚踏实地,必得自身一步步攀爬而上,石阶经过岁月的打磨已变得沉重深沉,缓缓踏步而行,铺面而来的威严,庄重感。
饶是在现代见过无数惊艳绝伦的建筑,谢昭昭也不由被这种沉重的历史感震撼到。
一副巨大的门匾上笔走龙蛇书着四个大字“观澜书院。”
左右两旁亦各自书着两行字:千载丹心扶大义,两间正气护皇图。
谢昭昭身形定了定,怀着敬畏之心踏步走进了书院。
沈涵煦是观澜书院的院长,字履斋,世称南溪先生,是当代有名的大儒,在朝中地位超然,一身浩然之气,刚正不阿。
今日谢昭昭入学,他本是很不满的。
因为谢昭昭的草包名头实在是太闻名了,性子又是个嚣张跋扈的,南溪先生深感厌恶,但无法,谁让她是谢琅琅推荐来的呢?
南溪先生颇为爱才,谢琅琅不仅才学出众,性子温润如玉,与南溪先生更是忘年之交,谢琅琅相求于他,他也只好应下。
若非看在谢琅琅的面子,恐怕除了惠乐帝下旨,谢昭昭也是进不了书院的。
“先生。”谢昭昭放下身段,恭恭敬敬的行礼。
南溪先生未抬眼皮,手中毛豪未曾停歇,行云流水,泼墨成云。
谢昭昭静静的站着,山间水流鸟啼,一片静谧。时间慢慢流逝,不过须臾,日头已正中当午。
古墨飘香,一副苍劲有力的字迹跃然纸上。
谢昭昭瞧去,只见纸上是一句上联:天上何曾有山水。
她心中紧了紧,知晓这便是南溪先生给她出的一道题了。
要说她对古诗文真是一窍不通,念书时那些个文言文可是折磨得她苦不堪言,但好歹还是记下了些,东拼西凑应该还能侥幸入眼罢。
她狡黠的眼睛会心一转,有些忐忑的开口,“人间岂不是神仙?”
“天上何曾有山水,人间岂不是神仙。”南溪先生语中喃喃,沧桑的眼眸望向案前那个小巧玲珑的身影,隐藏了那抹欣赏,只平淡的说道,“倒还有些悟性。”
谢昭昭心下一松,长舒口气,露出一个甜甜的笑意,俯身一拜,“昭昭见过先生。”
“嗯。”南溪先生这才应了一声,接着说,“甲字一班,去吧。”
听得南溪先生的话,谢昭昭心中一喜,仍是恭恭敬敬的行礼后才退出房去。
甲字一班,和书慕凝正好是同班呢。
谢昭昭的到来,引起了轩然大波。
学堂内的众人皆是大吃一惊,书慕凝端坐在书案前,如葱玉般的手指却是嵌入了肉中,指节泛白。
不过片刻后,书慕凝反倒是松了手指,展颜一笑,谢昭昭来书院念书,可不是自讨没趣么。
南溪先生未曾因谢昭昭的身份而给她优待,一切皆如平常学生相同。
谢昭昭落座,座位靠近窗边,窗外是葱葱郁郁的山林,还能听见小鸟儿欢欣的啼叫,伴着朗朗书声,恍惚间,谢昭昭以为回到了她十几岁时,坐在座位上发着呆,老师捏着粉笔在黑板上书写,同桌趴在桌上瞌睡。
她鼻头一酸,险些落泪。
回不去了,那便过好当下吧。
谢昭昭收拾好心绪,心无旁骛,认真地听着夫子的讲课。
“今日课业,天之道自然为之,人之道尊卑长幼。”柳夫子放下手中的书籍。
柳夫子拂着斑白的山羊胡,眼中精光熠熠,一一扫过众人。
"谁来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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