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昀宁终究还是没能寻回枯树枝,他方一下去,就听到谢昭昭那带着哭腔的声音,哪里还顾得上找什么树枝,火急火燎的就屁颠颠赶回去了。
谢昭昭见他终于回来了,哭的梨花带雨,像一只迷路的小鹿终于找到回家的路,她浑然不觉地拉住傅昀宁上下打量,见他身上没有伤痕才放下心来,脑中绷了半天弦终于放松。
“还好你没事。”谢昭昭娇俏的脸颊早已哭花了,唯独那双眼睛似有惊鸿。
“嗯。”傅昀宁有些僵硬的点点头,又盘膝坐了下来。
谢昭昭亦步亦趋的跟在他身后,像只害怕被抛弃的小兔子,红着一双眼睛。她挨着傅昀宁不远处,抱着膝盖坐下,眼睛紧盯着傅昀宁不放,生怕他会消失不见。
“坐到我身边来。”傅昀宁沉默一会,复又道,“这样暖和些。”
谢昭昭喜上眉梢,也顾不得脚踝的疼痛,蹦跶着就紧紧挨着傅昀宁坐了下来。也许是傅昀宁身上传来的暖意太令人心安了,不一会她就支着头昏昏欲睡,再然后就陷入了睡梦中。
万籁俱寂,月光如水。
谢昭昭的手臂不自觉的挽上了温暖的来源,头靠在傅昀宁的肩膀上,沉沉地做着梦。
耳畔清浅的呼吸声扫在他的脖颈处,他荒谬的想着,就算这样坐到山海枯竭,也未尝不可。
第二日,天刚蒙蒙亮。
“昭昭……”
“昭昭……”
傅昀宁一夜未眠,隐约听到山崖上的人声,他轻轻一动,唤醒了还在酣睡的谢昭昭。
谢昭昭睡眼惺忪,朦胧地睁开双眼,眼神好一会才聚焦。她动了动手臂才发现自己竟然靠在傅昀宁的身上睡了一整晚,脸色顿时变得窘迫,她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眼神飘忽不定。
“昭昭……”
是谢琅琅!
谢昭昭立刻喜上眉梢,一瘸一拐地走到山洞边缘,探出身子朝着山崖上大声呼喊:“皇兄!我在这里!”
“我在这……”
咳咳,因为嗓子太过用力,加上许久没喝水,谢昭昭不由得呛了好几声。她默默看了一眼完全不打算开口呼救的傅昀宁,只得继续声嘶力竭的大声呼喊。
“我在这里啊……”
呜呜……谢琅琅,你再听不到的话我就要继续在山洞度日了,就算是我的嗓子喊哑了傅昀宁也绝对不会开口的!
“昭昭?”
“昭昭?是你吗?”
谢昭昭简直要喜极而泣了,她奋力伸出手臂在外挥动,哑着嗓子说,“我在山崖下面!”
顷刻之间,山崖上就搭了云梯下来,几名侍卫落到了山洞前。
谢昭昭终于得以重见天日,劫后余生的不真实感令她刚见到谢琅琅时,就扑了上去紧紧抱住谢琅琅一阵痛哭。
谢琅琅冷峻的表情终于得到放松,他松开了一直紧握着的拳头,轻轻在谢昭昭毛茸茸的头发上抚摸,嘴里不停的安慰,“昭昭,没事了……”
谢昭昭撒娇似的把鼻涕眼泪全蹭在谢琅琅的衣裳上,一边抽泣一边开口,“我还以为我要死了……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你不知道,一只好大的老虎追着我,我逃了好久好久……”
“我还差点掉下悬崖摔死了……”
“好了……昭昭,我们先回营地。”谢琅琅看到她身上的伤痕,眼眸中闪过一丝冷意。
“嗯……”谢昭昭把积压在心中的害怕和委屈哭了出来,这才抹抹眼泪想起了自己的救命恩人,“对了,还有傅小侯爷,他上来了没?”
已经在一旁站了半天,看着谢昭昭撒了半天娇的傅昀宁,“……”
谢昭昭转着两只红通通的大眼睛,终是寻到了傅昀宁,她放开谢琅琅走上前去,“傅小侯爷,谢谢你救了我。”
傅昀宁点点头表示不必挂怀。
然后他就看着谢昭昭亲昵地挽着谢琅琅的胳膊要自己走,最后却被谢琅琅以坚决的态度打横抱起放在马背上,同乘一骑头也不回的走了……
还真是……说不必挂怀就不挂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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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惠乐帝过来的时候,谢昭昭已经上好药换过衣裳了,见惠乐帝来了,她募地就抱上了惠乐帝的小臂,灵动的眼眸慧黠地转动,带着几分撒娇,几分委屈。
会撒娇的孩子有糖吃,这是谢昭昭信奉的人生至理。
惠乐帝心疼的看着爱女,开口说,“身上的伤要紧吗?”
谢昭昭皱皱鼻,瓮声瓮气地说,“好疼……”
这时陪同惠乐帝一同来的宫装妇人步伐轻盈的上前一步,娇笑道,“嘉仪公主这么大了,还喜欢和皇上撒娇呢。”
谢昭昭白了一眼妇人,只轻轻晃着惠乐帝的臂膀撒娇,压根就不搭理她。
这位宫装妇人名为万贞儿,位列贵妃,近年来深得惠乐帝宠爱。原书中谢昭昭之所以能被书慕凝多次陷害,和她脱不了干系。
谢琅琅适时的上前与惠乐帝说道,“父皇,儿臣查到追着昭昭不放的猛虎,乃是被人下过药,所以才兽性大发,对昭昭穷追不舍。”
惠乐帝眉头紧皱,有些浑浊的眼眸让人看不真切,“查到是谁了么?”
谢昭昭注意到,万贵妃的手指似乎是不经意的捏了捏手中的绣帕,脸色有些不自然。
“未曾查到。”谢琅琅语气失落。
“那就继续查,一定要水落石出。”惠乐帝眼眸略含深意地扫过万贵妃,然后又安抚谢昭昭一番,“昭昭受了惊,就且好好歇息,近几日就不要参与狩猎了。”
随后惠乐帝同万贵妃就离开了。
谢琅琅等惠乐帝离开后,才坐到谢昭昭身旁,轻蹙着眉头怜惜的望着她肿成馒头的脚踝,“还疼吗?”
“不疼了,哥哥。”谢昭昭莞尔一笑,颜如朝露。
谢琅琅半晌无言,怎么会不疼呢?看着谢昭昭巧笑嫣然的模样,他的心就像是浸了湿棉花一般,坠得生疼。
他不由得想起,自己十岁那年,不小心打碎了父皇极其喜爱的一副砚台,那时年纪小,心中害怕极了不敢承认,是昭昭替自己顶了罪。父皇大发雷霆,罚昭昭在宗庙跪上七天七夜,不许探视,自己苦苦在御书房外求了好几日,父皇也未心软。
后来,终于捱到了第七日,自己心急如焚地跑到宗庙,当大门打开的一刹那,只看见一道娇小的身影跪在那摇摇欲坠,明明腿都已经青紫一片,不能行动了,她却只是扬起笑脸,眼睛如熠熠流星,娇滴滴的说,“哥哥,昭昭不疼。”
谢琅琅只觉胸腔发闷,这大帐内太闷了,闷得他要喘不过气了,他深深看了一眼谢昭昭说,“好好歇息,皇兄明日再来看你。”
他现在就要去查,一刻都等不了了,到底是谁敢对昭昭下此毒手,还好昭昭这次死里逃生,不然……谢琅琅甚至不敢去想后果,他面色沉静,腰间坠着的白脂玉却在他手中变成了一堆粉末。
谢琅琅可以说是落荒而逃般的逃出了营账,再不逃的话,他真的要被压到喘不过气了。
“水卉。”谢昭昭嘴里啃着刚送来的桂花糖蒸栗粉糕,就着一碗珍珠翡翠汤圆喝的欢快,她真的好饿啊。
水卉轻轻给谢昭昭顺着后背,嘴里担忧,“殿下,慢着些喝。”
“没事没事。”谢昭昭嘴里含糊不清,继续说,“你让人把谢濡霈叫来。”
“是。”水卉走到营外唤来一个小宫女,命她速去找四公主。
小宫女来到谢濡霈的营账外时,谢濡霈正在里面大发雷霆,帐内的一应摆件全被她砸了个遍。听得身旁宫女的禀报,她的眼睛里似有一团火气直往外冒,脸上表情变幻了无数,最终还是撩开幕布往谢昭昭的营帐走去。
谢濡霈到来时,谢昭昭已经三碗珍珠翡翠汤圆下肚,正懒洋洋的趴在软塌上让水卉捶着肩。
“皇姐找我何事?”谢濡霈硬生生的丢出一句话。
谢昭昭懒懒的撩起眼皮,这副慵懒的神情倒可般般入画,她绛唇轻启,“怎么?姐姐受伤了,做妹妹的都不来看看?”
“哼。”谢濡霈厌恶的冷哼一声,“别装模作样了,你我什么交情,大家心里有数。”
谢濡霈是万贵妃所生,仗着万贵妃得宠,宫里又只有两位公主,平日里和谢昭昭是水火不相容的,而且……谢昭昭好像隐约记得原书里谢濡霈是喜欢傅昀宁的。
谢昭昭也懒得和她东拉西扯做表面功夫,她之所以叫谢濡霈来,是因为她觉得万贵妃的举动有些奇怪,平白的来看自己做甚?并且谢琅琅提出老虎是人为下药时,万贵妃似乎有些紧张……
“我没死,你很失望吧?”谢昭昭忽然开口。
谢濡霈脸色一变,面如纸色,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小狐狸,强硬的反驳,“你别血口喷人,你自己活该被老虎追,还要怪到我头上?”
谢昭昭本就是试探她的,谁知一诈,狐狸尾巴就露了馅。
谢昭昭怒火中烧,自己经历了怎样的凶险才死里逃生,若不是傅昀宁相救,这会只怕是尸体都凉透了!
只可惜……谢濡霈与自己同为公主,上头还有一个得宠的万贵妃,自己暂时奈何不得她。
可不代表她谢昭昭就会咽下这口气!
她从手上褪下一个蓝宝石祥云纹饰玉镯,含着笑递给谢濡霈,“这个镯子送给你了。”
谢濡霈呆愣的看着浅笑嫣然的谢昭昭,一头雾水,今日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还不待谢濡霈接过玉镯,谢昭昭直接拉过她的手,硬生生把玉镯塞进了她的手里,然后甜甜一笑,略含深意说,“三皇妹,我要歇息了。”
“……”谢濡霈心想,谢昭昭到底想干什么?不过既然主人已经下了逐客令,她倒巴不得快些走,于是她也不行礼,转身就欲离开。
“谢濡霈!”谢昭昭突然疾言厉色,有如当头一棒,“是你给老虎下的药。”
谢濡霈陡然被说中了心里的秘密,手下一颤,本就是随意拿着的玉镯就跌落在地,跌了个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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